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缘由的,安玲的眼泪急速窜上来,她拼命点头: “姑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咱们不和他做夫妻了!咱们写和离书,日后和他再没有牵扯!” 她不管女子和离后的名声好不好听,她只知道姑娘如今过得不好。 姜姒妗轻轻地笑了笑。 她想笑安玲傻。 周渝祈在最后关头还要骗她,怎么可能同意与她和离。 姜姒妗如今想起周渝祈承诺她的离开长安,都觉得仿佛是个笑话,也终于知道离开长安的代价是什么。 她早不对周渝祈抱希望了。 姜姒妗眼底的情绪一点点冷凝下来,她垂着眼眸,谁都看不清她在想什么,她只说:“他不会和我和离的。” 安玲一抹泪,咬牙恨道: “他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还有什么脸和姑娘在一起?!” 姜姒妗没说话,周渝祈要是有脸,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而且…… “我也不会和他和离。”姜姒妗的声音格外平静。 安玲一怔。 姜姒妗没再说什么。 她凭什么要和离? 和离说得再好听,在外人眼中和休书也没有区别,在这场婚事中,占尽便宜的人是周渝祈,做错事的人也是周渝祈,凭什么是她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回去? 姜家对周渝祈的付出难道不要收回代价么? 她受的屈辱,是一份和离书就能抹平的么? 姜姒妗袖子中的手握得很紧,指骨在发白,手心中传来疼意,她往日是个怕疼的人,但这一夜间,她手心处的伤却是反反复复,姜姒妗一点都不在意。 这点疼算什么?只能叫她更清晰地记住今日。 安玲擦了一把脸,她不解姑娘的话,姑娘不想和姑爷做夫妻了,却又说不会和姑爷和离。 那到底怎么样,才能和姑爷不再做夫妻? 姜姒妗没管安玲在想什么,午膳被送来,很丰盛,姜家不缺钱,只要在规定内,她从不会在物质上委屈自己,但如今,姜姒妗看着眼前琳琅的饭菜,没有一点胃口,但她还是一点点咽下饭菜。 周渝祈放弃她,难道她就不活了么? 一顿膳食吃得不知所谓,安玲让人送来热水,姜姒妗也顺从地重新洗漱了一番。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府中依旧没有一点动静,周渝祈还是没有回来。 姜姒妗不觉得意外。 虚伪的人,痛苦都是在自欺欺人,他自诩对她情深,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回来见她? 躺上床榻上时,姜姒妗轻声吩咐: “等周渝祈回来,告诉我。” 安玲皱了皱脸,觉得姑娘还管那个人死活做什么。 姜姒妗怎么可能不管,任由周渝祈在外逍遥么? 至于周渝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姜姒妗掩下眼中的冷意:“告诉铨叔,府中的银钱不再对他支出。” 吃喝用度都需要钱,被姜家富贵养了那么久,他那点俸银只够做他那一身衣裳罢了,想在外躲着,也得有条件才是! 一想到周渝祈曾经浪费了姜家多少银钱,姜姒妗就觉得心底作呕。 姜姒妗闭上了眼,她很累,身心俱疲,她不想将时间浪费在等周渝祈回来上,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而此时的周渝祈的确如姜姒妗所料,不敢回来见她。 他昨日离开赵府后,不敢去问姜姒妗的情况,也不敢回赵府,在京城兜兜转转,他也才忽然发现,除了周府,他也根本没有任何地落脚地。 格外讽刺的是,整个京城,除了周府和翰林院,他去的最多的地方居然是春风楼。 如今他也正在春风楼。 他喝了不知多少酒,整个人都有点昏昏沉沉,束发的玉冠不知丢在了哪里,披头散发,一片狼藉。 在姜姒妗中药昏迷的时候,周渝祈去见了杨鞍,他说等这件事平息后,他要请求放任地方,杨鞍只盯着他看,许久,杨鞍意味不明地讽笑一声: “你不会还在想等这件事过去粉饰太平,带她离开京城吧?” 杨鞍之前觉得周渝祈虽然攀炎附势,但好歹也算个聪明人。 怎么在男女之情上这么愚蠢? 裴阁老看中了他妻子,他ʝʂց也做出了选择,亲自将人送上去了,人就是裴阁老的,他居然还觉得今日后能将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杨鞍勾住唇,他的笑都泛着点阴冷: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准备离开京城,而是该怎么让她的身份消失在这个世上,让她名正言顺地出现在裴阁老身边,懂吗?” 周渝祈脸色陡然惨白,他双眼发红,忽然拽住杨鞍的衣襟。 杨鞍一点不怵他,冷声: “别一副被耍了的样子,亲自给她下药的人不是你自己么?” 他提了主意,但准备迷药和春风散的人全是周渝祈自己,甚至派人去买米糕,将一切阴谋藏在女子喜欢的米糕中,也都是周渝祈自己做的决定。 现在倒好,以为自己一副受害人的模样,就能将这些都推给他身上么? 周渝祈浑身僵硬。 杨鞍推开他,整理了一番衣裳,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陡然眯了眯眼眸: “别犯蠢,舍了一个美人,你得到可不止荣华富贵,别忘了还有宋家嫡女在等你。” “难道说,你当真能舍得宋家嫡女能带来的好处?” 周渝祈双手握紧,他久久不说话。 杨鞍眼底闪过一抹讽刺,他最烦这种人,什么好吃都想要,什么坏名声都不想担,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念及这件事一旦能成,他也能得好处,不由得出言警告:“太贪心,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赵府宴席一散,周渝祈就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赵府,在京城中转了一圈,却找不到落脚地,最终在宵禁前,来了春风楼。 杨鞍说错了么? 其实周渝祈知道,杨鞍说得没错。 他和姜姒妗,经此一事,再回不到曾经,但杨鞍懂什么? 他和夫人是年少夫妻,相互扶持,彼此情深,杨鞍轻飘飘地一句舍去一个美人,又怎么会知道他在其中的挣扎痛苦? 周渝祈不敢回府见夫人失望痛恨的眼神,躲避地藏在春风楼中买醉。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至今都不知道杨鞍被羁押一事,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是一阵凉意让他清醒过来,周渝祈猛地惊醒,眼前是曾经和他一夜春风是酥姬姑娘,姑娘生得貌美柔弱,如今也是一脸温柔地看着他,眼中有担忧: “爷,你喝醉了。” 她在周渝祈还未彻底清醒时,将手帕扔在了一旁。 人是她弄醒的。 到底是官身,不好泼凉水,但弄个凉水浸湿的帕子却是没有问题。 不弄醒也没有办法,周渝祈已经在这里喝了一夜的酒了,往日周渝祈来的时候出手大方,酥姬也伺候过他一晚,拿了不少银钱,昨日他一来,妈妈就让她来伺候。 酥姬也觉得是个好差事,毕竟这位周大人也算是个温柔的人。 但酥姬怎么都没想到,周渝祈喝酒一喝就是一夜,甚至有继续的迹象,她不由得变了脸色,春风楼是青楼不是酒楼,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周渝祈倒是真来喝酒的? 妈妈夜中和白日时来了两趟,周渝祈喝酒,楼中不是供不起,但他到现在一点银钱都没拿出来呢! 趁人喝醉时,酥姬悄悄地检查了一下,荷包中只剩下十两左右的银两。 这十两银子其实也不少,够寻常百姓一家生活许久了,但谁叫这是被称作销金窟的春风楼,酥姬作陪一夜的价格也不止这个钱,再加上酒钱,不说百两,也得有七八十两银子才够。 妈妈脸色都变了,酥姬只好将人给弄醒了,人醒了,心底再焦急,态度也得温柔。 就有了如今周渝祈看见的一幕,佳人眼中的担忧仿佛要溢出来,似水般温柔,叫人眷恋不已。 周渝祈也怔怔的,不知是没清醒,还是想到什么,下意识地想伸手抓她,酥姬脸上的担忧险些一僵,她朝内里的婢女看了一眼,婢女悄无声地退出去,很快,外间响起脚步声,妈妈推门进来。 妈妈是做生意的,脸上堆砌着笑: “哎呦,周大人,您可终于醒了!” 楹窗被推开,外面的风也灌进来,周渝祈陡然清醒,彻底看清了酥姬是谁,也意识到刚才自己的举动,脸色一变,立刻松了手。 妈妈还在说话,周渝祈脑子有点糊涂,但还是听出了妈妈话中的意思。 ——该给钱了。 周渝祈皱眉,心底有些不喜,他冷着脸拿出荷包,等看清内里剩下的银子时,浑身一僵,有些不自然。 半个时辰后,周渝祈狼狈地离开了春风楼,脸色格外难堪。 他几乎是被赶出来的,其实不然,毕竟春风楼是做生意的,周渝祈又是官身,妈妈当然不会赶客,坏了楼中的名声,但妈妈口中隐晦地提出可以记账,去周府拿银子,让周渝祈直接变了脸色,酥姬在一旁倒是仍旧一脸温柔担忧。 周渝祈当然不敢让春风楼去府中拿银子,只能赊账,写了借条,道会在十日内将银钱送来。 他今日没有去当值,周渝祈没有心情去想翰林学士的脸色,他出来得太晚,夕阳渐渐消散,他再不找个落脚地,就又要到宵禁时刻了。 周渝祈犹犹豫豫,最终,在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消散前回了周府。 府中安静得不像话。 府中院落不多,还得供给下人住处,他一贯是和姜姒妗住在一处的,他的换洗衣物也都在主院中,周渝祈僵直地回了主院。 府中婢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他回来,一如往常地行礼: “老爷回来了。” 周渝祈没有说话,安玲也在耳房休息,听见了声音,加上有姑娘的吩咐,她半晌没有动静,她不想看见周渝祈,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心底的恨意扑上去撕打周渝祈。 姜姒妗醒来时,外间一片漆黑,室内只点了一盏灯烛。 她正要喊安玲,余光忽然看见室内安静坐着的一道人影,叫她咽下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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