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顶部被琉璃所盖,大门关得实实在在,整个院落空无一人,没人知晓,在这个野趣横生的温泉池子里,两个小夫妻,两颗滚烫的心,用着怎样的赤,裸的方式,交缠着彼此的炙热的呼吸。 只羞红了廊道下挂着的灯笼,以及羞飞了停在琉璃顶上的雀鸟。 到顶点时,沈书晴呼出一口白气,而后将头贴在他的胸膛。 是的,她想起来了,当她呛水的那一刻,让她想起了邺城水寇的那一夜,两人从江中逃脱,他为了救她而中箭,他为了让她活下来,宁愿自己去死。 还想起了邺城乡下的日子,两人似一对最平凡的夫妻,她给他做饭吃,他来洗碗刷锅。 沈书晴淌出两行热泪,落入温泉池子,消失不见。 她张了张嘴,“陆深,我喜欢你。” “我爱你!”
第111章 爷,你说这里有孩儿了吗? 一股热流暖上心头,唇角那是压也压不平,陆深将半个身子泡在水中的女子抱起身来,将头埋在她湿哒哒的胸前,将耳朵贴在她的左胸处,听着她略显紊乱的心跳,好看的凤眸倏然促狭盯着她羞赧垂下的眼眸,明知故问:“方才你说什么啊,我没听见。” 滚烫的话一出口,沈书晴便羞红了脸,此刻更是干脆别开脸去,只拿柔软的指腹去推他的胸膛,“没听到?” “那当我没说。” 却因他的胸膛太过硬挺,反倒是伤了自个儿的指尖,疼得蹙起了细眉。 陆深捉住她未及收回得小手,放至薄凉测唇瓣之前,“本王也爱你,比你爱我更甚,这辈子再也离不了你。” 他说他爱她比她爱他更甚,沈书晴从前不信,可现在是信的,尤其是听林墨讲述了他为他付出的那些事,以及她自己方才在池子里溺水时忆起的那些事,他若是不爱她入骨髓,怎会轻易为她舍命,还不止一次。 男子捏着女子柔嫩的手腕,在她柔软的手背印上一吻,淡淡撇了女子一眼,见女子并没有拒绝之意,只是羞涩地垂下了头,任由鬓边碎发上的水珠低落在她深陷的锁骨窝里,水滴刹那间便放大了锁骨窝里的红痣,似一朵绽放的梅花,自有一股惹人采撷的媚态在。 陆深的眸子当即便暗了暗,将浑身裹着湿漉漉衣衫的女子大步抱紧了正北的上房,湿衣裳一件一件从纱幔中扔出来,彼此滚烫的气息再一次交融在着大雪纷飞的夜晚,海浪一次又一次地冲刷着岸边的礁石,将礁石边缘的凌厉慢慢驯服成圆润的讨好,直至融合为天海合一的笔墨丹青,再也分不出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支摘窗外,云蒸雾绕,是风平浪静的热。 支摘窗内,红浪翻滚,是此起彼伏的烫。 女子躺在床上,腰下垫上一个枕头,女子青丝齐腰,铺设在床上,占了小半张床铺,她脸上还带着余韵的媚,眼尾也存有风流在,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爷,你说这里有孩儿了吗?” 陆深打定主意要将她送走,一别不知几时才能相见,骤然得知他的真心及委屈,又知他盼着孩儿,便想给他生个孩儿,补偿也罢,真心也好,皆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刻她是诚心诚意想要怀上他的孩子。 半干的发丝慵懒地披散在陆深衣襟敞开的身上,他坐在床前的春凳上,手执软帕一缕一缕地替沈书晴绞发丝,女子发量丰茂,他绞得又细致,仿若手中捏着得是一件绝世珍品,动作重了扯着她疼,总是轻柔又轻柔,小心又小心,一如方才两人在榻上那般,这般替她绞发已然绞了半个时辰,还差一些没有绞干。 听得此话,陆深绞发得手一顿,“怎的忽然就如此愿意替我生孩儿了?” 且方才在池子中也是,从前,就算是失忆之前,分明对他爱得痴缠,也不曾与他说过这般露骨的话,今儿是受了什么刺激,又是甜言蜜语,又是要同他生孩儿? 陆深将粗粝的大掌覆上她的额心,而后又摸上自己的额头,“也没有发热啊,怎的今日竟说胡话?” 沈书晴看他被自己弄得云里雾里,也并不打算告诉他真相,既然他不想要她知晓,她便装着不知晓,只弯眸一笑,“我们是拜过堂的夫妻啊,给你生儿育女不是应该的吗?” “更何况,明日我便要离开,可不得抓紧了机会,好满足你再当爹的愿望?”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握住男子的手腕,“爷,我可以不走吗?” 不论前路如何,我想留下来陪你,一如你当初不顾任何险阻也要护着我一般,或许我没有能力可以帮你,可我能够陪伴在你身侧,在你累的时候给你送上一杯热茶,替你揉揉肩膀,亦或是给你说一句暖心的话帮你打气。 陆深一听这话,当即沉下脸来,“瑶瑶,旁的事情本王皆可以顺着你,此事却不一样,干系重大,是本王与你外祖所商定,容不得你拒绝,明白了吗?” 她的丈夫,她的外祖,皆要她离开金陵,虽然他们不曾告诉她缘由,可沈书晴也猜到了一些,只怕是自己丈夫接下来将要身处险境,才不得不将一大家子支开。 可他忘了一件事,“爷,我们是夫妻啊,夫妻难道不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还是说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只能和你一起享福,却没有半点本事陪你一起吃苦的女人?” 陆沈淡淡扫了她一眼,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沈书晴察觉那眼神中带着嘲讽,意思是“你说呢”,顿时气得撅起嘴巴,“你混蛋,瞧不起人。” 可陆深却并未纵着她,只摇了摇头,继续替他绞头发。烛光氤氲着他俊朗紧绷的侧颜,将他替女子绞头发的影子,透过支摘窗打在外头的一池温泉水上,将他清俊的身影放大了十倍不止。 林墨推开院们,进来送夜宵,便瞧见温泉池子里飘荡着细细替女子擦发的黑影,顿时是老泪纵横,自家王爷驰骋沙场的那只手,如今只能窝在屋子里替妇人绞头发,自是不能再将宵夜端进去,打搅了两位的好事,可是要挨骂。 夜宵是那婶子做的鸡丝汤面,鸡是庄子上散养的,里头还放了山上采摘的嫩蘑,面不能久放,林墨便做主自己吃了,一边吃还一边咒骂皇帝昏聩。 昏君,放着自家爷这样的神勇之将不用,放着战功赫赫的宁远侯不用,非启用张贵妃那不成器的兄弟,还美其名曰去收编那边关的民兵,一不带粮,二不带军饷,就带着三万人,以及一个盖有玉玺的没用的圣旨,便想着坐收其成地去接管王爷暗地里已发展到十万数量的民兵。 沈书晴对于朝堂的风云诡谲并不知道情,而今只是安静地依偎在她男人怀里,享受着离别前最后一夜的温存,“爷,要不然,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既然要走,便一大家子走吧,妾身知晓你在金陵有些东西放不下,可那些东西有我和遥儿重要吗?” 江山和美人,若是他认识沈书晴以前,他绝对毫不犹豫选择江山,可自从中了她的蛊,此话已不必再赘述,然若是可以江山美人兼得,他何苦非要弃其一,更何况筹谋许多年,他这条船上的人越载越多,早已不是他说放下就能放下。 要么扬帆远行抵达彼岸,要么葬身鱼腹落下一船烂钉,除此之外并未第三条路可供他选择。然即便是真到了那最坏的一步,对她也自有另一番周全在。 “没事的,我向你保证。” 至少你和遥儿是没事的。 隔天,因临时去了温泉山庄,昨儿夜里又闹得狠,陆深便吩咐林墨去安排他母妃、岳母、儿子先一步上船,他们夫妻两个,则直接从温泉山庄出发去码头。 沈书晴昨儿夜里劳累过度,隔天睡到午时才起身,匆匆用过午膳,是那婶子做的乌鸡红枣当归汤,便与陆深一起乘坐马车去到码头。 风雪一直不曾停歇,沈书晴衣袍是丝绵做的,外头还罩了雪狐皮子做的斗篷,上马车后,有碳炉子取暖,陆深替她将斗篷上的雪从车窗外拍落,再小心给她系在肩头,又递给她一个毛茸茸的暖手袋,袋子里是一个圆形的铜壶,灌满了热水,一摸上去就暖和。 天寒地冻,沈书晴也冷,握着确实舒服,她本以为陆深也该有,可马车行走了好一段,见陆深只在常服外面套了一件湛蓝松鹤纹大氅,手上也没有暖手袋,即便车厢里头有碳炉子,他的薄唇也冻得发白,想起他五石散的症状还未消,那是为了她吃的苦,是以便将手中的暖手袋塞给他手心,“我不冷,你帮我拿着。” 这样的大雪天,怎么会不冷,一路上马车行过来,路边皆能看见冻死的牲畜,她怎么会不冷,是以并不愿意领受她的好意,又塞了回去。 沈书晴佯装气怒嘟嘴,将双臂环在胸前,“你不听我话,那我也不听你话,我不去颍川了,你看陈十七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陆深看她那气嘟嘟的小模样,倒还知晓借力打力,知晓陈十七同他不对付,乜了她一眼,没忍住笑出声,攥过那毛茸茸的暖手袋,“遵命,我的大小姐。” 见他肯乖乖听话,沈书晴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头耷拉在他的肩膀上,一路两人这般依偎着,可还是到了要离别的那一刻。 马车停在码头外围,陆深举天青色的油纸伞,手牵着手将沈书晴送到了陈家的船上,甲板上风大,贵太妃、陈望舒皆裹得厚厚的看着陆深离去的背影,反倒是沈书晴,不忍去看,趴在陈望舒的肩头哭,“娘,我好担心他,我好舍不得。” 贵太妃一听她哭,便想起问她一桩事,“书晴,今日是深儿的生辰,你可有给他煮一碗长寿面?” 沈书晴抬起泪眼,一脸的茫然,“生辰吗?” 贵太妃当即便知她没记住,不过也不怪她,她失忆了,只一味地哭,“我可怜的儿啊。” 他将家小都安顿好了,自己的生辰却是半个字不提,仿若他的生辰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她随口一提的温泉之旅他却放在心上,他怎地这般不珍重自己?又想起他从前为了救她,五石散都敢随便吃,这次运道好给救了回来,下回呢? 沈书晴不敢想象,若是他又背着她乱来,她该怎么办? 这一刻,沈书晴没有再退缩与犹豫,也顾不得出嫁从夫的女德,“娘,我不能跟你们去颍川,他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第112章 可见王爷离了妾身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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