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尚宫点头称是立即下去吩咐。 夜色凝重。 权妃打开窗子,对着月亮,独自品箫。 箫音悠扬孤寂,愁绪万千。 她放下玉箫,用手轻抚,一丝苦笑浮在唇边,自言自语:“你说,在这宫中,若要自保、若要不被人欺负,就要扳倒柔仪宫的贵妃,取而代之成为六宫之主。我听了你的话,如今你可如愿了?” “我心里明白,你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自己。” “可即使如此,我也会如你所愿!” 泪水在不经意间滑落,满天的星星闪烁着点点光芒,仿佛也有着无限的心事与愁思。 罢了,事到如今,再也不能回头。 而柔仪宫中,王贵妃对镜梳妆,脸上的愁容一点儿一点儿褪去,只是痴痴的对镜而笑。 “娘娘!”柔仪宫的管事姑姑,王贵妃昔日自苏州老家带来的乳娘,柳氏,拿起象牙梳子帮她理着又厚又粗的一头秀发。 王贵妃索性向后一靠,倚在她的怀里:“姆妈,你说,我错了吗?” “娘娘!”柳氏停下手,轻轻抚着贵妃,劝慰着:“娘娘何错之有?” “皇后在时,我小心翼翼,恭顺如侍家慈,终于才能安安稳稳过了这些年,如今皇后离世,我更是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如今,我累了,该是退下来歇息的时候了!” “娘娘!”柳氏语气突然重了起来,有些心痛更是责备地说道:“娘娘不该如此,老奴也不该如此帮着娘娘做下这等糊涂事,如今外面议论纷纷,都在笑话娘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摆正宫主子的威仪,杀杀那权妃的威风,却不想失了手,反而失势,真真是狗眼看人低!” “她们哪里知道?”王贵妃淡淡一笑,丝毫不见介怀。 “她们不知道无妨!”柳氏放低声音:“只怕皇上也未必知道,娘娘是智者,甘心抽身而退,只怕皇上未必了解娘娘的苦心,若因此失了皇宠,娘娘又没有皇子皇女伴身,恐怕日后……” 王贵妃叹息一声:“我现在倒是庆幸我没有一儿半女,在这宫里,无儿女牵绊也许才是幸事,你看徐后,为皇上元配正宫,可曾享过一天的福?自己亲生的三个儿子还掐得死去活来的,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娘娘,那东宫太子妃那边?”柳氏四下张望之后,方才说道:“以后该如何相交?” 王贵妃撑起身子,扶着柳氏回到床上,靠在床头,懒懒地说道:“顺情而应,不必刻意结交,也不用疏远,如今是我失势,我不主动去与她交往,也算不得失礼,只看她如何待我就是!” “娘娘高明,如此,再也不必夹在东宫和那边为难了!”柳氏长长松了一口气。 “好了,又没外人,姆妈就不要给我灌迷汤了,如今可要做好准备过一段冷清的苦日子了!”王贵妃闭上眼睛,柳氏为其将锦被拉好,放下帐幔。 “娘娘放心,关上大门,在这柔仪宫中,娘娘还是娘娘!” 太子宫中。 太子妃在书案前临字,沾满了墨汁的笔,却迟迟没有落下,宫中这两日的变故总不能让人心静如水,任她再怎样淡泊,也不能置身事外。 “娘娘!”贴身的大宫女慧珠来报:“彭城伯夫人来了!” “哦?”太子妃张妍心中一暖,还是自己的娘好呀,如今正是迷茫踌躇之时,来的太好了。 立即将笔丢于一旁,起身相迎。 彭城伯夫人匆匆进殿,刚待行礼,就被太子妃拦了下来:“又没外人,母亲无须多礼!” 彭城伯夫人一愣,女儿自入宫以来,一向清冷,怎的突然转了性子。随即吩咐慧珠:“去外面守着!” “是,夫人放心!”慧珠退下,走到门口,稍一犹豫,终于没有把门掩上。 彭城伯夫人刚待开口相叫,细一思索,就乐了:“这孩子就是有心计,开着门,外面有没有人偷听一览无遗,自然比关上的好!” 太子妃不动声色。 “妍儿,娘听说这宫里最近不太平?”彭城伯夫人小心打量着女儿的神色,惟恐一句话说的不中听,立即翻脸。 而出人意料的是,张妍点了点头。 彭城伯夫人连连叹息:“这可真是不妙,原来以为王贵妃最为得宠,离后位仅一步之遥,她一向与咱们东宫走的近,她又无子,当上皇后,对我们有利无害,现在平地又来一个朝鲜宠妃,反而后来居上,这里边的情形咱们又摸不真切,这以后该如何是好?” “现在唯有静观其变。”太子妃看着母亲,心中终于释然了,如今才知道,一点儿风吹草动,最关心自己的仍是母亲。 “听说汉王最近又在生事,已经出了正月,还迟迟不肯返回封地就藩,老赖在京里算怎么档子事?”彭城伯夫人看女儿今日态度温和,透着一丝亲近,故忍不住唠叨起来。 “他?”太子妃略一皱眉:“母亲回去可让我兄长多多留意就好!” “这是自然,你大哥和你父亲都盯着呢,只是听说……”彭城伯夫人似乎仍是不放心,走到门口,探着身子四下张望,看着殿外空无一人,这才放下心来,回到屋里,拉着太子妃的手,耳语道:“听说当日是汉王送那些朝鲜秀女进宫的,所以权妃当宠,你万不可掉以轻心!” “母亲!”太子妃听闻此言,不由脸色大变,只觉得手心里全都是汗,原来如此,这宫里果然没有一件事情是孤立的。 彭城伯夫人见状,连忙出言安抚:“娘娘别担心,一个朝鲜妃子再得宠也当不了皇后,即使有了子嗣,那也不足为惧!不过是咱们多加些小心,别让旁人寻了短处罢了!” 太子妃张妍频频点头。 母女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眼见天色渐晚,彭城伯夫人才起身告退。太子妃送至门口,彭城伯夫人这才想起:“对了,过几日便是长孙殿下的寿诞之日,今年这生辰准备怎么庆贺操办?” 太子妃张妍望着殿外的晚霞,有些心不在焉:“往年都是母后安排的,母后不在了,前两年是王贵妃操办,今年若是咱们东宫自己办倒也无妨,怕的是那边”,张妍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不过彭城伯夫人已然明白了,她点了点头,又猛然想起:“那孩子你还可心?她来了有大半年了,我还没见过。” 她口中所指就是若微,太子妃点了点头:“母亲看中的哪里还会有错,也亏得她在,为女儿解了不少烦忧!” “娘娘,听说这东宫最近入了不少新人,娘娘自己可要有个防备!”彭城伯夫人还待再劝,太子妃脸上神色已然有变,她立即封口,以笑相掩。
第三卷 日边红杏倚云栽 第二十一章 荷包 若微从咸宁公主处返回静雅轩,一进屋就看到紫烟一脸喜气的迎了上来:“姑娘,快来,看看这个荷包,好看吗?” 若微拿过来一看:“好精致的荷包!” 看得出来,这件荷包从纹样、绣工到配线、布色,都是经过精心构思的,不是常见的方形、圆形。居然是书卷形,而且荷包上配有系带,编出百结。百结上还饰有料珠、流苏等。 而针法也是极有难度的钩锈、锁绣、绾绣、套绣、挑绣等穿插并用,花上叠花,绣中套绣,小小荷包却精美绝伦,让人爱不释手。 抚着这荷包,看着那图形,若微有些意外:“王维的《江干雪霁图》?” 在家的时候,那个才女娘亲教自己作画的时候,自己不爱花鸟鱼虫,偏偏对写意的山水画情有独钟,尤其最爱王维的《雪溪图》和这幅《江干雪霁图》,这幅画裁构淳秀,出韵幽淡,泼墨山水,笔迹精爽。 自己临了足足有三年,才方有些样子,所以好生奇怪,拉着紫烟问道:“这是?” “小姐,奴婢照着小姐临的画,先描了样子,然后才一针一线绣上去的!”紫烟满心欢喜,从若微脸上的神情,她就知道她的评价,一个字“赞!” 若微仔细端详手上的荷包,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荷包用的是素净的藏蓝色,上面用墨绿色和褐色的线绣的雪霁图,从来没有想到针线还可以将这冷僻、孤傲、高洁之雪景展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荷包上系着彩带百结,下连水银豆丝流苏坠,不似一般的红绸绿锦那般媚俗,只觉得不是一件普通的饰品,倒似一件精致的藏品。 “小姐,喜欢吗?”紫烟眼巴巴追着问,脸上尽是一派期待之色。 若微不觉莞尔,拉着紫烟转了好几个圈:“好姐姐,不年不节的,怎么想起来送我礼物了,这样的精巧玲珑,我都不舍得使呢!” “小姐!”紫烟立即甩开手,撅起嘴来:“小姐真是的,想想过几日是什么日子?我真是白白替你操了这份心!” “什么日子?”若微莫名其妙。 “二月初九是咱们皇长孙的生辰!”紫烟叹了口气:“看你的样子定是没有准备礼物,我这才琢磨着,拿你临的画当样子,做了这个荷包,由你亲手送给长孙殿下,如此既缓和了关系,又表了心意,两全齐美,好不好?” “我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先低头?”若微走到边上,拿起琵琶随意弹了起来。 “小姐,小姐,你听我说!”紫烟急着就上来拉扯。 若微只好说道:“你说你的,我弹我的,好几日没弹,手生得很!” 紫烟气得直跺脚,冲外面看了看,这才凑近了,压低声音说:“小姐,这里不是在咱们孙府,长孙殿下也不是咱们继宗少爷,您可想清楚了,这样僵持下去,吃亏的终是咱们自己!” “吃亏的终是自己!”细细思量这话里的意思,若微暗自烦恼。 索性丢下琵琶,来到书案前。 紫烟不知若微何意,只得站在一旁为其研磨。 若微提起笔,边写边念:“苍术、川芎、当归、白芷、甘松、羌活……” 写好之后,递给紫烟:“去把这个方子交给湘汀,让她去领回来。” “小姐?做什么?你不舒服了吗?”紫烟立即紧张起来,伸出手摸了摸若微的额头。 “我没事。”若微想想就觉得憋气,没好气地说:“你做好了荷包,总不能空空的呀,为了配你这精美的荷包,咱们不能用宫里寻常的香,咱们用这些药材自己兑制而成的香料,不仅芳香沁人心脾。还可以祛秽化浊,熏蚊虫,防病保健,如此才合了你的意,如了你的愿!” “呵呵,好好好,小姐说什么是什么,紫烟都依你!”紫烟兴高采烈,欢天喜地地走出房去。 若微摇了摇头,提起笔一挥而就,一个憨态少女的形象就跃然出现在纸上,她故意把她画得胖胖的,想了想,又在画上提了几句歪诗:“六岁学针线,八岁进绣房,进了绣房绣鸳鸯,百样故事都绣上,小姐不急丫头急,枉费苦心做嫁衣。”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30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