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国既是皇兄在世时扶持建立的,自然留了一些眼梢以备不时之需。可南诏国皇上沉睡后,那些个眼梢便销声匿迹了。为避免打草惊蛇,萧恒密信嘱上官宏暗中探查。 “皇上所言甚是。”上官宏附和道,可难也就在这里,“南诏国皇后成尔歌敢离巢,想必半点不留蛛丝马迹,臣以为这个名挖不出。” “南诏国太子蒙特舍忍辱负重十几载,依旧是刀板上的鱼任她宰割。且当下,南诏国六诏属蒙特势力最强,广而密实,大齐的人进去一眼就识破。” “皇上,老臣直接带兵掀了南诏的天!”邱赫拱手请命,“待他们都成了阶下囚,什么都会招!” 上官宏摇头,“荣国公莫急。” “强行攻打,南召国蒙特氏便会让那些已成瘾的士兵打头阵,五石散混入了蛊毒经巫医的手改制,能让习武之人的力量瞬间大了数倍不止。微臣还发现他们用改制的药混入血肉圈养了一支狼军,那些畜|生如嗜|血的怪物,一旦咬住了肉尝到了鲜血不死不松口。”谈此,上官宏仍心有余悸,“我与两支先锋队乔装打扮混入南召国,他们拼死才将我掩护了出来,否则这些消息永远是秘密武|器。” 死里逃生,内子梁若原便对南召国心生恐惧,可上官宏是南州的总督,先皇后的兄长,大齐的江山下躺着万千上官氏和萧氏的英魂,他绝不能畏惧,更不能让大齐至于险地,“即便胜了,难保不是险胜亦或者两败俱伤,届时......” 后话虽未言明,但久经杀场的邱赫即刻警惕,“那时我们元气大伤,若凉州外族来犯,便是雪上加霜甚至危如累卵。” “那便诓在我大齐的境地,用什么引子撬开成尔歌的嘴。”萧恒自知不如皇兄骁勇,可他谋略精湛,“既想娶大齐的公主,朕就以此为名让她亲自奉出所谓的奇宝。” 邱赫与上官宏对视一瞬,都听明白了,拱手道:“皇上英明!” “可谁做引子呢?”上官宏沉思。 萧恒面露意味不明的笑,邱赫与上官宏皆是心神大骇,忙跪下,“皇上不可!” 彼时,外头传来高声。 “皇后娘娘金安,”是掌印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正和南洲总督上官大人、荣国公邱大人议事。” 君臣三人不得不先歇下,等着插曲过去。 “等皇上议事完,你切记告知太后醒了。”温皇后的声音缓缓传进。 君臣三人皆是面色一喜。 掌印太监的笑脸一僵,哪敢等议事完再告知,太后昏迷了小半年,可算是醒了,若没让皇上看一眼又睡了过去,或者是…… 他不敢想下去,转身跪下高声传,刚起了个头,门扉打开。皇上一马当先迈出来,邱赫、上官宏紧随其后。 温丽抒浅笑看逼近的萧恒,侧过身,“时不待人,我们先去看母后。” 萧恒握上温丽抒的手,大步往太后宫里去。 这厢。 早接到叔母的消息,萧岚正候在祖母的床前侍奉。祖母昏睡了太久,醒来神识混沌,腹部一阵阵不适,萧岚按照医官的嘱咐为祖母揉捏小腹。 “昆,让小岚歇歇,别折腾了!我这把老骨头支棱不起咯。” 萧岚动作一滞。父皇名唤萧昆,昆便是祖母唤父皇的乳名,祖母的记忆还停在十多年前。 满室的宫人不知如何回应,只好默默做事。 “祖母,小岚不累,阿父忙去了,不在这呢!”萧岚面浮柔顺的笑,用民话安抚,“祖母,大夫都说你已大好了呢。” 萧铭扫了眼医官,后者缓缓叹了口气,“大长公主出嫁后,太后神识越发混沌了。如今刚醒,还是莫要告知其真相,未免气血翻腾又晕过去。” 萧铭了然。 “就知道忙,不管孩子。”太后一副要为萧岚撑腰的样子,“等祖母大好了,带小岚骑马。” “好—” 祖孙俩笑,殿内的宫人们跟着笑。 屏风后立着魏瑾、萧誉和萧茵,萧誉和魏瑾是男子,太后要揉腹而衣不蔽体,是以他们得避着。 可萧茵不进去有些说不过去,又逢一股陈旧的臭味缓缓蔓延开来,她捂着鼻子嫌弃地低声嚷:“好臭啊!”即刻下令宫人,“都嗅不出吗?还不快清扫了,仔细熏着祖母。” 宫人们七上八下的找,医官面色讪讪,用极低声道:“许是出恭了,太后久卧不醒,难免味大了些。” 萧茵顿觉一股馊气从下腹往上翻涌,见萧誉隐含警告地视线瞥来,赶紧将那股恶心劲儿压下去。她偷偷看了眼魏驸马,瓷色交领长袍,炫黑的腰带上挂着白玉,矜贵斐然的气派似能驱散满室的污臭。 看的怔怔失神,忽被一道急骤的呼唤声截止。 “母后—”萧恒大步迈进来,越过行礼的众人,无视那股怪味,径直饶步到屏风内侧。 温丽抒紧随其后,却没先进去而是瞪着萧茵。不成器的女儿,方才竟看别人的驸马失神! 丢人现眼的东西! 萧茵被温丽抒看的背脊直冒冷汗,哆嗦唤,“母母后。” “在这杵着做甚?”温丽抒不会在外人前揭萧茵的短,她睇了眼屏风内侧,便知萧茵为何驻足,懒得讲道理而是直接下令,“跟我进来。” 再不情愿,萧茵也不敢忤逆,只好凝息跟进去。 里头的异味更甚,温皇后黛眉不蹙,可见到萧岚侍奉床前,丝毫不嫌弃地为太后擦拭,眉心微微一拧。 这孩子既有本事,还孝顺的格外真诚,就如升到苍穹耀眼的金乌,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变得暗淡无光。 是以在萧岚出嫁之际,温丽抒委婉暗示她收起光芒。不论是文武造诣、还是人情世故,萧岚都远胜她两个孩儿。 她委实没法真心喜爱萧岚。 医官向皇上禀告太后的身体状况,萧岚那头已给太后清洗干净,吩咐宫人给祖母更衣,萧铭在一旁帮衬。 “岚儿受累了,”萧恒面色惭愧,“此事日后还是由宫人来。” 幼时萧岚出恭弄脏了衣物,都是祖母亲手为她洗的,她不觉此事污秽肮脏。宫人定会尽心尽力,可绝没有萧岚了解祖母。理解叔父是心疼自己,萧岚点头便出去了。 太后迷迷糊糊的,将皇上和皇后认作先帝后,魏瑾见此地暂无他的存在必要,踩着萧岚的步伐跟出去。 拐过长长的后廊,在盥洗房找到萧岚,她正给自己打水。宫人都汇聚到主殿的寝室,现下没有宫人。 魏瑾上前从萧岚手里拿过水瓢的木柄,“秋日天凉水寒,受了冻会长疮的,我去把水烧热来。” 萧岚讶异驸马的心思细腻,唇瓣弯了弯应好。 一盏茶功夫不到。 驸马拿来一壶热水,先往木盆里倒一半凉水,再倒完所有的热水,冷白如玉的手滑了几圈,又添了三四瓢的凉水,手再划了划确认温度适宜,桃花眸凝向萧岚,“好了。” 木盆水面飘着许多桂花,清香怡人,萧岚双手浸润下去,驸马的手也探进来,指腹轻轻揉捏她纤细的手指。 想到方才侍奉了祖母,萧岚不介意,可驸马就说不准了,她推了推,却被驸马反手握住。 萧岚只好委婉,“我手染了污,你别……” “无碍的,我想帮岚儿洗。”魏瑾大手轻柔地柔搓小手,小心抹去残留。 嫩黄的桂花瓣从指尖滚落,零星几朵贴在凝脂小手上,明艳璀璨一如多年前的她也是这样说的。
第17章 不识枕边人 ◎岚儿喜欢魏瑾的字画么?◎ 先帝初登大宝,四方外族蠢蠢欲动。 西有制造奇毒的膘国虎视眈眈,东有善于水战的矮倭屡屡进犯,北边彪悍的胡族扫荡之处皆是遍地鳞伤,内遭凉州的叛乱。 内忧外患之际,魏武侯请战平定凉州,大战历时三月,凉州降了,可魏武侯再也没回来。 此后魏瑾和生母坠入人间炼狱。 那日大雪纷飞。九岁的魏瑾求温檐赏些药钱给生母韩氏救命,魏霖以城外山上有药草诓骗他去,到时只见一个像棺材般大小的深坑。当即便觉上当,不等魏瑾逃已被魏霖的奴才推下去,臭气熏天的金汁,将他里里外外浇灌地无一寸干净。 熏天的恶臭令他生理作呕,污泥浊水似长了獠牙和利齿,将他的身心自尊撕的稀烂,再咬得粉碎。 耳边是簌簌的恶臭水冲刷声,裹挟着魏霖嚣张肆意的笑骂:“官妓之子就配金汁—” 听此,魏瑾怒不可抑地驳吼,“我阿娘不是……” 悲怆的呼喊被张牙舞爪讥狂的笑堙灭。 “哈哈—”魏霖面目狰狞地捧笑蔑问:“给我们大家伙儿说什么味啊?” 恶臭的金汁,如长满了触角的脚,肆意在他身上疯狂地践踏,所到之处,皆被摧毁的面目前非! 眉眼、脸上、鼻中的凉意、难以遏制的生理腹痛引起的痉挛、以及周身蠕动的虫卵,令他浑身战栗抽搐不止。 “你那官妓娘见了都要吐上三年五载啊!哈哈—” 魏瑾眼前浮现缠绵病榻的生母虚弱慈爱的唤:瑾儿别去,你会被欺负的,娘会好的,届时再陪你书画,好么…… 阿娘最是良善,见了他这样只会痛哭流涕,他还不能倒下!父亲已死,他再出事,阿娘痛不欲生!不知从哪儿生出力气,他抓起混淆金汁的泥朝魏霖砸去。 魏霖暴跳如雷,踹了几脚奴才撒气,“给我淹死他!” 实在无法忍受恶臭,他将外衣脱下扔了,吩咐恶奴看着,自己回去换衣裳。 强烈的求生意志支撑着,魏瑾抓住一切能攀的往上爬,可洞壁上都是松软的泥,寸草不生。眼看金汁越来越满,越来越高,即将漫过他的脖子,一声怒喝制止了他们。 “都住手!” 是个清脆如铃的女声,接着便是几下利落的皮鞭声。 “快走快走,被追究到少公子就麻烦了!”恶奴们脚底抹了油似的跑的干干净净。 “追回来!赶在大齐的疆土害人绝不轻饶!”少女声音干净的毫无杂质,“快拉他上来。” “殿下......这?” “砍一根粗长的树枝给他拉,回头本宫赏你们一箱好衣裳和碎银子。”稚嫩透着几分奶气的女声存满了阳光,能融化所有的阴霾险恶。 “哎,奴才这就去。” 上来以后,魏瑾匍匐在地,仰首看见一个比他还小的少女。 一身烟柳色劲装格外清新脱尘,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侠女,少女高梳了一个圆髻,头上毫无珠钗点缀,可通身流淌的矜贵,不似凡间的俗人,澄澈的杏眸蓄着浓烈的暖阳。 从未见过如此充满朝阳热烈的眼神,是他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甚至连触摸都是一种亵渎。 “大胆!公主救你一命,还不快谢恩!” 尖细的嗓音拉回魏瑾的思绪,众人嫌恶地唔着口鼻,唯她没有。她那样光闪动,而他满身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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