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以外,刘禧到底没忍住,悄悄让人把那漂亮小娘子接进了家中,裴致估量着兴许是因为李知竢在衡州他不好直接纳妾,又等不及,只好先给接进府中给了个通房的身份。 前两天是初一,裴致和外祖母照例跟着刘家人一道用暮食,宅子里来了新人,众人目光便时不时停留在那貌美的小娘子身上。 面前的小娘子当真是个清丽小佳人,柳叶眉,樱桃口,年纪比裴致大不了几岁,街头胡饼店主人的妹子,名为春娘,约莫是双十年华。 看着是淳朴的模样。裴致不会问,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为什么要给一个中年男人做第三房侧室啊——客观来看刘禧也是五品别驾,样貌周正,不胖不瘦,有人中意并不意外。何况春娘脸上虽是带着方才嫁人的红晕,可眼底有些旁人看不穿的复杂,裴致看着,总觉得似乎有企盼和难过。 第二日醒来天气晴好,三娘拿着风筝到她院子里扑了个空,又到刘老夫人院子里寻她,裴致想着渐暖,便扶着外祖母和三娘一起去院子里放风筝。 后花园宽敞,刘老夫人坐在亭子里,看裴致扯着风筝,身后跟着个子不高的三娘,偏头问济兰:“娘子这几日没跟长安来的小郎君见面吗?” 济兰未曾跟着裴致,裴致只同她说是那日寒县相识的郎君,跟着太子一行人一道过来,也拜访过裴公。 阿翁是安心符,只要提起阿翁便没有人不信的。 因此低着头回答道:“娘子说这几日郎君有公务在身,不得空,所以未曾见面。” “那你可见过那郎君?” 济兰依稀记得李知竢的模样,想了想,“那位郎君的确是仪表不凡,气度超群。” 刘老夫人微微笑了,看裴致专注放风筝的样子,感慨着说:“从前看你家将军的性子,总怕阿致也是个刚直倔强的,却没想到她阿翁把她教的这样好。” 济兰笑着应答:“裴公说,娘子与他老人家年轻时有些像。” “裴公可曾提过娘子的婚事?” 裴致提起这事就茬过去,每每刘老夫人都被她哄的忘记自己要问什么,又或者看她实在不想回答的样子,便随着她略过这事。 “裴公的意思是,再留娘子两年也无妨,还是得娘子自己有心仪的人选才好。咱们娘子才十六岁,对知慕少艾还无知无觉。” 刘老夫人闻言,便没再做声。她的女儿命苦,从前在家中受了许多委屈,出阁以后好日子没过几年又撒手人寰,心里便总盼望着外孙女也能找一个好郎君,日子顺心才好。 今日风大,老夫人坐着没一会又咳了起来,但方才兴致不错,身边的人也就忘了带卫郎中配好的药丸,裴致听外祖母咳起来,手里的风筝还没放飞就草草放进三娘手中,忙到外祖母身边。 “外祖母,您哪里不舒服?” 老人家笑着说:“无事,你莫着急,只是咳了两下。” “那我扶您回去?” 刘老夫人拍拍她手背,“走这么一会我也乏了,你和三娘不用管我,接着玩吧。” 裴致眉头微蹙,似是不同意,刘老夫人又言:“左右回去也是小憩,就不用你陪着了,快玩去吧。” 看外祖母确实不似有事的样子,裴致稍稍放下心来,三娘在一旁拿着风筝,黑亮的眸子盯着这边看,裴致看外祖母走远,便接着跟三娘一起放风筝。 画样是金喜鹊登枝,翼上着色彩斑斓的玫红色花朵,看着喜庆极了。裴致从前每年春日都会跟着林言同和陈婉,凭着脑海里那点记忆,到底还是把风筝放了起来。 一圈跑下来,她也有些喘了,便将手中的线交给三娘,自己后退着走远了一些。 三娘年纪小,但精力充沛,裴致在一旁看着,目光稍偏,见拐角处出现一个窈窕的身影。 春娘一身桃粉色的衣衫,发间斜斜插着翡翠簪子,很是清丽,见到裴致一行人,顿了下,随即走上前去,向裴致行礼,“表姑娘安好。” 裴致回以一个温柔的微笑,“春姨娘也好,是出来逛逛园子吗?” “今日天气好,就出来走走,可巧,碰见了表姑娘。” 两人在亭子里坐了下来,济兰让人上了些点心,三娘玩的累了,便也坐在两人中间,拿起一块杨梅糕,只是刚吃了一口,小脸便皱了起来,“怎么这么酸啊?” 闻言,裴致和春娘也尝了一口,酸度甜度刚好,但有些泛苦,春娘拿着帕子掩了掩唇,“制糕前将杨梅用蜂蜜渍上一夜,再多用上三分糖,便是酸甜适宜。用酸味果子制出来的点心饮子,最重要的便是放糖。” “春姨娘会做甜食?” 她低头回答:“家兄在北道开了一间胡饼店,我幼时跟着家里人学了些手艺。” 裴致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眼睛弯了弯,“我知道你家的店,胡饼做的很有名,最好是夹着烤肉,再配上一碗招牌羊肉汤,美味极了。” 春娘目光中透着惊讶,“竟是没见过表姑娘。” “还是去年的事了。”她解释道,“那时我做男子装扮,不记得也是常有的。” 她笑着点了点头,三娘在一旁说:“我记起来了,我长兄也说过你家的东西味道够鲜,我阿耶也挺喜欢的,前段时间不是总去吗?” 春娘垂着头,“嗯”了一声。 裴致看她似乎有些不悦,听三娘又问:“那我阿耶是因为你家的吃食才喜欢你的吗?” 裴致哽了一下。 那头春娘的头垂的更低了,裴致将一旁的杏仁酥推到三娘面前,“这个甜,尝尝这个。” 小孩子忘性大,转头就忘了刚刚问的问题,专心吃糕点,裴致看着春娘垂眉的样子,温柔开口:“这几日在府中待得还习惯吗?” “阿郎待我很好。”春娘回答,“府中人也都很客气。” “那就好。” 一时间亭内安静下来。裴致喝着花果饮子,没过一会儿,见刘傅平往这头来,身后跟着刘傅宁。 应该是今日跟着先生读完了书,两人一道回院子,只是全程没有交流,见到亭中坐着三人,两人便拐了个弯走了过来。 刘傅平先同三人打了招呼,随后跟着刘傅宁,十三四岁的少年还是腼腆的,人前话从来不多,但裴致觉得他似乎有了些好变化。 春娘微微眯起眼睛,有些微妙起来,这反应有点怪,裴致摸不清楚她的意思,或许是因为成了与自己年龄相仿郎君们的姨娘? 刘傅平的态度一如既往,见着裴致先笑着问:“表妹今日兴致这么好?” 裴致点点头,看三娘拿着手里的糕,不愿直面刘傅平,正要开口,听刘傅宁道:“阿兄,阿耶还在等我们。” 刘傅平对裴致从前是有些想法的,但一是受了田氏与张氏的教诲,二是明白裴致对他的确无意,可遥遥相望见美人静坐于亭中,还是想亲近亲近,听了刘傅宁的话,心里不免升起一阵厌恶,可二郎低着头,恭谨极了,让他挑不出错。 刘傅平再不喜刘傅宁,想着阿耶正在等待,也得笑着跟着裴致道别,又礼貌客气地同春娘打了招呼,家常地说了几句关心慰问的话。 裴致对上刘傅宁的目光,知道他也是因自己不愿与刘傅平多交谈帮她解围,同他眨了眨眼,看着他离开。 一旁的春娘看着刘傅平的背影,若有所思,这才收回目光。 ----
第20章 长命 ===== “臣告退。” 工部侍郎提过开槽挖渠的最新想法,带着水工们尽数退了下去,青柏端着热茶进来时,便见李知竢正合上折子。 他这些日子先同几个州府的官员议事,又和工部的人带着水工前去涎安江看实际环境,之后与户部的人一起算修渠所需的耗资,每日算起来只睡上不到三个时辰。 衡州的雨一连下了五六日,每日里只有一两个时辰放晴,连日来的潮湿夹杂在昏黄的灯光下,李知竢倦意难掩,借着浓茶提神,沉声问:“近日无信?” 这是他与裴致的约定,若得了空或者有事,她命人送信到李知竢落脚的官驿,李知竢的回信则送到朔明书舍。自上次一别,裴致听刘禧说他近日忙碌,命人递了让他安心议政,注意身体的字条以外,再无来信。 青柏恭谨回答道:“许是娘子体恤殿下近日辛苦,便没有命人送信过来。” 话是这么说,裴致估摸着也是真这么想的,李知竢心上却有些莫名的空。 想到那张明媚生动的脸——她说话时神情总是真诚和顺,爱噙着温柔的笑,李知竢骨节分明的指攥了攥,片刻又放开。 他沉吟半晌,抽了张笺纸来,笺纸是青柏自作主张,自长安命人快马加鞭送了冷金笺来,纸张华丽,恰好一朝太子气度。 李知竢写下相约的日子,折起放入信封中交给青柏,“前段时间衡州刺史可是说驿站的厨子是诏州人士?明日让人备下一些诏州特有的小食点心,和信一起送到朔明书舍。” 青柏忙双手接过信,“是。” 朔明书舍的老板让人把东西送到刘宅时,裴致正在拿着《古镜记》看最后两卷,只是姿势不太规矩,趴在榻上,一手托着腮,一手捏着书页要翻不翻,济兰将信轻轻放在她手边,“娘子,那位郎君来信了。” “愉安的信?”裴致放下手中的书,就着趴伏的姿势撕开信封,乌黑的长发散在背后,裴致没在意,展开信纸,漂亮的笺纸上面是愉安端庄大气的字,约她三日后的午后出游,还在朔明书舍相见。 “娘子可是与郎君约好一起游玩?” “嗯,四日后。”她将字条折起来,“济兰姐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那位郎君命人一起送来的。”济兰笑着说,“娘子打开看看吧。” 食盒中装着四五样诏州地道的小吃,样子精致,味道也不错,这让裴致有些惊讶,也不知道愉安是从哪里寻来的。 “郎君真是细心。”济兰看裴致坐在榻边,在翻到的那页放了片竹制书签,“惦记着娘子是诏州人。” 是啊,愉安可真细心。 做太子做得好,做愉安时也是顶好的小郎君。 裴致双手撑着脸颊,细腻光滑的面容被双手压的变了样,“若说衡州有什么好玩的,指望愉安是不行的,可衡州还有什么呢?” 济兰站在她身边,说起玩这种事,也没知道的更多些,还是得靠裴致。 五月初一照常是要一起用饭食的,裴致搀着外祖母到得早,厅里坐着刘傅平,田氏,张氏三人。打了个招呼后,裴致兀自出神着在想过几日和愉安去哪里玩,张氏在一旁笑着说:“阿致,过几日就是端午了,想吃什么馅料的粽子啊?” 她冷不防被叫了声,回答道:“栗蓉的吧,多些糖,我喜欢吃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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