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进来了也没有察觉到。 她到底在忙些什么? 顾修远看着那扇窗户,眯了眯眼,活动活动手腕。 不就是扇锁上的窗户吗,这还难得倒他?
第54章 救人(2) 去往东宫的马车上, 薛竹隐和顾修远各坐两边。 一个姿态端正,肃穆谨然,一个眼底发青, 哈欠连天。 很意外的,顾修远没有来缠着她。 也是, 顾修远平时出行都是骑马, 为数不多的与她一起乘马车的时候,他总是懒懒地靠在马车壁上,抱着双臂闭目养神。 薛竹隐想事情的时候,偶一瞥到顾修远,发现他在盯着自己看,目光探究, 被她发现后又若无其事地别开眼。 她只当没看见。 马车驶过平康坊, 钟楼传来声音,薛竹隐撩起帘子去看,现在是巳时正,还有一个时辰三刻钟。 她暗暗地按了按自己的袖口,东西还在。 下马车, 薛竹隐问秋云:“给太子的生辰礼准备好没有?” 秋云恭敬地答道:“准备好了。” 站在前头的顾修远回过头来看薛竹隐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薛竹隐觉得他今天很是奇怪, 整个人都回到以前懒懒散散的样子, 对什么事情都漫不经心的。 对她也是。 林时领着两个宫女在东宫门口迎客,秋云把请帖和名家冯谨的《霁烟长景》图一并奉上。 宫女在礼品册上记上一笔, 林时看到薛竹隐和顾修远是一起来的, 脸上喜气洋洋的:“顾指挥使和薛大人真是出双入对,琴瑟和鸣。” 两个人谁也没吱声, 把林时尴尬的。 他这才注意到两个人中间隔了有十万八千里远。 得,又吵架了,以后东宫又不能消停。 薛竹隐瞟顾修远一眼,她虽知眼前的局面尴尬,但难道要她主动去挽顾修远的手,笑着点头称是吗? 她正胡思乱想着,鼻端闻到草木香气,顾修远“嗯”了一声,主动靠了过来,牵着她的手进了东宫的门。 顾修远的手握得很虚,两人的手心甚至都没碰到一块,但他也没有放的意思,就这么诡异又平静地穿过花园。 花园里的花木都被新整治了一番,薛竹隐经过东宫西边的小门,小门是平日里供下人进出的,今日东宫事务繁忙,小门冷清,只留了两个侍卫看门。 她向小门外看去,百步外的转角处,一辆靛蓝色篷布马车安静地停在那里。 薛竹隐放下心来。 这一放松,和顾修远虚握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握实了,手心牢牢相贴,像她的手趁顾修远不注意滑入他的掌心。 掌心微汗,薛竹隐忙把自己的掌心向后靠,与他的掌心拉开距离,她悄悄偏头去看顾修远,后者毫无波澜,无知无觉似的。 勤政殿内熙熙攘攘,侍从在宴席之间穿梭,太子坐在上首,和两位大臣正聊得开心。 皇帝近来身体不大好,太医嘱咐他少行乐多养病,他只把后半句听进去,索性让太子监国,带着最近宠幸的一个妃子迁到行宫避暑去。 太子监国之余,忙着奔走拉拢朝臣,他本就谦逊有礼,加上在兵部做的都是实事,无往而不胜。 薛竹隐扫了一圈,三省的宰辅和两司的长官都在,三衙的指挥使也来了,简直是个小朝廷。 连宰相郭解,虽是四皇子的外祖,今日也到场。 见薛竹隐来了,林穆言百忙之中给了个眼神,微微点头,便算招呼了,仍继续端着酒杯听尚书右丞关于秦原路边防的看法。 薛竹隐这些天去东宫虽然频繁,但她一直对林穆言避而不见,因她一向不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得知苏泠烟的事情后,一时不知道改如何与他相处。今日他忙着应酬冷落自己,薛竹隐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着林穆言谈笑风生的样子,她竟觉得有些陌生。 她想起他十七岁的生辰,她和林穆言,苏先生,陈先生一起坐在苏先生家的畅园里,于竹荫下曲水流觞,赋诗唱酬。 那样隽秀斯文的少年,作起诗来字字珠玑,获得陈先生的赞誉也只会腼腆的笑笑。 她简直难以置信,林穆言这样一个温润斯文的人,会做下不孝不义的事情,把恩师之女囚禁在深宫之中加以虐待。 到底是什么时候,林穆言对苏泠烟起了这样的心思? 手心吃痛,她低头看过去,顾修远用力地握她的手心,示意她入座。 薛竹隐把手抽回来,和御史台的同僚坐在一块,顾修远挨着她坐下来。 今日的座次是按官阶来分,顾修远的位置比她还要靠前很多,薛竹隐这个位置都快到门口了。 她主动问道:“你不去同三衙的同僚一块坐?” 顾修远答道:“那两个老头子没什么意思。” 薛竹隐斟酌着说:“不合群总是不好,你既然想同我坐在一块,那我和你一起坐过去吧。” 他愣了一下,像是很意外她会主动提出要和他一块坐,什么都没说,带她去到东宫给顾修远安排的座席。 午时初,宴会开席,舞姬鱼贯而入,宫征靡曼,一歌女执着红牙拍婉婉唱晓风残月,舞姬在殿上舒展柔曼的舞姿。 林穆言端坐上首观看表演,笑容隽雅,如和煦春风。 一曲终毕,他抬手让林时端来赏赐,自己则端着酒杯,拿着一壶琥珀酒,从殿下的宰辅一席开始敬酒。 薛竹隐低头看着眼前的酒杯,里面空空如也,银质的酒杯内壁几可映出她的影子。 她掐了掐手掌心,将案上的那壶琥珀酒拿到自己眼前,为自己倒上满满一杯。 顾修远的席次很前,日更最新完结文,在企恶裙八留意齐齐散散零四林穆言很快就来到顾修远案前,薛竹隐主动站起,端起酒杯笑道:“竹隐祝太子寿比青山不老松。” 说完,一饮而尽。 琥珀酒初入口时微甜,下肚后却颇有些后劲,薛竹隐平日不饮酒,一杯酒下去,肠胃隐隐作辣。 林穆言露出微笑,说道:“竹隐有心了。” 他抿了一小口,权当回应。 薛竹隐用帕子擦了擦嘴边残留的酒液,仍没有坐下去的意思,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尽力展露笑容:“这一杯,竹隐代九泉之下的苏先生,祝太子长寿安康。” 后面一席是学士院的馆臣,今日特意提前备了诗赋要当场吟诵给太子贺寿的,薛竹隐竟然敬一杯酒还不够,还要敬第二杯,孟学士揉了揉袖内的文稿,默背练习一会要吟诵的诗赋。 林穆言脸色微变,笑意一滞,又很快地隐藏好,又抿一口酒。 薛竹隐的脸泛起红晕,还要再斟酒,一只修长的手将她手上的酒壶夺过去,一把把她按住坐下,手滑到她掐紧的掌心,安抚似的握了握。 刚刚一直默不作声的顾修远此刻笑得比林穆言还要灿烂还要甜,他娴熟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笑道:“臣祝太子长寿安康。” 林穆言点头微笑:“顾指挥使有心了。” 说完又抿一小口。 顾修远一脸痞相,将酒壶拿在手里把玩,酒壶在他宽大的衣袖下,踪迹忽隐忽现。 他走过去勾住林穆言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道:“竹隐是太子的妹妹,我就是太子殿下的妹夫,太子和自家人只喝这么点,可不够意思啊!” 薛竹隐的计划被打乱,心里有点烦躁,看着明明没喝多少却开始耍酒疯的顾修远,她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林穆言脸色又是一僵,他酒量并不是太好,要是顾修远找他拼酒,他定然会醉酒失态。 后席的孟学士脸都要气歪了,这对夫妻事情忒多,忒磨磨蹭蹭。 顾修远要是把太子灌醉,一会太子不能和他喝酒了怎么办?听不到他背的诗了怎么办? 顾修远把酒壶换到搭在林穆言肩的那只手上,把酒壶的壶嘴递到他嘴边,像个劝酒的浪荡歌姬,醉笑道:“太子殿下,赏脸喝一口吧?” 话音刚落,顾修远仰了仰酒壶,香甜的琥珀酒顺着壶嘴流进林穆言的口中,他结结实实地被呛了一口。 顾修远拿起帕子胡乱在他脸上擦了两下,和一旁的马军司都指挥使展示道:“瞧!太子殿下这般迫不及待,怕是要醉了。” 林穆言被猛灌一口,顿时觉得辣意在刺激自己的喉舌肠胃,头脑随之眩晕,只觉天旋地转。 他的手无力地挥了挥,抚上自己的额头,摇了摇头,顺着顾修远的话说道:“本宫要醉了……” 接着,他双腿一软,靠在了顾修远的身上。 身边的座席瞬间空了,七八个胡子花白的老臣围过来表示自己腿脚还很好使,可以扶太子殿下去偏殿歇息。 顾修远朝薛竹隐看过去,唤道:“竹隐,还不快过来把你哥哥扶去歇息!” 他刻意咬重了“你哥哥”三个字,强调薛竹隐与林穆言的中表之亲。 旁的大臣一看,人家妹妹妹夫已经把哥哥扶上了,自己大约是没戏了,顿时作鸟兽散,又回去吃吃喝喝。 独孟学士一脸幽怨,他袖中的诗赋可是从半个月前就开始构思,又润色好几遍,他自信一定能够冠绝京华,没想到太子在来他这喝酒之前就醉得不省人事。 他白白失去了一个崭露头角的大好机会! 顾修远虽是喊薛竹隐来扶,其实大半重量都在顾修远那边,几乎就是顾修远在搂着林穆言走了,薛竹隐不过虚扶着,做个样子。 进入偏殿,顾修远遣散侯在殿内的侍女:“太子不习惯有外人服侍,这有我和竹隐在就可以了,你们出去吧。” 薛竹隐一路上都在盘算一会在偏殿如何将顾修远支开,见顾修远粗鲁地把林穆言扔在榻上,犹豫着开口:“要不……” 顾修远打断她的话:“我给他下了迷药,两日后他才会醒,你一会动作要快,把钥匙送回来,我给他系回去。”
第55章 救人(3) 难怪林穆言才与他喝几杯酒就醉得那样不省人事, 顾修远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迷晕…… 薛竹隐眼神错愕,不自然地说道:“你……” 顾修远向林穆言袖中摸去,头也不回地说道:“迷药是刚刚从你的袖子里摸过来的, 给你留了一点。” 薛竹隐向袖中摸去,包着迷药的纸包瘪下去, 她想起顾修远在席上把自己按下去的时候握了握自己的手, 应该就是那个时候。 她怕带少了,所以刻意多带了一些,打算到时候只给纤萝放一点点,顾修远大半包都给倒进那个酒壶里了,真是下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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