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命令,很简短的一句话,给足了她时间反应,也给足了她时间选择。 姜姒妗清醒地和他对视,身体深处的浪潮仿佛不存在,她能看清他眼底的神情,直白地诉说他想要她,她仿佛被蛊惑,久久没有出声。 外边人终于冷静,不再发出声音。 许久,室内依旧安静,她仰起头,咬住了他的唇。 她一点也不安分,重复咬上他的伤口,隐隐能尝到一点血腥味。 裴初愠垂目审视般望向她,她如履薄冰的姿态太明显,闭着眼仿佛在奉献,真将这一切都当成了交易,裴初愠静了很久,刚才还在血液中躁动的欲念和情愫陡然消失不见。 唇上的伤在隐隐作痛。 他没有拦她,也没有任何举动。 许久,她睁开眼,她的脸很白,唇也很白,哽咽着问他:“你为什么不动?” 裴初愠仿佛没听见她的质问,只是将人拥入怀中,将那条细带替她解开又重新系好,垂目平静地问她: “冷静了么?” 声音甫落,怀中女子白着脸看他。 许久,安静的室内忽然响起一阵哭声,她不顾形象地放声痛哭,哭得好难过,一点也不掩饰悲恸。 她难过得浑身在发抖,牙齿都在打颤,她攥住他的衣袖,指骨都是发白,她哭着说:“他骗我……” ……周渝祈骗她! 他说会好好待她,会带她离开京城! 她声音哽咽,泪水汹涌,轻而易举地打湿锦被,一双杏眸中全是难以抑制地痛苦:“我想好好地和他做夫妻,做一对叫人钦羡的夫妻。” 所以她背井离乡地来到京城。 所以她替他打点上下。 所以她刻意忽视他的风花雪月,忽视他和宋安荣的暧昧亲昵。 她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间断的哭嗝,语不成句,掺着抽噎: “可他骗我……他不要我……” 她蜷缩成一团,声音抽噎得不像话,情绪纷涌而至,混在一起逐渐演变成刻骨铭心的恨意,波涛汹涌,叫她浑身都在颤抖,她无端地觉得冷,脸唇发白,杏眸紧闭,指尖刺破手心的肉,疼意叫她将今日屈辱一点点刻入心底。 她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生出恨意。 她怎么能不恨?! 有人将她拥入怀中,悄无声息地安抚她。 谁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也不知赵府内的宾客有没有散去,但这个客院一直没有人来打扰。 而院外也是一片平静,安玲哭了好久,她不断擦着眼泪。 卫柏头疼地看着她。 安玲是被沈吟秋的人送过来了,一个时辰前,姜姒妗刚离开,沈吟秋出门去找姜姒妗,结果没找到姜姒妗,只找到她身边这个小丫头。 等知晓姜姒妗是真的见到周渝祈后,沈吟秋皱了皱眉,只当是自己想多了,她撇了撇嘴,没有心思见人家夫妻恩爱的场景,直接转身离开。 但她才离开不久,就见安玲慌不择路地在府中乱找,沈吟秋给身边婢女使了个眼色,拉住了人,但她说不出好听的话: “你乱跑什么,今日来赵府的客人身份都贵重,要是不慎冲撞到人,你家夫人可保不住你。” 安玲被吓得一跳,忙忙擦了一把眼泪,她一心惦记姑娘,也顾不得其他: “沈姑娘,您能不能帮奴婢找找姑娘,我家姑娘不见了!” 闻言,沈吟秋心底咯噔了一声。 周渝祈,赵府,裴初愠,这些人联系在一起,再加上如今的科举舞弊一案,让沈吟秋很难不做最坏的设想。 沈吟秋拦住了安玲,没有让她在赵府中乱来,要真如她所想,一个不慎,姜姒妗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她让人去了一趟前院,结果在前院找到了周渝祈,却没有看见姜姒妗。 沈吟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安玲也在闷头哭,叫她一个头两个大,她不是聪明人,但既然有了猜想,她也没有必要胡乱寻找。 她只需要找到裴初愠,就能知道她猜得对不对了。 她爱慕裴初愠的事,京城众人都有所耳闻,听说她在找裴初愠,再是惊讶,也没有人乱想到姜姒妗身上。 也有人真的看见了裴初愠,给她指了路。 “半个时辰前,裴阁老去了客院。” 沈吟秋脸色难堪,裴初愠很忙,即使来赵府赴宴,也绝没有在客院待半个时辰的道理。 心底的猜想似乎成真,沈吟秋也不知道她是担心姜姒妗多一些,还是对裴初愠的失望多一些,情绪复杂,她去了客院,果然看见了卫柏。 卫柏没想到她会来,心底暗叫不好,生怕她会闹起来。 但谁知沈吟秋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脸上全是晦气:“她人呢?” 卫柏看了眼安玲,猜到她是找谁,不禁有点头疼,姜姑娘怎么和这位小祖宗认识了? 卫柏没有解释,皱眉道: “她留下,沈姑娘还是离开得好。” 沈吟秋和他僵持了一会儿,也怕会有人看见,撂下一句“欺负一个女子,你们当真好意思”才转身离开。 卫柏有点无语,今日一事又不是他和主子策划的,真是无妄之灾。 但偏偏他也反驳不了,谁叫自家主子的确是欺负了人呢。 卫柏和安玲等了许久,外间天色都要暗下来,夕阳余晖也都落尽,眼前的门才从里面被推开,裴初愠抱着人从里面出来。 安玲上前一步,想要去看姑娘,被裴初愠淡淡地看了一眼。 安玲忽然有点不敢上前。 裴初愠没再看她,声音平静地命令: “回裴府。” 安玲惊愕,这么晚了,怎么能去裴府呢? 她想说点什么,被卫柏一把拉住,这些时间足够卫柏查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低声:“你忘了你家姑娘最后见的人是谁了?” 安玲不敢置信地抬头,脸色倏然煞白一片。 姜姒妗睡了一个很长的觉。 久得让姜姒妗以为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但她还是醒来了,引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她怔怔地看着,脑海中的记忆渐渐回拢,她许久都没有一点动作,只有细看,才会发觉她的手指在轻微的颤抖。
第36章 姜姒妗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的,她从夜色浓郁睁眼到熹微的晨光透过楹窗洒进来,杏眸干涸得难受,她轻颤了下眼睑。 有人推门进来。 “姑娘!您醒了!” 安玲含着哽咽的惊喜声传来,叫姜姒妗堪堪抬眸。 安玲在外守了一夜,也哭了一夜,如今眼睛红肿一片,像是两个核桃挂在脸上,格外滑稽。 但姜姒妗不觉得滑稽。 她只看了安玲一夜,就想起昨日自己掉的眼泪,没做错事的两个人哭得一塌糊涂,做错事的人却不知在何处逍遥自在。 姜姒妗艰难地扯起唇角,她声音有些久未说话的哑: “什么时辰了?” 仿佛和往日一样,她寻常地问话,却叫安玲忍不住地鼻尖一算,安玲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哭着说:“卯时,姑娘,卯时了!” 姜姒妗要坐起身,她其实浑身都有发软,昨日中药的后遗症一点点攀上来。 四肢酸软疲乏,腰肢也沉重得如陷入泥泞中一样难受,她咬着牙,不管不顾地要起身。 她没有问这是什么地方。 昨日最后的记忆ʝʂց清楚地告诉她,她和裴初愠在一起。 除了裴府,她不作其余想法。 裴初愠怎么可能将那时候的她扔下? 裴初愠不会,但她同床共枕许多年的枕边人却会,当真是讽刺。 安玲赶紧扶她起身,又立刻倒了一杯茶水给她,姜姒妗没有抗拒,她低着头,将茶杯中的水一点点咽下。 喉咙处干涩的疼意终于缓解,但她的眉眼一点未松快。 姜姒妗这时才注意到她身上的亵衣,不是她熟悉的衣物,安玲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低声: “这是裴大人昨日连夜让人去买的。” 想到什么,安玲又补充道:“这是裴府,裴大人住的闻时苑,但昨日姑娘一来,裴大人就将地方让给了姑娘,去了书房。” 姜姒妗杏眸颤了又颤,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有一套干净的衣裙叠在软塌上,青黛色的织锦裙,绣着琥珀色玉兔捣药纹缎,安玲伺候姑娘穿上,姜姒妗瞧了眼铜镜中的人,暖阳透过楹窗轻轻地洒在她脸上,仿佛明珠生晕,柔和动人,只瞧一眼,便让人觉得她格外温柔贤淑。 姜姒妗移开视线,没再看第二眼。 房门再一次被推开,进来的人是裴初愠。 他一路踏着日色而来,修长挺拔的身姿如松如竹,平淡的情绪在看见内里站着的女子时才有了些许变化,姜姒妗抬头看他,对于昨日的事,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仿若轻声: “还请裴大人送我回府。” 她一出声就是要离开,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过了半晌,裴初愠眼底的情绪愈发淡,他沉了声,格外冷静地问:“一定要回去?” 姜姒妗轻敛下眼睑: “裴大人说笑了,周府是我夫家,我不回周府,又能去哪儿?” 世道如此,压得她喘不过气,也没有选择。 否则,周渝祈怎么敢如此欺辱她? 裴初愠直接冷下脸。 安玲张口要说点什么,却被裴初愠打断,极冷的一声命令:“出去。” 卫柏听见这话,从外面钻进来,在安玲开口前手疾眼快地把人拉了出去。 室内陡然一片安静。 这一夜没有合眼的人不止姜姒妗一个人,姜姒妗在这里睡,他在书房中,一个奏折紧跟着一个奏折,茶杯中装得不是茶,而是加了冰的水,一杯杯地喝,叫他没有一点睡意,日色才明,他就赶过来看她。 得来的只是一声她要走。 外间没落雨,没落雪,暖阳正好,但室内却是无端地有些冷。 再没了人进来,裴初愠将话又问了一遍: “一定要回去?” 周渝祈这样对她,她也要回去? 姜姒妗笑笑,她笑得一点都不勉强,甚至温和乖顺:“裴大人,您体谅我一下。” 裴初愠眼神冷淡: “你这样,倒让我觉得我昨日做了一件错事。” 就不该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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