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容想了想:“这倒也是,如果是那个人,我感觉他会毫不犹豫杀了我,也绝不会和你一样向我屈服。” 她努力回忆,最后又是叹息:“那巷道太黑了,实在看不清。” 秦阙没说话,她坐在旁边冥思苦想,他也就坐着。 过了一会儿,她颇带着几分伤感道:“你说,这个人他武功得有多好?如果他闪到我跟前那一下还没使出全力的话,那他武功就比我所见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人怎么能把武功练这么好呢?我怎么就和他差这么远?” 说完她问:“书上会有这种问题的答案吗?” 秦阙回道:“没有。”过了一会儿,又说道:“我想,大概是天赋?” “你意思是我天赋差,太笨,这辈子也学不成那样?”羡容怒了,“行,我的好夫君,明天的早饭别想吃了!” 说完她气冲冲回了自己床上。 秦阙:…… 他不言不语,躺回了床上。 他所睡的榻下,还塞着那身小厮的衣服和面具。 因为今晚放过了她,导致茶馆的联络点极有可能暴露,他从茶馆的地下通道出来,联络点的人也必须连夜搬走。 最好……这王家女婿的身份能让这牺牲值得。
第19章 第二天羡容起得极早,没用早饭就拿了鞭子开始在院子里练武。 平平在旁边劝:“郡主这是要做什么,起这么早,又不吃饭,这样伤身。” “你别管我,我遇到的那个人,一定是杀小欢的凶手,我要好好练武,结果他性命替小欢报仇!”羡容道。 小欢的墓碑就在旁边,平平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羡容还真说到做到,一早练了一个时辰才吃饭,吃完又去练,看样子似要发愤忘食,狠心精进武艺。 秦阙在书房内坐着,偶尔从开着的窗内看一看外面。 下午梁武过来,进得书房,悄声朝秦阙道:“茶馆的人妥善安置了,很快会找个新的联络点,禁军刚刚去搜查,寻到了茶馆,没发现秘道。” 秦阙点头:“我们的名单里不是还是暗杀对象么?挑一个住茶馆附近的杀了,转移禁军视线。” “是。”梁武犹豫一会儿,问:“殿下当时为何没有杀了郡主,以绝后患?” 秦阙沉默一会儿,然后回答:“留她还有用。” “属下就是担心羡容郡主曾与殿下碰面,会不会从身形认出殿下来?也许现在没发现,后面却突然想起来……”梁武说。 这种事可不能掉以轻心,梁武觉得不抱侥幸比较好。 秦阙再一次沉默。 “此事,我会有安排。”他说。 “是!”梁武想着如此大的漏洞,殿下怎会需要他来提醒,便暗怪自己多嘴,准备退下,谁知秦阙却又叫住他。 “去我们的人里,找一个身形和我相似的,将那身衣服和面具给他,其余再听吩咐。。” “是,属下即刻去办!”梁武道。 梁武离去,秦阙看向窗外练鞭的羡容。 杀了她,王家如何安排他难以预测,而他暂时还需要王家女婿的身份。 所以,当时不杀她没有问题,他的判断没有错,只要解决她的怀疑就好。 羡容连续练了两天鞭子,到第三天,没了影,直到下午回来,在厢房外喊秦阙进屋去。 秦阙从厢房出来,进了屋,便赫然见到羡容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只白底蓝花的瓷瓶。 分明是……他那只装了鹤顶红的瓷瓶! 秦阙心中一凛,不知羡容是如何弄到这瓶鹤顶红的。 他与她住在一起,将这药放在身边自然不太稳妥,所以他将药藏在了凌风院外,却万万没想到,药竟到了她手中。 见他站在门口,羡容说道:“你过来。” 秦阙走过去,羡容便将瓷瓶给他看:“你猜这是什么?” 秦阙没回话,她自己说道:“宫中秘药,鹤顶红。” “毒药?”他问。 羡容回道:“对,这几天我好好想了想,我练武再努力,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超过他,既然打不过,那不如智取。” 秦阙看向她,竟然来了些兴趣,他想知道她的“智”在哪里。 “我今日特地去宫里弄到一瓶鹤顶红,这是巨毒,一滴便能让人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死,所以我准备把它涂在暗器上,只要那人中了我的暗器,肯定就七窍流血,死得透透的!”羡容说。 此时平平端来茶水,秦阙觉得喉中干涩,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 羡容问:“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秦阙点头:“不错。” 羡容很高兴:“所以现在只差暗器了,他上次躲得过袖箭,证明袖箭对他没有用,那我就换个更厉害的暗器,江湖暗器之首:暴雨梨花针!” 一旁方方问:“这暗器据说是蜀中唐门所有,郡主去哪里弄这个?” “这你就不懂了,我早都打听好了,前任金吾卫大将军卓飞雄出身江湖,他就有这个暴雨梨花针,我去找他借来用用。”羡容说。 方方想了想:“这几年都没听到这大将军的消息呢,他卸任后去哪里了?” “终南山,隐居。”羡容说。 “那不是在城外?” “对,我明日就动身去终南山找他。” 平平在一旁道:“老爷才不会同意,才说让郡主注意些,郡主就又是要出城,又是要弄什么毒啊暗器的,听着就危险。” 羡容却是早有准备:“这事目前就我们几人知道,谁传出去,我要谁好看——”她看向秦阙:“明日一早,我就带你去给我爹请安,就说你崇拜折柳先生,去终南山找他讨教文章写法,我不放心,就陪你去。” 秦阙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她叫自己来的目的。 羡容的安排就是安排,无需身边人同意,第二天一早她就带着秦阙去找王登,说是给王登请安,然后让秦阙奉茶。 秦阙看她一眼,终究是端了丫鬟托盘中的茶,到王登面前道:“爹,喝茶。” 王登依然从他身上看出了不情愿,想发火,却又忍住了。 他突然想,这薛柯虽说直到现在还这副样子让人恼火,但如果他在王家阿谀奉承,极尽谄媚,那更让人瞧不上。 所以他接了茶,没多说他,只是看向羡容道:“八百年没给你爹请过安,现在突然跑来请安,这是在外面闯祸了?” 羡容很快道:“我能闯什么祸?就是……想问问爹,我听说终南山上的道观里,有卖延年丹,益气丹,壮骨丹,还有什么壮阳丹,爹你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回来?” 王登一口茶差点呛着,当着女婿的面老脸都要羞红,一边咳一边正色道:“壮什么骨,壮什么……什么什么,胡说八道,我什么都不要!” “这怎么叫胡说八道,我不就是想你舒筋活血,长命百岁吗,你上次不是说冬天雨雪多,屋里阴气重,不就得壮点阳?”羡容道。 王登这时猜到她多半不知道壮阳壮的是什么阳,以为是壮阳气呢,又咳了两声,含糊道:“什么都不要壮,你就好好待家里别出去乱逛就行。” “那……我去给你买点终南山老山参泡酒?听说咱们京城的很多山参都是假的。” 王登看向她:“你老提终南山做什么?” 羡容:“我正好要去终南山啊,这不是顺便给你带点东西吗?” 王登一愣:“你去终南山做什么?” 终南山虽说离京城不远,但也得出城,也得走上大半日,来回就得两三天。 羡容这时跑到秦阙旁边,抱住他胳膊,一副恩爱模样:“折柳先生在终南山,薛郎想去拜访他,向他讨教写诗啊,文章什么的,他对那边不熟悉,我陪他去。” 王登看向秦阙,“折柳先生?” 羡容回道:“是啊,薛郎以后也要做官嘛,做官的都要写文章,我们家又没人会那个,可不得拜访一下折柳先生?” 折柳先生才高八斗,一篇《江南赋》名动天下,堪称一代文豪,如今已有七十高龄,隐居终南山,许多文人都会前去拜访,秦阙想去拜访,也不意外。 只是王登怎么看,都觉得更上心的是女儿,而不是女婿。 他问秦阙:“真想去?” 羡容重重掐了下秦阙的腰。 秦阙微皱眉,最后道:“是。” 王登想着,女婿想上进也是好事,心下已经同意,又看一看羡容,瞪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想去游山玩水。” 羡容过去抱住王登:“这都被爹看出来了……我这几天连着练武,好累,去散散心嘛!你看这春暖花开的,待在家多无聊。” 王登捋了捋胡子:“要出去可以,多带点人,平时不要落单,把家里的护卫带十个八个过去。” “那肯定的,十个八个太少,就带个五十人吧!”羡容道。 王登看她一眼:“……也不必太招摇。” 交待一声,羡容回到凌风院拎起包裹就走,她不想被王焕知道,又横生枝节。 于是前脚和王登报备,后脚不到半个时辰,羡容就已经带着几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前往终南山。 春光明媚,马踏浅草,羡容觉得惬意得很,转头看看身后的马车,到马车旁道:“薛柯,回头我教你骑马吧。” 秦阙撩开帘子,从马车内看看她,又看看她身下枣红色的马,想了想,如果让她教自己骑马,还得演得不会骑马,实在太费神,便回道:“不用。” 羡容问:“为什么不?” 秦阙:“不想学。” 羡容:…… 半晌她才道:“你可真懒,简直不思进取。” 就算是文官,人家上下朝也有很多人都是骑马的,她可真没想到这薛柯年纪轻轻的,平时待家里不动弹就算了,现在连骑马都不愿意学。 秦阙不说话了,放下了帘子。 梁武在马车前的车板上坐着,眼观鼻,鼻观心,默然无语。 殿下在北狄的坐骑,名追电,那可是名符其实的千里马,比京城普通的马还高半个头,全身亮黑无一丝杂毛,异常威风,可惜不好带来大齐,留在了北狄。 队伍行了大半日,在傍晚时分到了终南山。 终南山向来就是隐士最爱去的地方,因为去的隐士太多,导致终南山还越来越热闹,又是出名的洞天福地,上面有无数佛寺道观,在山腰便见到两个道士,一个和尚,一个隐士。 山路崎岖,骑不了马,也坐不了马车,放了几人在山下客栈留守,其余人步行上山,羡容还挺意外,和秦阙道:“没想到你体力还不错,爬这么远也没喘气。” 秦阙一愣,还没说话,方方说道:“姑爷好歹是男子,平平姐都还能上来呢!” 后面的平平却已经瘫坐在一旁石头上:“郡主,我不行了,歇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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