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阙跟在羡容身后,嫌弃地瞥一眼那墓碑,脸色比羡容更冷。 羡容进屋去,没管秦阙,梁武瞅准时机悄悄拉了拉秦阙的衣袖,轻声道:“郡马爷。”然后朝秦阙使眼色,示意他出去。 秦阙负手看他一眼,出了院子。 梁武带他到僻静处,小声道:“殿下,这下怎么办?” 秦阙知道他说的是秋山围猎的事,深吸了口气:“你说呢?” 他所习惯的办法,显然无法在这里施用。 梁武建议道:“殿下,属下刚才也听到了,这郡主明显是在气头上才这样说,她知道殿下在意这围猎所以有意用这来威胁殿下,殿下只需向她服个软就行了,属下看这郡主好哄得很。” 秦阙自然能看出这些,耐着性子问他:“比如?” 梁武低声道:“殿下如今和郡主是新婚,要不然,待到晚上,殿下趁她高兴,给说两句好话?这便是别人说的,吹枕边风。” 秦阙一动不动看着他,语气森冷道:“梁武,你想死吗?” 梁武立刻跪了下来:“属下该死!” 这不是……殿下让他出主意的嘛,他觉得这主意挺好的…… 梁武心里很委屈。 “今日之内,别让我再看见你!”非常时刻,也没办法重惩,秦阙怒呵一句,转身进了凌风院。 “是……” 梁武一阵心惊肉跳,心知这是在东阳侯府,殿下才轻易放过他。 他也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因为在东阳侯府,因为太投入小厮阿五……不,阿六的身份,以致他忘了,殿下不是玉面公子郡马爷,而是殿下。 他,怎么可能、去用身体哄一个女人、和一个女人吹枕边风! 梁武觉得自己真该死,竟犯下这么大的错。 但问题是……现在怎么办呢? 秦阙才进凌风院没多久,院外便进来个人,朝平平说了两句什么,平平连忙进屋朝羡容道:“郡主,侯爷回来了,让郡主与姑爷现在就去他那里。” 羡容正将那身碍事的大袖衫换下来,听了这话,一并拆了华丽的发饰,换成灵巧的编发和窄袖劲装,从屋内出来。 秦阙坐在外面,羡容看他道:“杵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 秦阙锐利的目光看向她,羡容更气了,过来一把捏住他下巴直直盯着他,怒声道:“看什么看,是能瞪死我还是怎样?让你快跟上,和我去见大伯!” 秦阙先将手握紧,再将手松开,半晌才拿开她捏自己下巴的手,站起身来。 他一向喜欢让人死得痛快,断头截腰,干脆果断,但这一刻,他开始想,到时候如果让这个女人轻易死去,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简直难消他心头之恨! 东阳侯王弼在侯夫人院中,羡容带着秦阙往侯夫人院中而去。 到侯夫人住处,王弼坐在堂下,脸色肃然,羡容拉着秦阙进屋内,小声道:“大伯,您回来了。” 说着朝他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见秦阙仍没动,又在秦阙腰间重重掐了一下。 秦阙皱了皱眉,终究还是给王弼行了礼。 王弼瞥一眼秦阙,朝羡容怒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大伯!你倒是能耐,自己三下五除二,就把婚事给办了,我还没进城门,就听到了你抢男人的威名!” 羡容低声道:“我知错了……” “知错?我看你不知错字怎么写!你还没回来,裴家的下人就来了,说是替玉虚道长解释。前儿成亲,今日就带着你这个夫婿招摇过市,我看你不知错,你还很得意! “……那玉虚道长是什么人,你也敢打,他师父可是紫清散人,圣上宠臣!” 侯夫人曾氏过来,给王弼端了杯茶,劝道:“消消气。” 王弼又朝曾氏怒道:“这整个王家也都由着她胡闹,你们就这么纵着她,迟早把王家的人也丢尽了,家也拆了!” 曾氏低声解释道:“羡容这性子,哪里进得了宫……当时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你们就瞒着我闹这一出,回头我如何向宫中交待!三弟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王弼说得吹胡子瞪眼,很是吓人。 曾氏被他数落得后退一步,一声不发。 羡容看不下去了,反驳道:“行了大伯,你说我就算了,说大伯母做什么?明明心里偷着乐呢,还在那儿装,别说,演技还怪好的。” 曾氏也道:“就是,还越说越来劲了。” “你……你……”王弼指指羡容,又看看曾氏,半晌说不出话来。 羡容也不装了,索性道:“我们就是怕你没办法交待,就趁你不在把事办了啊,你比谁都好交待,就说自己不知道,也很生气就行了,谁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我……”王弼实在憋不出话来了,最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又马上板起脸道:“没大没小!” 羡容翻翻白眼不说话,王弼为了找回场子,又问:“那你为何在裴府鞭打玉虚道长?还拉都拉不住。” 裴家说得含含糊糊,只说是误会,望侯爷见谅什么的,他也没听明白到底为什么事。 羡容一提这个就又来气,回道:“我下次见了还要打他!他竟然引|诱薛郎去……”她压低声音道:“去陪皇上……和那卫国公一样。” 王弼猛一拍桌子:“这玉虚小杂毛,当我王弼是死的吗?竟把心思动到我王家身上!” “就是,气死我了,简直欺人太甚!”羡容道。
第10章 王弼这时看一眼秦阙,上下打量,满脸都写着“看不上”三个字。 王家男人个个都在军中效力,也个个都崇拜那种五大三粗、腰肥膀圆,一手能抡百斤巨型武器的壮汉,他们自己也努力往上面靠,至于秦阙这种细腰瘦腿白净脸,在他们看来就是没用的小白脸,审美上就不达标。 羡容是王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回头却嫁了这么个……雄风不振的人,他觉得很失落。 他看着秦阙道:“以后好好照顾郡主,没有郡主的允许就不要出去了,进了王家大门便是王家的人,若有别的花花心思,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宫里那口饭不是谁都能吃的。” 秦阙:“……” 向来,他不说话是他不想说,但现在,他是真的无话可说,无言以对。 他、只、想、杀、人! 羡容又掐他腰:“快回大伯的话。” 秦阙:“……是。” 羡容这时问王弼:“大伯这次有给我带礼物吗?” 王弼瞪眼道:“我是去祭拜皇陵,你当是游山玩水呢!” “哦……” “不过那边盛产山楂,据说那儿做糖葫芦的手艺一绝,我给你带了几支糖葫芦。”王弼说着和曾氏道:“我放行李里那个蓝布袋里了,去找找,给她拿过来。” 曾氏去房里拿糖葫芦了,羡容问王弼:“大伯,你说皇后回来了,她会生气吗?” 王弼笑了笑:“生气是会生气,但也不用怕。” “为什么?”羡容问。 王弼脸上凝重起来:“北狄与回鹘休战了,我担心他们要把目光放到我大齐来了。” 换言之,北狄极有可能再来进犯大齐,若大战在即,任是谁也不敢轻易动王家人。 “哦,早知道我今日高低该折了那玉虚小道一只胳膊。”羡容说。 王弼笑了起来:“那倒也不用,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羡容见王弼提起北狄形势来并没有多欢喜,不禁问他:“大伯不是一直盼着再与北狄一战吗,怎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她不会女工,不会厨艺,不会琴棋书画,连字也写得像舞大刀一样,但和王家男人一样,也对这战场上的事感兴趣。 大齐自立国便与北狄交战多年,却总是挨打的那一个,十几年前,王弼领兵竟与大齐打成了平手,王弼兴奋不已,就想奋起直追,将北狄彻底打败,成就大齐与王家的赫赫威名,让大齐从此扬眉吐气。 结果朝中一干臣子以及当今皇上,一见打成平手,喜极而泣,立刻就与北狄和谈,还甘愿送质子过去作保证,气得王弼差点当场晕过去,却也只能停战,屈辱地送上质子。 这么多年,王弼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就盼着有生之年再打一次,一偿夙愿。 羡容对这一切也是如数家珍,很清楚王弼的心思。 听她问,王弼回道:“我是盼着一战,但如今的北狄却与以前的北狄不同,出了个那个面具巴图尔。” 巴图尔是北狄语,大约就是英雄、战神的意思,据说是北狄可汗亲自封的,羡容问:“就是那个戴面具的杀人狂?” 北狄有名将,少有人知其名字、相貌,因为他总以面具示人。他带北狄兵与回鹘作战,百战百胜,同时也凶狠残暴,所过之地,人头与肠子内脏遍地,很是恶心。 羡容第一次听说此人,就觉得他多半脑子有点不正常,打仗绝不是为建功立业,听起来像是爱好杀人。 王弼听见这称号,愣了一会儿,点点头:“那面具巴图尔尤擅歼敌,哪怕敌军战败逃亡,也是穷追猛打,战必求歼,几年下来,回鹘军见了他就胆寒,犹如见到了阎王。这样的人若是来打我大齐……” “大伯,你说这个面具杀人狂,会不会就是那个送去北狄当质子的大皇子?”羡容突然问。 秦阙瞳孔骤然紧缩,转头看向身旁的女人。 王弼意外道:“为什么这样说?” “就,话本子上都是这样写的呀,扫地的僧人是武功高手,被囚禁的质子最后黑化复仇什么的……” 王弼笑起来:“话本子岂能当真,你当打仗是这么容易的事,随便一个人就能百战百胜?大皇子是大齐人,他在北狄为质子,岂会为北狄杀敌?北狄与大齐交战多年,北狄可汗岂会信任一个大齐皇子?不可能的事。” “哦……”羡容有些失望,话本子要这样编排,还挺好看的。 这时王弼叹息道:“说起来,这大皇子入北狄也有十四年了,朝廷鲜少派人去探望,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那就是娶了北狄老婆,生了一堆北狄娃娃呗,如果不按话本子来,那就是这样了,他死了他老婆还要嫁给他儿子,噫~”羡容难以理解北狄风俗,满面嫌弃。 想起太子与大皇子一母同胞,分别被翟氏皇后认养,相似的出身,命运却大相径庭,一个做了太子,一个却沦为质子,王弼不由唏嘘,叹口气,随后问羡容:“你此次成亲,一切顺利,没遇到什么意外吧?” 王弼能看出来,太子虽年轻,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侄女这婚事能顺利办成,他还有些意外。 羡容奇怪道:“没有啊,挺顺利的。”说着看看秦阙,最大的不顺利就是他,他不愿意,但饿了两天,也就一切顺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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