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嫉妒和绝望叫谢砚书往日清冷寸寸裂,只握住宋锦安的肩头,低声央求,“阿锦,我也疼,你也看看我。” 谢砚书几乎忐忑地去瞧宋锦安的眼,只想从中找到哪怕分毫的犹豫。然,干干净净。 他头遭诉疼,便是无人回应。 赝品 宋锦安毫不犹豫甩开谢砚书的手, 扶着晏霁川朝前,“阿晏,我先带你去看伤。“ 晏霁川额头渗着薄汗, 面上却带笑, “不打紧,只是扭着了。” “那也得仔细看,你的手是常来作画的。” 两人旁若无人,像对鸳鸯,青蓝交映,也似山水相依。 谢砚书立在原地,手指蜷曲, “阿锦,你一定要护着晏霁川么?” “谢大人, 我护着未婚夫婿,有何不妥?” “小五不必为我忧心。” 那般贴心的姿态叫谢砚书看着刺眼,他缓缓收回手,长身孤寂。周遭廊头的光影错落,拓于他面, 忽明忽暗,显着郁郁。 宋锦安未看谢砚书, 只同晏霁川一道从游廊抄手转出。 青石灰瓦,于湖底静侯游鱼。红色锦鲤尾飘逸, 打着旋拂过。碧波水面上, 一双凤眸沉寂如墨。谢砚书面无表情抬手, 十指稍掩盖住那双冰冷的眼, 然漏出的视线中,面中倒影依旧毫无生气。兀的, 谢砚书单手解开青色外衫,那云般皎皎的料子落在地面。他就仅着雪白单衣,半响,道,“赝品而已,他比得过我么?” 清然默默拾起衣衫,“自是比不过大人。” “七载而已,他当真比我年少许多?” 这个问题清然显是答不出来。谢砚书也未曾需要他的答案,在垂眸看湖面的那刹他心中倒是分明。 “阿锦只能是我的妻。”谢砚书转身,抠出血的掌心舒开。 忽有风来,吹皱湖面,搅碎荡漾倒影。 茶楼外宋锦安婉拒客气夫人们的邀约,同晏霁川坐上车舆,眼含歉意,“是我连累——” “小五,同你无关。”晏霁川故作轻松欲抬手,忙叫宋锦安拦下,”小五,你也是遭着无妄之灾,不该将错揽到自己身上。” “嗯。”宋锦安笑笑,冲阿九吩咐,“去医馆。” “不必,你下午还有军营的事,我自能解决。”晏霁川复而对阿九示意直接去往军营。 路上景致倒退,小几上的茶水晃晃悠悠。 晏霁川于宋锦安要掀开帘子时忽问,“小五,方才,谢砚书说的赝品,是何意思?” 闻言,宋锦安动作微僵。她随手拨起耳畔的碎发,“玩笑罢。” “我料想也是,我同他半点不像。”晏霁川松口气,以未伤着的手朝宋锦安摇摇。 宋锦安再三朝晏霁川确认过无碍才离去。 阿九放下帘子,嘟囔,“公子莫要叫人当傻子骗。” “你不懂。”晏霁川眉眼弯弯。 后头的话他未解释,只侧目看着小几玉盘内置的两粒红豆,来回滚动。他暗想,赝品又有什么干系,真真假假,何苦自扰? 街头叶片转悠着从马蹄下朝另一头滚,滚至军营大门便叫人扫出去。申时练武场上正是士兵切磋的时辰。兵器架子旁围着三三两两的人,周怀明便在其中扬声道,“自然,刀身不可过薄,否则极易断。” “同材质有关,几位大人是想怎样改?”人群让出条道,宋锦安才踏进军营便听得周怀明的夸夸其谈,当下不请自来。湖蓝色素雅衣裙于群轻铠当中确有几分瘦弱。 大汉沉吟,“近来我飞虎营的兄弟们都觉着这刀砍人不利索,我等想在锋利之余更添几分轻薄。然,周大人说怕是做不出的。” “的确做不出,我祖上皆是锻造兵器的好手,从未见过将其再打薄。” 宋锦安接过那大刀,沉甸甸,拿在手中甚能闻到其上血腥之味。 “绣花枕头也来碰大刀?不怕将你的脸刮花?”周怀明冷笑几下。随着他的话,其余几位士兵皆低头掩笑。 宋锦安倒也不恼,只眉眼弯弯道,“若我真做出来,那周公子叫甚么呢?” “等你做出来再说!” “这有何难?”宋锦安冲那壮汉解释,“大人若无事,现下便可随我去锻造处叫老师傅造一把。” “我等也去瞧瞧。” “我也去!“ 登时,围着兵器架便的人散去大半,周怀明满脸阴郁,朝狗腿子颔首,示意跟上。 锻造处火烧的热,才踏入便觉热浪扑面,直叫人睁不开眼。 周怀明忽拦住宋锦安,“宋姑娘莫要想出风头反而误了我等的时辰。” 宋锦安反问,“周公子未免将自己看的太重,我未曾求着周公子前来。” “不是前来的问题,而是那处锻造台我早有安排。”说着,周怀明身侧的狗腿子笑嘻嘻道,“周公子找付大人批了好几种武器的制造,现下此处锻造台都叫付大人允给周公子随意支配。” 话里话外,指责宋锦安进来数日毫无建树可言。 宋锦安抬眸瞧眼四周,那些老师傅不敢得罪人,自是紧着周怀明的安排。 未料到才入军营就能叫人刁难,宋锦安微吸口气,缓缓开口,“周公子不就是想看我落败么?” “非也,我未说过这话。” “大家都是奔着建功立业而来,周公子也不必觉着不好意思。今儿我便和周公子打个赌,若我能造出这等薄刀,周公子自发绕道我一个月。若我造不出,便一个月不踏足锻造坊。” 话掷地有声。周怀明眸子一亮,强压着嘴角,“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说是我欺负你。” “自是我说的。”宋锦安一马当先,将大刀置于锻造台,同打铁的老师傅解释,”烧到滚烫后从刀刃开始,重锤打薄,随机刮磨,复淬火精磨。” “二次淬火,这可行?” “一试便知。”宋锦安说得笃定,那老师傅便握着大锤高高举起,复落下。 一阵火花飞舞,刺耳的声响将周怀明稍拧起眉。噼里啪啦好些功夫的捶打,老师傅盖上凉水于刀面,以厚布一擦,那亮的反光的刀面虎虎生威。 宋锦安满意掂掂重量,又细看刀背的厚度,递给大汉,“如何?” “竟真是!” “不试试?万一一刀下去裂开岂非笑话?”周怀明并不慌乱。能打薄他父亲从前也试过,然极易断裂,远不到上战场的要求。 那大汉便拎着大刀,大力举起,狠狠落在铁台面。刺啦刺啦,刀硬是在铁面留下道刮痕,却不见断裂。 “这怎么可能!”周怀明变了神色,疑心大汉用的力道不够,忙亲试三番。 “服气?”宋锦安淡定看着周怀明,将对方看得脸色铁青。 “你有如此工艺竟藏着掖着!”周怀明拂袖而去。身侧狗腿子纷纷跟上。 宋锦安朝那老师傅颔首道谢。 “宋姑娘好生厉害!” “我的本分。” 宋锦安收拾好东西,记着付大人的召见,理好衣冠告别大汉朝独院去。 太师椅内候着的付时宇放下手头东西,布有细纹的眼角一眯,“宋姑娘,刚刚听闻你替张六麻打出了刀?” “是,大人消息好生灵通。” “军营便是要这般灵通。”说着,付时宇清清嗓,“军器营许久未出好苗子,你倒是个有天赋的。” “大人谬赞。” “此次找你来是有件事要告知你。” “大人请讲。” “南边受倭寇侵犯久矣,有两支军队驻扎于南。现下我要推举一人去南部历练,宋姑娘以为——” 闻言,宋锦安稍愣。南部同倭寇交接处常年混乱,燕京调任而去者多有去无回,可谓变相贬任。然,燕京太平,确唯有南下才能叫她最快挣得军功。 各种顾虑闪过,宋锦安颔首,“我愿去。” “好。”付时宇满意扶起宋锦安,“待你归来我必上书为你请功。” “多谢大人。”宋锦安见付时宇没有叫她离去的意图,轻问,“大人可还有吩咐?” “明儿是柳家小女文定的日子,你替我去一趟。“ 宋锦安微讶,竟这般快? 心疼 因着代替军营的面去, 宋锦安未同晏霁川说。自坐着轿子去往朱雀街。柳家为柳暮烟文定只是个幌子,倒是柳大人正想着往上再升升,便借此宴请来有头有脸的人物打个招呼。柳大人也不愧是朱雀街的老好人, 整条街从南到北几乎都叫他请来, 不大的宅院硬是摆满八仙圆桌,连后花园的场也挪去。 宋锦安顺着小丫鬟的指引,递上付大人定好的金丝楠木小樽像。小丫鬟笑道,“宋五姑娘去那头罢,里头都是些年龄相仿的小姐们。” 说着,撩起烟灰色门帘,露出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几位娇俏的小姐侧目看来, 觉着不甚熟络便扭头回去。烧得浓郁的栀子料香扑得人沁心,两只大圆木桌上横七竖八立着几只绣架子。 宋锦安颔首, 径去了边缘落座。身侧位粉黄色罗裙的少女稍疑,“听过你与晏哥哥的关系,你是哪家姑娘?” “只是个平头百姓。” 闻言,傅雪讶异,“那晏伯母能允你?” 另位百花裙的姑娘忙拉下傅雪衣摆, 傅雪却未在意,只好奇打量着宋锦安。桃脸杏眼, 确是难得的大美人,只是晏家门第森严, 她想不明白晏伯母能点头的可能。 “我也不知她允不允。”宋锦安眉眼弯弯, 对傅雪单纯的好奇倒未反感。 “如若不允, 你会做妾进去么?” “自是不会。” “那岂非有缘无分?” 宋锦安拿帕子轻压微翘起的嘴角, 扭头瞧着傅雪瞪圆的琉璃眼,里头明晃晃的不解显得憨厚, 她忍俊,”那便只得有缘无分。“ “现下看来你同姑姑口中爱慕虚荣倒是不一样。”傅雪拧起柳眉,给自己摸来块绿豆糕,细嚼慢咽。 “来打叶子牌。”张怡宁推推傅雪胳膊。 小姑娘暗恼,眼皮耷拉,“回回是我输,不去。” “你不来凑不齐人,快些,这回让你。” “扯谎,贯这般哄我。” “嘶,傅雪大小姐——” “你们叫宋五姑娘去。” 这下,那张怡宁有些踌躇。宋五身份低,同她们一块打显着不伦不类。且宋五打得来叶子牌么? “我试试罢。”宋锦安自然朝那桌坐近,左手便翻过打乱的牌叶,动作瞧着是个老手。 遂张怡宁颔首,另几位姑娘纷纷捏牌,美目互相打趣猜着牌面。几转的功夫,手中一沓牌出了近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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