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乐窈正好歇着气,浅笑着摇头道:“多谢这位大哥,我没事。” “诶,好。”护卫又瞧了眼抱头缩在角落里的男人,还是有些不放心人犯暴起,刚想建议要不还是留一个人在里面帮衬着些,吊楼外便传来了凌乱马蹄声。 护卫纷纷转头瞧了眼,而后朝秦乐窈道:“是拿人的兄弟们回来了,姑娘抓紧些时间,一会估摸着公子要下来问话了。” “知道了,多谢。”秦乐窈朝外揖手,见人走了,方才回头又再重新看向了秦忠霖。 秦忠霖缩在那声都不敢吭,活像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媳妇。 秦乐窈打他那是下狠手的,踹得人浑身疼,告饶道:“妹妹,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蠢,上那毒妇的当,但是你要相信哥哥要是知道真是那种菜口杀头的玩意,你借我一万个胆我也不敢碰那玩意啊,我真不是有心的……” 秦忠霖认错的言辞恳切,但他这副鬼样子秦乐窈从小到大不知见过多少回了,也毫不心软,看着只更来气。 秦乐窈扔掉手里的木腿,指着他警告道:“你老实待在这,人家问你什么客气些交代,别跟这耍你那不着调的混脾气,这地方的人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秦忠霖虽然平时吆五喝六,但秦乐窈的话还是听的,乖巧地连连点头,又忍不住打听道:“窈窈,这些人究竟是不是官府的?你给我的准信我心里也踏实些。” “当然是,来头比你想的要大得多,那些不该说的不该问的混账话,你给我全咽肚里去。”秦乐窈又再恶狠狠地敲打了他一句。 “诶诶,我懂,你放心。” 他舍不得处理的那三千两的酒坯,这一年多时间往上京往萧敬舟那消耗了一部分,剩下的这些都一股脑卖给了赌坊的金胖子,虽然波折,但好歹是全部都处理完了。 金胖子家的这场大火可以说是阴差阳错救了他的命。 秦乐窈睨着他这晦气样,心气仍然不顺,不耐道:“我先走了,过几天得了空,再回去家里去看望父亲。” “诶,窈窈你慢走,过几日哥哥在家里给你设宴接风洗尘啊。” 上面看戏的赫连煜稍有些意犹未尽,男人唇边上翘着弧度,一直到后面的侍卫进来通报时候都还没落下去。 “主子,人到齐了,府衙的人已经把场子整好,可以听审了。” “嗯。”赫连煜应了一声,看上去心情颇好,背手回身道:“走吧。” 秦乐窈从小吊楼离开后,思来想去,又绕道去了最繁华的那条街道,买了些当地特有的下酒果子和几几坛好酒,一道带回了船上。 虽然此番没有碰见赫连煜本人,但身边毕竟还跟着他的人,况且跟季风打过照面,回来之后必然还是要跟他有个交代的。 约莫酉时,晚霞颜色正浓厚着,赫连煜一袭玄色锦袍,步履轻快,从层叠的楠竺花外由远及近,踏上了船。 季风牵马跟在后头,两个上来接手的护卫偷看了几眼主子的背影,忍不住猜测道:“头儿,事情是有新发展了吗?都烧成那样了,莫不是有什么峰回路转?”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若是有好消息你可得通知大家伙一声,这咱们这些天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了公子的霉头。” 季风猜也知道两个狗蛋打的什么主意,叮嘱道:“没有特别的进展,都通知下去,大家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上次被人偷潜上船,现在又给人捷足先登放火,要是再出错,一个个都等着挨罚吧。” “噢……”年轻的护卫肉眼可见的失望,回头又指着船道:“可是、可是刚才、” 季风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微妙,松了缰绳,也暂时放下了统领的威严,满腹疑窦小声跟他们八卦道:“我也不知公子具体在开心什么,他乐呵了一下午了,听审的时候嘴角都是翘着的。” 此时刚刚入夏不久,微风宜人,落花飘在水面上,水面还倒映着绮丽的晚霞,水道间静谧无人,最是能够悠然自得赏景的时候。 秦乐窈坐在船头的小亭里等他,眼瞧着赫连煜刚上了船,就直接唇角带笑往自己这边而来。 “公子回来了。”秦乐窈起身跟他问了好。 “嗯。”赫连煜应声后扫了眼桌上小碟中盛放的几样果子和旁边未开红封的酒坛,扬了扬眉,明知故问道:“今天有出去过?” 秦乐窈瞧他眼中那戏谑调笑的意味了,看更多精品雯雯来企 鹅裙依五而尔期无二吧椅但和她意想中的反应稍有些不一样,她没明白这眼神中的含义。 “是,原本是想去瞧瞧街上的情况,不曾想在酒庄门口竟是瞧见了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季护卫应该都跟您说了吧?后来我跟去了小吊楼,进去跟我那哥哥叮嘱了几句话。” 赫连煜自己随意便坐了下来,捻了一块果子进嘴里尝了口,又再伸手去揭酒坛的红封,听到‘叮嘱了几句话’的时候男人唇角明显就笑了起来。 秦乐窈有些不解,收了声,瞧着他。 “没事,你接着说。”赫连煜倒了两杯酒,回头对小厮吩咐道:“传膳。” 等男人的头再转回来的时候,仍然是在秦乐窈这注视打量的目光中没憋住,大掌捏着自己的脸轻声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秦乐窈更困惑了。 赫连煜是心情好,状态松弛了些,那些被人捷足先登的烦闷也都暂且抛在了脑后,男人朝她伸手示意人过来,“到我这来。” 见她磨蹭着迟疑,赫连煜手指又再招了下,温声催促道:“来,过来。” 秦乐窈起了身,刚迈出一步,就被等不及的男人倾身过来拉住手腕搂了腰,捞回自己腿上安置好。 赫连煜将她环抱着,睨着这张清绝秀美的小脸,若非亲眼所见,他也实难想象秦乐窈能有如此逗趣的一面。 他习惯性揉捏着她的手心,笑着说道:“等回去之后,我教你些功夫吧。” “嗯?”秦乐窈以眼神询问原由。 “你底子不算很差,也知道怎么用实劲蹬人更疼,就是没什么章法。”赫连煜跟她说话的时候嗓音听着总要比平时倦懒柔和些,或许是因为距离近声音弱,也或许是因着和她在一处时候心情总会好些的缘故。 秦乐窈一听这话,霎时间红了半边脸,“你……公子是听别人上报的,还是……自己看到了啊?” “有什么区别?”赫连煜扬眉问她。 秦乐窈哑然,区别倒是没有很大的区别,就是她那泼妇似的模样叫外人看见了,还是这种金主的身份,多少有些臊得慌。 赫连煜大抵能猜到她此刻心中所想,瞧着实在觉得可爱,唇颊边上那笑是压也压不住,上下打量着调侃道:“平时瞧着端庄稳重的人动起手来,倒是还挺……” 挺可爱的。 可爱的。 这三个字不管在心里冒出来多少次,真正到了征战杀伐的骁骑大将军嘴边上,仍然显得有些烫嘴,他说不出来,最终道:“挺有趣的。” 秦乐窈有些汗然,抱歉道:“……让公子见笑了,我……平时也不这样,实在气急了。” 赫连煜今日笑得够多了,此刻搂着她时唇角还翘着,“不妨事,有点性子才对,不过身法确实有待提高。” 他的大手将人搂着,又接着问道: “你家的庄子是在宝丰大街上是吧。” 赫连煜显然是来之前已经仔细调查过端州一些叫得上号的商户家底情况,沉香酒庄也在其中,秦乐窈并不意外,点头道:“是。” “这两日事忙,过几日吧,你哥哥这边估摸着也是两三日才能放回去,你的主场地盘你比较熟悉,届时找个酒楼,我做东,把你家父兄叫出来,压压惊。” 秦乐窈一听,便堆笑摇头道:“公子您这身份贵重的,我们一家子都是市井小民,这殊荣实在承受不起,我自己找时间回去瞧一眼就成,不耽误公子的时间。” 赫连煜不以为意,扬眉道:“不过吃个饭的功夫,耽误什么时间。” 秦乐窈失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尤其我那哥哥,酒囊饭袋一个,身上毛病多习气也重,恐要败了您的兴致。” 赫连煜确实马上便回想起了那男人像只聒噪的鸟,但毕竟是秦乐窈的兄长,这点面子还是要给她的,“我的身份,自然犯不上同他一个小民计较什么。” 秦乐窈不想让他执着于这件事上,恰好此时小厮端了菜肴送上来,她顺势起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浅笑道:“我记下了,这个到时候看您的时间再说,先用膳吧。” 又过了两日,天气彻底放晴,端州的气候宜人,花也开得茂盛,楠竺的花期相当长,一年中至少有四五个月的时间,那护城河里街角树下都全是落英。 赫连煜也是真的公务繁忙,端州商号的数量大,账也杂,即便无须他亲自上手,但手下人在府衙调阅卷宗档案,夜里还有一批人暗访各家未曾上报官府的灰色地带,报上来的消息极其冗杂,他光是检阅分析,便要耗去相当长的时辰。 秦乐窈这两三日观察他的行踪,对赫连煜什么时辰外出什么时辰归来摸了个大概的规律,想要避过他很简单,届时他再提及宴请,她便能说自己怕他事忙,已经去见过父兄了。 宝丰大街上的沉香酒庄并非是什么历史悠久的老字号,这铺面挤进端州城最繁华的一段地带来挂起旗子开门做生意,不过也就是四五年的事情。 但其发展速度却是相当之快,起初因为秦乐窈总是活跃在各大赌坊里战无不胜,这‘女赌神’的名号叫的比酒庄老板娘要响亮得多。 赌徒多酒鬼,加上秦老板这一手酿酒的本事也确实出挑,于是再后来,当商号们渐渐反应过来多出了这么一家酒庄的时候,满城赌场里的酒水生意基本就被她一家给包揽了。 这么多年过去,秦乐窈站在自家酒庄亮堂宽敞的大门口,许多回忆的画面涌现眼前。 那时候的秦家,是真的顺风顺水,天时地利人和占尽,后来更是得萧敬舟这般高人指点,不过短短一个年头,她的家业就翻了数倍不止。 门口沽酒的伙计头上缠着红绳结,瞧着喜庆,又很像酒坛上的红封,一扫眼在街角瞧见了熟人,激动得眼珠子都要瞪掉出来,“少东家,嗨呀是少东家回来了!!” 她离开两年多,铺面里多了不少新面孔,但一众管事的仍然还是之前的那些老人,一个个涌出来前呼后拥着将她迎了进去,个个脸上都堆满了笑。 秦乐窈有很久没有沉浸在这种舒适的氛围里了,她笑着问:“父亲和大哥呢?在庄子里吗?” 她昨日就私下向赫连煜带出去的几个护卫打听过,府衙问话的那批人昨天下午就已经遣散放回去了,她这才选在了今日回家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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