不等扶萱狡辩,他再冷声:“那日叫我‘长珩哥哥’,是受此启发?认准了我会心动?步步试探,处处为营。” 扶萱:“……” 字字句句都点出了她当日的小心思,扶萱有些狼狈,脸红地道:“你当时唤我‘萱萱妹妹’,我也心动啊。” 听到“那时心动”,谢湛这才笑出了声。 二人行至紫藤花篷的转角,消失在亭中人的视线里,扶潇洞箫“啪啪”地拍在视线还在转角那处的陈恬心口上,夸人:“应是个良人。” “良人”在指谁,陈恬了然却胸闷,若非谢六郎出色至此,也不会真能在这般短短时间内赢得扶萱的芳心。身为世家准家主,能不顾“婚宦失类”的世家规矩,许诺小女郎婚事,可见何等动心。二人情真意切,缘分在此,好似注定的。 陈恬从扶潇身后踹他一脚,口中打趣他:“你也一把年纪了,是谁的良人?” 扶潇旋身一闪,洞箫去敲陈恬踹来的腿,“你我同岁,我是谁的不重要,端王殿下是谁的才比较重要。你就等着罢,你回建康城不出两个月,定然就有端王妃的眉目。” 两人过了几招这才消停,勾肩搭背地行出湖中亭,陈恬接扶潇方才的话:“那倒也行,我母妃日日念叨府中清冷,也该是定一个下来,替我尽孝了。” 这厢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奴仆们的视野里,那厢,扶萱和谢湛两人也同样消失了。 甫一至那花篷转角,谢湛便侧脸,抬起折扇给石清一个动作示意,石清原地停下,并且伸手一拦身侧婢女前行的步子。 石清身量高,手臂随意下垂,玲珑又行地不慢,这一拦,生生拦到了婢女心口前,玲珑有个前扑又回弹站稳的动作,腾地红起来脸。石清同样意识到压到自个手臂上的软和之物是什么,惊地瞪大了眼,僵起身子,一动不敢动,一句不敢说。 身后两行奴仆面面相觑:主子们都走了,怎两位贴身奴仆全停在了原地?他们不解,却也不敢前行,全落在石清与玲珑身后几步远,在紫藤花篷之下待命。 徐徐暖风拂面,空气不冷不热,众人受周遭美景所诱,一时赏花闲谈,倒是十分惬意。 奴仆们过的惬意,主子可不尽然了。 刚过那转角几步,扶萱便被身侧郎君一推,压在了其中一株紫藤花的碗粗的花干上,紧张不已。 二人在一处隐秘的视线死角,郎君一手搂着她的腰,折扇塞到她手中,俯身凑在她鼻尖前,酥人的呼吸若即若离地在她脸上。 他脸上丝毫不动声色,正儿八经地不得了,指尖却就着方才牵着的她的手,往她腕上游走。他眼神清清冷冷,毫无旖旎,只有沿着女郎广袖不断往上攀的指尖在勾缠女郎的感官,叫她从皮上生出丝丝缕缕的酥麻感。 扶萱受不了他这样的假清高,分明腰腹以下紧紧贴着她的,她都能感知他稳不住,他面上却十分淡然,像是无所谓至极。 扶萱娇娇地噌道:“你莫要动手动脚,当心被人看到。” 谢湛轻抬了下眉梢,此处安不安全,她自小在此长大还能不知么?口中喊着斥他的话,手上却没有一丝拒绝他的行动。 谢湛啧一声,轻声道:“欲擒故纵。” 扶萱被他明目张胆四窜的手指点出暗火,稳不住心神,心中急急躁躁,可他又一副欲亲不亲的样子。扶萱面红耳赤,恼地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拿开,好痒。” 谢湛口中道“真敷衍”,身子往下沉,抱她紧了一分,唇去啄她的耳垂。 “嗯——” 这是扶萱的命门,几乎对方一张嘴,她就不可自抑地出了一声,这就使得二人呼吸顿时都有些紊乱。 谢湛笑一声,往她唇上来,追逐几番才离开。 他的变化扶萱一清二楚,她以为他会拉她去他的院子里的,却不料他唇退开后,伸手用指腹压她的唇瓣,问她:“这里,那日之前,没与别人试过?” 扶萱:“……”又来了。 她剜他一眼,“没有。” 谢湛又问:“想过?” 扶萱噌瞪他,诚实地点了点头。 大梁当下风气开放,男女不设大防,莫说亲吻,便是婚前欢好也实属正常。几男争一女还是美谈,佳人在室,求而得之,所以郎君写情笺、作情诗,才会被人广为流传、争相品读。 只不过谢湛这样清高的名士,被人捧太久,太倨傲,不愿纡尊降贵讨好人罢了。 谢湛干涩地道:“我若来荆州郡再晚些,怕是就得给那个‘哥哥’了,对么?” 扶萱本就被惯地大胆,扶潇常鼓励她先品尝百花再摘最合心意的那枝,她并不正面回答,只道:“你来都来了。” 扶萱不知他是因与端王一脉的纠葛在所以对此极为重视,只知他现在连往前二人没相遇时的醋也吃,揣摩着他情绪的变化,不满意地哼一声,道:“长珩哥哥怎么连相识以前的醋也乱吃?哪有名士心胸?真狭隘。” 谢湛与她你来我往,“萱萱妹妹心胸倒是宽广。” 他视线下移,用眼神去丈量,扶萱故意挺了挺,大胆勾他,却低骂:“下流。” 谢湛:“……”竟还有被人骂的一天。 他轻声:“想么?趁我还在你家能给你。下个月得返程了。” 说的这般直白,扶萱却注意到了他最后一句话,她脱口问道:“你不是说你年底才上任么?” 谢湛扯了扯唇,“有人已经入了建康城,我若迟迟不回去,萱萱妹妹说不准就被别人定了,进了建康城就会被赐婚当个什么‘妃’。” 这是回建康城准备二人婚事,扶萱心中荡起甜意,翘了下唇角,笑意满眸地看他,故意道:“长珩哥哥博学多才,模样这般好,身份也那般高,在建康城该是诸家联姻的争抢对象罢。你这回去建康城去,世家贵女们争来抢去的,保不准先我一步捷足先登了。” 酸涩的口吻揭露着女郎不安的心思,也有催促他早些定下二人之事的意思,谢湛眸中笑意渐浓,手从她背后下移,暗示她:“那得要萱萱妹妹想法子,让我时时记得你的好才是。” 被人一掐,扶萱骂他:“色胚郎君”,却直接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纵身一跃,跳到了他怀中。 借口要她送他这个“病人”回去,二人回了谢湛的院子,也不知哪里来的经验,扶萱使了些法子牺牲良多,属实让谢六郎的记忆尤为深刻。直到回到建康城,一颗心还留在荆州郡迟迟收不回来。 ** 太和二年十月,随着桂香散去、冷风吹来,扶家入了建康城,扶家家主扶以问被封“太尉”、封爵“南郡公”,扶以言上任吏部尚书。 从天而降般的一家人立时在建康城引起了不小轰动,同时引起人们关注的还有这一家的子弟们。郎君们各个一表人材,而那家的女郎更是个绝色佳人,甫一被嘉阳长公主带着去宫中参了次秋菊宴,面庞、身段、举手投足间的自信张扬,皆不可避免地吸引了宴上郎君们的注意力。 然就在扶女郎引起人们关注的第二日,在许多人尚在观望之时,穆安帝的一纸赐婚她与谢家六郎的旨意就落了下来,霎时点燃了建康城。 ** 扶萱与谢湛能顺利定下亲事,还得归功于嘉阳长公主。 彼时谢湛在荆州郡扶家“养伤”时,伤愈后迟迟不离去的居心何在,她是过来人,自然十分清楚。既是双方你情我愿的事,她自然愿意在其间牵线搭桥。 谢六郎有世家嫡亲郎君、准家主身份压着,要走常规的提亲路径,便是不用深想,她也知其困难程度。如若谢六郎面上不顾世家那“只在世家内部联姻”的不成文规定,顶着被人嘲讽、被人鄙薄的压力与扶萱成婚,婚后扶萱承担的异样目光会更多,小夫妻二人肩上的压力只会愈大。 此外,谢六郎今年外出游学,这样的事建康城内的人多少有所听闻。当下扶家甫一进建康城,若谢家就上门提亲,难免会遭人诟病二人先前私相授受。如果对方是普通人家,她扶家不会在意这些,但谢家不同,那样规矩无双的世家,扶萱进去后身份还是准主母,她自然要全力护着小侄女的颜面,让她不受任何人指摘地嫁给谢六郎。 况且她年少时已经历过谢渊那临时反悔的一遭,很明白得趁当前谢湛未与旁人结亲时将二人的事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拆散一对鸳鸯的道理。 故而,随夫家风风光光地回了建康城,嘉阳长公主头回入宫见他皇兄穆安帝时,便提及了谢扶两家的婚事。 穆安帝虽觉此事有些突然,但听闻嘉阳那“士庶联姻,共同发展”的道理,想及谢渊几月前暗示他会支持他选任太尉之人、而后果真未反对一举,猜测到几分谢扶那二个小辈之间许是先就有了瓜葛,谢渊许是还存着对嘉阳有愧的心理,虽未明说却付诸了行动,于是次日他便召了谢渊谈赐婚一事。 不出所料,谢渊未作反对,平静地应了圣旨。 如此,十月十八,谢湛生辰这一日,一纸赐婚旨意便被穆安帝的贴身内侍魏公公带着,迈进了乌衣巷的谢家大门。 宣旨时,谢湛神色淡然,对赐婚一事未有多大反应,谢渊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谢家的旁人却惊地、吓地大惊失色,其中尤以毫无准备的谢夫人为甚。 待那魏公公兴高采烈地一脚出了“闻熙堂”的院门,谢夫人就冲去了谢湛跟前,半可惜半疑惑地道:“六郎,你可想好了,当真要娶那么个低门楣的女郎?往后这硕大的家业,那般出身与眼界,怎可打理得精细?” 自从回了建康城,谢湛就在头疼这门亲事如何操作,他母亲出生百年世家,对门当户对之事异常重视,几次他暗中探的口风都表明她母亲不会同意。他也不是没想过照搬他四哥谢琛那招,学母舅刘耽用绝食相逼才娶了王家庶女,但他谢长珩要颜面,往后管这谢氏家族还需要威信,此行不适合,只得放弃。倒没想到,圣人直接帮了他一把。 谢湛开合了下手中折扇,淡声借口道:“圣上赐婚,谢家不好推诿。” 被这么一提醒,谢夫人转脸又去找谢渊,“你为何答应圣人赐婚?” 谢渊也如谢湛那样,揣着明白装糊涂,糊弄谢夫人道:“朝政需要,一求一取,扶家愿意嫁女进世家,圣人也许诺了我一个职位。” 朝政之事谢夫人自然不好干预,她只能从后宅上找茬,怒声道:“那你也不能拿六郎的婚事作儿戏!他可是要承继谢家的,要做主君的人,娶进来的人那是准主母,怎么能如此随意定下?” 谢渊捋了下胡子,心道你儿子难道是随意接婚事的人不成,面上还是佯作为难地低声喃喃:“我们家也没别的适龄郎了啊。” 谢夫人一噎,还待再说些话,被谢渊接着说了句话安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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