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再看丁若溪,温声问:“是什么事?” 这一打岔,丁若溪压在舌根滚了几遭的话再也吐不出,而且这件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楚的,她撇开目光含糊道:“表哥先去忙,明日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陈世筠毕竟是外男,哪怕是看望自己的母亲,在后院客房也不能待太久,故而点头道:“这几日我都在镇南王府,有什么事你可直接来找我。” “好。” 待送走了陈世筠,丁若溪忙打起精神回了小厨房。 姑母待会儿要喝的药膳还在小炉子上炖着,她不放心别人盯看。 * 这厢,苏会也没闲着,从演武场回来后便去了浴房沐浴,刚从浴房出来,就被告知镇南王有急事找他,令他立马过去一趟。 苏会换好衣裳后便去了,一进门便见镇南王挥退了屋中下人,背对着他尔自面对墙壁站着出神。 苏会心中立马有了计较,缓步走过去淡声道:“阿耶可是为了圣上颁布的新令忧心?” 就在半个月前久居深宫的圣上,忽然心血来~潮大力推进均田制,令朝中那些蓄养私兵的朝臣解雇坞壁里养的私兵归家,并将他们的良田尽数交给朝廷统一管理。 此举自然遭到了世家大族的反对,更有甚着竟连夜窜逃到塞外做起了土皇帝。皇帝对此自然不能忍,于是想要下诏令派人去平叛。 苏会刚平~反回朝,被封为一地刺史,一个月后便要去锦州上任,按理说他是去平~反的最佳人选,可皇帝素来猜疑心重,自是不愿再重用苏会,抬高镇南王府在朝中的威望,于是,便将主意打到了镇南王头上。 镇南王并非不愿领兵前去平~反,而是自己的小儿子苏慕凉,前几日刚被大夫断言活不过今年年底,他自觉自己身为人父,这些年总是为国东北西走,并没尽到一个做父亲应有的责任,于是,这次就想自私一回儿,陪着苏慕凉走到最后不愿意再去。可皇命难违,他又无法抵抗,这才陷入了两难之中。 镇南王没有回头,声音沙哑的反问:“这事你怎么看?” 苏会低头沉吟片刻,道:“圣上在意的是平~反的结果,而非是何人去平~反,如今圣上对我苏家忌惮,对我们而言并非好事,但也不是什么坏事。” 镇南王听他话中有话,诧异的转身看他:“说来听听。” “这两次圣上派人去平~反,皆只派我父子两人中的一人前往,以此可见,圣上把我父子二人放在京中,其实并不放心,既如此我们不若将计就计,一来,既安圣上的心,二来,又能不辱使命。” 苏会话音一顿,“这样,阿耶先领命去平~反,待一个月后我去锦州上任后,另寻由头替阿耶平~反,如此一来,圣上定然召阿耶回京。” 镇南王岂会想不到这个办法,可他们两兄弟都是他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愿厚此薄彼,这才一直举棋不定,再听苏会言语中并无对他的怨怼之色,面色稍缓:“如此一来,你可会怨我这个做父亲的偏心?” “儿子怎会。” 苏会说完笑笑:“阿耶常教导我国事既是家事,大丈夫做事要顶天立地,才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儿子一直谨记于心,而且——” 苏会话音一转,眸底闪过一丝杀意:“儿子有件私事需阿耶不在府中才好行~事,阿耶此去,对儿子有利而无一害。” 镇南王闻言刚松开的眉头霎时皱在一起:“是什么事?” 苏会不卑不亢道:“等阿耶回来时才能揭晓。” 镇南王知从他嘴里撬不出什么,无奈又欣慰的摇头:“好,我可以不逼问你,但阿耶只问你一句,等阿耶回来时,你能让阿耶多个儿媳妇吗?抱上大孙子吗?” 提到这个,苏会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低低一笑,“应该会的。若阿耶没事,那儿子就先告辞了。” 说罢不待镇南王有所反应快步离去了。 “哎,你这孩子!” 待镇南王反应过来时早已看不到他的身影,又气又好笑的骂了声,但转念一想,他这个儿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能让他神色有异的女子并不多,到底是谁呢? 可死活想不通是哪家女子入了苏会的眼,也懒得想了,索性喊来下人吩咐道:“快去本王库房里挑挑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给本王好好的准备着,等本王回来要亲自给我儿置办婚事!” * 丁若溪昨夜没睡好,今日又被丁芷吓了一跳,心神一直紧绷着,待到了小厨房扇着药炉子时,精神才渐渐的松懈下来,不多时困意上头,开始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冷不丁传来一道低哑的反问: “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好?” 丁若溪被猛地惊醒,她下意识忙猛摇几下手中扇子,“药膳马上就好了,稍等。” 话音方落,耳边又传来一声低笑,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把她手中扇子夺走,扔到一边:“再扇这药膳就熬糊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丁若溪忙抬头。 苏会正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位置,他弯腰从旁侧灶台上拿了一块布,垫在炉子上正烧着的砂锅手柄上,将砂锅端到灶台上,丝毫未提今日发生的事。 丁若溪忽有种冲动,想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将腮边碎发拂在耳后,提起砂锅往白瓷碗里倒药膳,边状似随意的问:“五妹还未出阁,不知姑母此次把她带来府里作何打算,也不知安排她相看府里的哪位郎君。” “长兄,此事你怎么看?”眼下府中除了还有几个年龄尚小的郎君外,就只剩苏会还未婚娶。 苏会眸子微动,疏疏朗朗的朝她看过来。
第55章 那目光灼热的如同烈阳, 同时又夹杂了许多她看不清的情绪。 丁若溪只觉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还没等她想明白他为何会出现这种神色时,就被懊恼取代, 她和他的关系不是明摆着呢?若他会回答才真的见了鬼了!她忙轻咳一声,想要掩饰过去:“我, 我——” 没等她岔开话题, 苏会将放偏了的白瓷碗放正,方便她倒药:“唔,你姑母恐怕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既没说他的想法, 也没怀疑她问他这个问题的初衷, 等于她没问。 这多少令丁若溪觉得迷茫又不甘心, 那缕刚从心底冒出来的懊恼一刹那被大胆取代,她手上动作不停, 蹙眉道:“二爷房里那几个郎君, 眼下年龄虽小, 可再过两年也都到娶妻的年纪了, 在时间上五妹也不是等不起,两家门第又相仿,若双方都有意撮合,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 丁若溪说着话已倒好了药,她放下砂锅, 状似自然的抬头,便见苏会正盯着她笑的意味不明,一下子卡了壳。 苏会低笑了声, “昭昭说了这么久,怎么单单落下了我?嗯?” 被突兀的刺破心事, 丁若溪极快的扭开脸,磕磕巴巴道:“我,那个,那个,长兄的心思我猜不到。” “哦?” 苏会脸上笑意更浓,他身子前倾,隔着桌案上滚烫的药汤欺近她,几乎将她圈进怀中,两人站的极近,彼此呼吸可闻,甚至他只要一低头就能碰到她的唇,只听他哑着声道:“那你不妨猜猜看?” 丁若溪心跳倏然又加快几分,她紧张的双手攥~住身后桌案边沿用力到发白,“我,我猜不到。” “是猜不出,还是不敢猜?” 男人抬手抬高她下颌,迫她看向他。 他的眸子幽深,此刻倒影窗外的日光,犹如两簇烧的正旺的小火苗,只要再往里面舔把柴,便能将她烧成灰烬。 就如她明知他是毒要远离,她还是会被他吸引。 这种想抓却抓不住的感觉令丁若溪越发无法适从,就在她脸红的滴血几乎要落荒而逃时,唇上忽然一凉,苏会低头亲了她一下,低沉哑笑:“这下能想明白吗?” 这宛如告白的话令丁若溪懵了下,随即比刚才更为紧张,有什么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可话到嘴边她竟又无法问出口了,可刚才她还明明鼓起勇气试探他来着,这令她无比唾弃此刻的自己。 丁若溪忙深吸口气逼自己冷静,他是苏慕凉的兄长,和她是不可能的,遂一把推开苏会,端起倒好的药汤就要走:“药,药快凉了,我得赶紧给姑母送去。” 苏会含笑的眸子渐深,瞥了眼她红透的耳~垂,微不可察的翘了下唇角,不再逼她:“好,我随你一同过去。” 丁若溪心绪还没平复,哪敢再和他同行,忙要拒绝。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娇柔高唤:“二郎君”,将屋中旖旎的气氛一瞬打破。 苏会忙将她手里端着的黑漆托盘放在桌案上,将旁边的菱花窗推开一道缝,示意她往外看。 丁若溪不明所以的顺着窗缝看过去。 不远处的抄手游廊下,一身素衣的苏慕凉,正端着一碗药朝这边走。 翟姣带着两个丫鬟从他斜后方的林荫小径里走出,看到他惊喜的喊了一声后,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低头看了眼他手里的药,咯咯笑道:“这药是送给谁的?你身子不好,赶紧去歇着,我帮你送。” 说着话伸手就去接药。 苏慕凉怔忪了下,“三娘,你,你终于肯原谅我了?” 翟姣被认错委屈的剜他一眼,走到一旁落寞的垂着头不吭声。 身边丫鬟忙替她解释:“二郎君认错人了,这位是白日刚来府上的翟五娘,不是二夫人。” 苏慕凉脸上立马显出歉疚的神色来,“抱歉,你和三娘实在是长得——” 他话音未落,翟姣抬起头,脸上的落寞神色更甚:“不要紧的,我打小就知道我生得和三娘长得像,不光是二郎君,不对,是姐夫,不光姐夫会认错,别的人也经常把我们两个认错。” 翟姣说完话,一改刚才脸上颓然之色,翘~起唇角勉起笑容,看了眼他手中端的药:“这是?” 苏慕凉忙解释道:“三娘身子不舒服,我给她送点药过去。” 翟姣诧异了下,“可我听说我三姐晌午的时候好像和表哥一起出门了,并不在府中。” 苏慕凉脸倏然变得阴沉,气恼道:“好个她——”话说到一半似觉不妥,深吸口气快语道:“我先走了。”抬脚就要朝朝走。 与此同时,翟姣忙要追上去“姐夫——” 两人在台阶上猝然相撞,只听“咣当”一声,苏慕凉手中的药碗跌落在地,黑褐色的药汁撒了翟姣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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