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明说的不错,今天下四分五裂,皇室一蹶不振,皇帝年幼无知,虽然可怜,但身为皇室中人,自出生起便身在囚笼,获得无上殊荣,更要担当国之重任,德不配位必然遭殃。” 车窗外江远闳颇为赞同道。 我们正往千机阁而去,途径虢州城时江远闳一行将北上直接汇入永王大军,成为其麾下一员。 “阿父,也就你可怜小皇帝了,他在其位就要谋其职,当年永嘉帝十岁登基,少年皇帝,不也守得了江山,御得了外敌。”林朗坐在常陆的马上,晃荡着回道。 我笑答:“不是谁都像朗儿和永嘉帝一般厉害的。” 她顿时羞臊起来,脸颊抵在常陆的后背上不吭声。 常陆纵容地笑了笑。 我放了车帘,垂眼假寐。 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良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坚持自己忘记了一切,声称千机阁主无情无爱,但当入魔之夜来找了我两次后似乎便妥协了。 我曾问常陆阁里可发生过什么事情? 他却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最后实在熬不住我的探究,憋出了句,“她夜里闲得乱逛。” “哪种乱逛?” 他不说,而林朗成日在修习暗主之道,两耳不闻窗外事,更是一问三不知。 路程行至一半,队伍在林中休整,我下了马车留师兄一人在里面。 江远闳拿着吃食钻了进去。 不多时却听师兄在里面破口大骂,让他赶紧滚,众人纷纷观望,那声音又瞬间没了。 担忧之下我急忙过去,刚掀开帘子竟看到江远闳正握着师兄粉白的脚腕,一副轻薄人的模样,眼中染满了戾气与欲念。 “得罪。” 我立即退了出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等江远闳出来确定不再进去,我才进了马车,见师兄臭着脸色,骂骂咧咧道:“该死的混蛋玩意儿,上赶着找死。” “师兄这是又怎么了?” “他要做永王的先锋,还说把我留在千机阁?” 我十分惊讶,“他竟然舍得让你离开他。” “这狗贼还给我写了诀别书。”他觑了眼我脚边。 我捡起来瞧着,对江远闳此人刮目相看。 【泽明亲启: 此行山高路远,皆为匡扶皇室正统,乃江湖大义,亦是我等结义之初心,平世间不平之事,让万家百姓不再遭受外戚特权之凌虐,定纷止争。 我等男儿志在四方,此行也是为挣得荣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江远闳愿出生入死,为博一功名,届时衣锦还乡,得以告慰家人,真正守护一方百姓不受欺凌,可得一时平安。 泽明,我知你也是男儿,定能理解我,一定等我活着回来。 ——夫二郎】 “师兄,你怎么想?”我将信折好,好好放在他的物匣中。 他冷冷道:“当初他打断我的腿也不愿让我离开他,现在说抛弃我就抛弃我,不可能!我定要缠着他。” “可,这次他要去的是战场。” 这封信言语恳切,完全颠覆了江远闳平日霸道独裁的江湖匪气,不仅令我心生钦佩,也让我知道了战场的冷酷。 这一去便是生死不知,更是生离死别。 “阿生,若写这封信是阁主,你也会任由她独自前往吗?”他像我以前爱反问他那样也反问我。 我立即摇头,坚定道:“不会,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绝不放她一人涉险。” “我自然也不会。” 虢州城已到,马车里仅剩我一人和一张毛毯。 江远闳的队伍与我们分道扬镳,我掀开车帘往他的队伍里看去,队尾有个英姿飒爽的男子穿着最朴素的衣衫,手持长刀努力跟上大部队。 药谷谁人不知丁宁不甘只当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药郎。 他高傲而潇洒,极其向往药谷之外的世界。 现在这药谷外面的世界危机四伏,但也让他的人生真正有了色彩。 “阿父,你怎么眼红了?”林朗敲了敲窗。 我放下车帘,闷闷道:“想某人了而已。” “是阿娘吗?” “不是。” “阿父,你喜欢上别人了!”林朗大惊小怪般掀开了车帘质问我,紧接着又自问自答道,“阿娘忘记了你,也确实要让她醋一醋。” 我哭笑不得,“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不正经。” “常陆哥哥说的,你和阿娘生死虐恋。” “小祖宗,你这嘴可闭紧吧,怎么还跟以前一样。” 我看着常陆捂住林朗的嘴,一脸尴尬地瞥了我一眼。 生死虐恋? 我笑着摇头,将师兄的物匣收好,打开时发现里面那封信不见了。 所以还是十分在意的,对吗? 历史造就英雄,但愿江远闳真的能如他信中所说,也祈望师兄平安顺遂。 此一别,我与师兄东西守望,难得相聚。 愁绪泛滥,让我涌上阵阵困意,直到一声“到了”,我才彻底清醒,冷静下来。 “神医还是到阁中吧,药庐有蒲芳照看。”常陆带我往阁中而去。 我正想问,他已抢先一步道:“阁中如我这般知道你与阁主之间关系的人不多,十大长老虽然信任阁主,可阁主入魔一事与你的存在依旧不宜大肆宣扬。” “阿父,没关系,到时我会时常来看你的。” “朗儿,你还有许多功课。” “常陆哥!我不要当暗主了!” “由不得你,谁让你通过了试炼。” “我,是你们告诉我可以见到阿父,现在我通过了试炼却又要学那什么阁主之道,竟然还不能同阿父待在一起,简直没完没了!” 我看林朗又要跳脚,忙摸了摸她的头,“朗儿乖,我到时去看你。” 她瘪着嘴,不情不愿地道:“你不能再食言了。” 我笑了笑,“决不食言,只要你阿娘不再赶我走。” “谁赶你走?” 一道冷淡的声音传过来,我的笑脸瞬间僵住,假装什么也没听见,背对着不看她。 “谁赶你走了?”她又问了遍。 我只好对上她,“是我自己离开的。” 她背着手,一本正经道:“暗主还小,不要扰乱她的心智和她对阁主的信任。” 我:“阁主所说皆对。” 常陆和林朗对视了一眼,偷笑起来。 正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一物降一物。
第28章 夜里不要出门 兜兜转转还是到了最开始住的小院,只是这次院子已修缮完好。 良月又去议事堂了,那个婶子负责安顿我。 “神医回来了,可还未婚?”婶子为我铺床,边问道。 我想了想,回:“已成家。” “啊,怎得没听说过?去年下山娶亲的吗?”她看上去十分遗憾,“难怪一直未见你回来。” 我上前亲自收拾床褥,见她仍在屋中踌躇不走,看过去,“怎么了?” “嗐,先前见你独身,我为你找了几家合适的女子,那些女子一听是神医娶亲,都说要等你亲自回来,现下都还未嫁人,等着你呢,既然你已娶亲,我可得好好与她们说说。” “……婶子,可以不让她们知道我回来了。” “那必然不行,我,我已经说与她们了。” 我坐在床上无奈道:“那有劳你再一一给他们解释了。” 等她离了院子,我才整个人瘫倒在床上,屋里的药香早就消散了,桌上点燃的檀香让人昏昏欲睡。 若我也能助姐姐一臂之力,是不是就可以时常站到她身侧。 但我能怎么帮她,我仅仅是个药郎,只会行医救人,提不动剑,拿不动刀。 我还会养蛊,制毒药……但此招太过阴损。 夏末的天气已隐隐有了入秋的冷意,小风裹着枯叶在院中卷过。 我吃罢晚饭,戴上帏帽去了议事堂。 议事堂灯如白昼,我在门口站了许久,终于听到里面一阵下楼的混乱声响。 几大长老正在争执什么,经过我时纷纷好奇地瞟了几眼。 我身着白衣,头戴帏帽,在他们的印象里可能还未习惯我从阿丑变为林生,于是并未过多施于目光。 直到常陆拿着图纸下来,看到我才驻足道:“阁主不在。” “只有长老们?”我仰头看向议事堂里的光还亮着。 他并不愿多说,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良月她并不愿意与我过多接触,似乎十分忌讳我。 她在担心什么?担心我纠缠上她扰了她的大业吗?还是担心别的? 我负气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蹲在议事阁外面倔脾气地等她。 亥时,议事阁里的阁员纷纷离去,大门已关。 我见议事堂还亮着,突然想到良月或许还未吃饭,便又回院里给她煮了一碗面带过来。 正巧碰到她开门从阁中出来,见到我时眼神动了一瞬。 “姐……阁主,我带了晚饭过来。”我上前将食盒亮出来。 “无碍,我已在堂中吃过。” 她并不欲与我多说,径直走开。 我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她走了一阵,终是转身对我道:“有事?” “有事,我知道永王进都勤王一事不易,虽有千机阁襄助,实则杯水车薪,我,我可以帮忙。” 她沉默了,慢慢走向我,口吻满是随意,“怎么帮?你可有雄韬武略?” 我顿时臊得脸红脖子粗,觉得她在戏弄我,低低道:“药谷毒宗炼成一蛊毒,可迷人心智,自愿放下武器,届时永王进都如入无人之境,可一举歼灭敌军。” 她摸索着腰间的剑柄,抬眼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冷冷道:“林生,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战争乃天意所选,旨在为民造福,选上天所选帝王,并非儿戏,更不是肆意杀生的借口。以毒迎战,胜之不武,你就不怕折寿吗?” 我垂下头,“姐姐真的信这些吗?问天阁的占卜真有这么灵的话为什么没有占卜出来你我之事?” “林生!休要胡说。” 我拢着食盒不再胡言乱语,隔着帷幔瞧她。 她的神情十分冷酷,还是那副不开窍的冰冷模样,此时因为我说的话带着对我的厌烦。 其实,我没有那个想法,我只是,只是听到她那句戏言口不择言而已。 “回去罢,夜里不要在阁中乱走。” 她已离去,我便也拎着食盒回住处,面早已凉透了。 问天阁离我的住处不远,我途经此地,见两人正披星戴月,盘腿坐在观星台上攀谈。 “地气上泛,今年乃灾年啊,杀伐之气太重。” “帝星陨落,群王纷起,贪狼破军不稳,天下大乱了。” “阴气大盛,阁主的伤势虽有好转,我却害怕是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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