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得到他清冷凌厉的一截下颌线,比正脸正要威厉冷岑。 柳莺莺见状,嘴角瞬间冷笑一声,看了桃夭一眼,桃夭反应极快,马捧起软榻上那些衣饰,随着柳莺莺主仆二人毫不犹豫,大步朝着密室外踏了去。 一直到走到石门门口时,便又见那沈琅继续淡淡道:“放过他。” “此话,我只说两次。” 说这话时,沈琅继续背着手,背对着石门方向负手而立着。 这一次,语境里仿佛透着淡淡的警告。 柳莺莺脚步再顿,下一刻,只挺直了胸腹,装作没有听到似的,随即将广袖一甩,面无表情的踏出了石门。 等到出密室,走上台阶回到地面之时,不知是头顶的太阳太过刺目,还是怎地,只见柳莺莺高高挺直的腰背骤然一阵垮塌,下一刻,柳莺莺下意识地抬手扶住了一旁的山石。 桃夭见状,立马紧张担忧道:“姑娘,怎么了?” 只见柳莺莺胸口剧烈起伏,气得要借助身旁的山石才能稳住身子。 她搀着身旁的山石,良久良久,顺了顺气息,这才冲着桃夭摆了摆手,道:“没事。” 然而,心里则气急反笑了起来。 那狗男人究竟什么意思? 他不负责便算了,难不成还想断她生路不成? 没想到堂堂清冷如玉,宛若谪仙的贵公子,竟是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好啊,他若敢断她姻缘,她便敢在他大婚之日捂着肚子跑到老夫人跟前状告他沈家大公子搞大了她的肚子。 他若敢断她姻缘,她也定要让他一身腥。 柳莺莺气咻咻地想着。 暗气间,想起了手中的小匣子来,看到这个熟悉的小匣子,便不自觉想起了那张净白文气地脸来。 柳莺莺这才一点一点稳住了气压。 一时将小匣子打开,便见里头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支赤金粉蝶轻嗅海棠花簪,簪子工艺精湛,粉蝶海棠花雕刻得栩栩如生。 柳莺莺心中一松,心头染上一抹失而复得的情绪来。 这是她跟沈六公子二人的定情信物,定是要好生保管的。 柳莺莺见簪子健在,心头终于转急为安,一时,小心翼翼地合上了匣子,然而下一刻,意识到一丝不对劲,又很快重新将小匣子重新打开,缓缓伸手去取簪时,便见海棠花上的那只粉蝶骤然一歪,直径跌落在了匣子中,只取了一根簪身还有簪上那朵海棠花来。 簪子竟然……坏了? 柳莺莺一愣,下一刻,气得浑身乱颤了起来,恨不得转身再度冲进密室,将这支簪子扎到对方脸上去。 于是,当吴庸来到假山中时,撞见的便是柳莺莺捏紧簪子,气得一脸癫狂的一幕。 “柳姑娘。” 因那日郡主宴上,窥得了那一幕,故而吴庸竟难得主动朝着柳莺莺点头招呼。 吴庸虽不过是私卫一名,然因他是大公子沈琅的贴身护卫,虽为下属,却连沈家的家主,小主都待他极为尊敬,沈家的大姑娘沈月澶见了她都老老实实的唤他一声“吴大哥”,更甭替旁人了。 至于柳姑娘这样的身份,压根入不了吴庸之眼,不过是之前将她误认为了苏家那位表姑娘,不然,之前,吴庸压根正眼不会瞧她半眼,更甭替为她端茶倒水了。 故而眼下这一示意,已算是莫大的礼数了。 却见他这话一起,便见那柳姑娘嗖地一下抬起了脸来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着,只见她目光死死的盯着他,面无表情,与以往那几回所见的柔弱娇媚相去甚远。 又见她手中死死抓着一支玉簪,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好似随时随地便要一簪子朝着他的身上插来似的。 青天白日里,吴庸生生打了个寒战。 不多时,只见吴庸立马道:“那什么,姑娘……姑娘先忙,我……我不打扰了。” 话一落,便见吴庸脚底抹油,瞬间消失在了嶙峋山石中。 “少主,京城来信,太子……太子病重,怕是……怕是快要不行了。” 话说吴庸就跟背后有鬼在追似的,立马一溜烟跑到了密室中,待石门开启又合上之后,与世隔绝之后,这才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 见沈琅立在书墙前,背在身后的手在一下一下轻拨念珠。 吴庸立马走过去,将怀中的秘信奉上。 话一落,便见拨动念珠的手指微微一顿,停了下来。 沈琅转身,接过一条细小的卷轴,缓缓打开,便见上头写着言简意赅,却足矣颠覆整个朝堂的八个字:太子病重,时日无多。 沈琅看着,面上无甚异色,甚至连个多余的表情神色都没有,看完后将纸条重新递给了吴庸,吴庸接过,立马取出火折子将密信烧掉了。 一抬眼,见少主复又漫不经心的拨动起了手中的念珠。 少主只有情绪起伏之际才会摸出念珠平缓情绪。 想起方才在假山中遇到的那道倩影,想了想,只见吴庸绘声绘色道:“属下方才在外头遇到了柳姑娘,结果您猜怎么着,那柳姑娘见了属下竟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全然再无了往日那般温柔小意,吓得属下立马拔腿便跑,唯恐跑慢一步,那柳姑娘便要一簪子朝着属下扎了来,少主,几日不见,怎么柳姑娘性情这样大变。” 吴庸绘声绘色的说着,话一顿,又喃喃道:“那道这天底下的女人一直都有两幅面孔么?哎,这女人也未免太令人捉摸不透了,女人心,海底针。” 吴庸喃喃自语着。 在吴庸说到柳姑娘一副吃人模样,便要一簪子朝他扎来之际,只见沈琅拨动念珠的手微微一停。 指尖那修长有力的指腹将指腹下的一株念珠紧紧按住,一直到吴庸所有话说完,才见那修长的指尖蓦得一松。 一个打旋间,整窜念珠已消失在了手指间。 沈琅淡扫了吴庸一眼,这才转身朝着密室走去。 不想,他方一转身,忽见吴庸在后头忍不住问了一句:“少主,您……您真要娶表姑娘么?” 吴庸骤然发问着。 其实,结合那日所撞见的香艳画面,以及今日宴上关于少主与表姑娘婚事的种种传闻,不难理解那位柳姑娘方才的吃人目光了。 吴庸是个藏不住话的人。 那位柳姑娘,是他跟随少主这么多年来,唯一见过与少主……有染之人。 咳咳,可能有染之人。 便忍不住喉咙一热,问了出来。 话一落,便见一道锐利冷寒的目光像柄寒箭似的,直直朝着吴庸面门而来。 吴庸立马将嘴一闭,道:“属下……这便去领罚。”
第078章 话说柳莺莺回去后便将上回压箱底的那支海棠花簪子给翻找了出来, 一支普普通通的赤金如意海棠簪,不过是她的随口之言,诓骗那沈六公子说是她祖母留下来的唯一遗物, 不想, 他竟毫不犹豫的相信了。 干净的跟张白纸似的。 簪子修缮得极好,没有一丁点折损过的痕迹。 而今, 柳莺莺又缓缓将这个新得来的小匣子打开, 而这支粉蝶海棠簪子竟不巧又不慎损坏了,虽依然可以修缮得完好无缺,然而看着两支同样损坏的簪子,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沈琅那番威胁的话至今还隐隐在耳畔不断徘徊的缘故, 总觉得一股子不安的情绪忽而染上心头。 此时,距离她来沈家已一个半月了, 她竟失身于沈琅, 又钟意于沈六公子,前者并不好拿捏摆布, 后者虽温顺单纯, 却总隐隐觉得过于美好,就像镜花水月般,更像是一层美好的幻影。 一条被她走成了死路,一条前路未明。 横竖两边,无论哪边都并不算特别顺利。 若这两条路都没能走好的话, 余下一个半月的时间里, 怕是更是难上加难了。 柳莺莺一时幽幽叹了口气。 不过, 到底将两支簪子紧握在手中,想起临别时沈六公子的那番话, 柳莺莺多少还是抱有期待的。 希望一切顺利。 与此同时—— 四房。 一日宴会终于落下帷幕来。 一直到掌灯时分,尤氏这才通身疲惫的回到院中,一回来,便直接合衣歪在矮榻上动弹不得,嘴上喃喃道:“每年这四月比过年更要累人,好在这两场寿宴总算是连着办完了,接下来半个月总算是能消停下来了。” 尤氏喃喃自语着。 屋中的婢女立马端茶倒水过来侍奉,将茶端过来,却见尤氏闭眼好似睡着了,曹妈妈立马摆手让人退下,一转脸,见尤氏满脸疲倦,立马取了个美人捶来,坐在软榻上朝着尤氏腿上,背上一下一下不重不轻的敲打着,尤氏难受又舒服,喉咙里不断发出低低的喟叹声。 曹妈妈见状,立马道:“太太这些日子陪着二太太宴宾客,受累了,您且歇会子,听说老爷还在前院宴客,今儿个怕是回的晚,待老爷回来您在起来也不迟。” 曹妈妈一脸心疼说着。 尤氏含含糊糊点了点头,却也不过才阖眼眯了一会子,便又很快悄然睁开了眼,想起了什么,立马道:“对了,哥儿回来了不曾?今儿个一整日都不见他人影。” 曹妈妈立马笑着道:“一早便回了,公子自去给老夫人拜完寿后,后随着府中几位公子姑娘一道去月湖散了散,便很快回来了,一回来便去了书房。” 尤氏听了立马放下心来,道:“哥儿最是个令人省心的。” 尤氏一脸欣慰,片刻后,又略有些无奈道:“这般热闹的日子,还忘不了他那些功课,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令人心疼。” 尤氏嘴上虽这样说着,面上却隐隐有些满意之色,顿了顿,不知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对了,白家那对呢?没惹出什么幺蛾子罢。” 曹妈妈想了想,道:“今儿个那对双生花倒是规规矩矩地,自年初那会儿老奴警告过那对双生花一遭后,今年冷眼瞅着倒是安分些了来。” 说着,曹妈妈又道:“太太自该放心才是,白家那对可入不了公子的眼。” 尤氏淡淡笑着道:“我自是知晓,那对双生花虽生的还算招眼,却也并不过于出挑,哥儿虽是我肚里出生的,比不过大房那二位尊贵,却也是个满腹诗书,胸有丘壑的,自是瞧不上那两个,不过,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焉知会不会使出哪些下作手段来,哥儿这些年来一心扑在学业上,到底单纯老实了,不知人心险恶,连当年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混世魔王不也着了那个的道么?我啊,得时时替他牢牢把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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