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小遂无法领悟,时至今日,见多了因权力和富贵变质或维系的血亲和夫妇情,慢慢就懂了。 “岚儿的心疼为夫定然珍惜,绝不会轻易死了。” 驸马嗓音如温热的风吹过耳廓,在颈窝留下暧|昧缱绻,萧岚抽出手侧过身背对着他嘴硬道:“我并非心疼驸马,而是不愿大齐的天下少了用兵如神的战神。” 心口的小鹿乱撞,每一下似在抗议她的口是心非。 看着纤瘦袅袅的背影,魏瑾喉结滚动也侧身平躺,翘起的薄唇得意不言而喻,“为夫就当是岚儿的心疼。” 萧岚翻个白眼,不再理他。 琼碧宫。 萧茵这厢刚沐浴完出来,披着矜贵丝滑的银丝绸袍,就见母后立于胡桃木框孔雀开屏绣画的屏风前,愣了半响。 见寝室一个宫人都没,她顿时就斥:“都去哪儿躲懒了,害得女儿不知母后来失了礼数。” “你也下去。”温丽抒指侍奉萧茵洗沐的宫娥。 寝室唯有母女二人,萧茵没骨头似的往母后身上靠,却被温丽书推开冷声:“跪下!” “女儿犯了何事要……”温丽抒凤眸如利剑般剐来,萧茵即刻收了娇柔做作,乖乖就范。 “你可知错?” 顶着君临天下的气势,萧茵褪去温顺的猫皮,“我一时失言,父皇都未责怪,母后何须多此一举?” “那是碍于外臣在,你父皇顾及名声才放你一马。”温丽抒点破萧茵,“你打得什么算盘,以为你父皇看不破么?” 太后意识糊涂,将萧岚认成先后,全然不记得当今皇上,萧茵不满父皇成了隐形人,便使出此等不得体招数。 此话一出,萧茵小兽般得爪牙收起。 温丽抒白她一眼,“你祖母对先皇、你父皇还有你姑母,从未偏颇。” 然而接下来萧茵的话,令温丽抒排山倒海的气势陡然沉没。 “那您呢?”萧茵跪的笔直又挺立,倔强地望向温丽抒,“祖母对先皇后比亲闺女还亲,有什么都第一时间想着先皇后,” 静默了一瞬却是有着千言万语不可说,萧茵冷声,“祖母对您始终隔着肚皮,鸡蛋里挑骨头不说,还防贼似的!同样是儿媳却相差甚远!女儿凭什么要敬她爱她?” 啪— 耳光响亮! “就因她是你祖母!你务必敬重爱戴!”平静的语气夹着怒不可威!
第20章 不识枕边人 ◎全能的驸马◎ 萧茵偏回脸固执地凝视温丽抒,“前朝末期战乱横生,天下四分五裂。温氏、萧氏各占据地打了数十年,最后以温氏提出联姻化敌为友落幕。父皇母后便是在这样的机缘下成婚,连载两大家族的使命和缔结。可祖母呢?她做了什么?” 寄往的种种涌现眼前,萧茵痛斥,“无端臆测母后人在曹营心在汉、对您防着!备着!游说父皇打压温氏、连带影响父皇对您制衡前轴!外祖父、舅父他们如履薄冰!” 若是父皇听了,不知是怀疑她被夺舍,还是彻查是谁教唆了她! 一吐为快!装了太久,萧茵几乎忘了原来模样,明明能和萧岚一较高下,外祖父临终前却要她敛起锋芒,因为一个有政治头脑的女人不讨人喜...... 萧茵卸下愚钝的软皮,斩钉截铁:“这样的祖母不值女儿敬爱!” 温丽抒微微仰视,眸中梁上的青鸾渐渐模糊,往昔幕幕划过。她与萧恒都是被迫却主动缔结婚姻的,二人默契地做对恩义夫妻。萧恒谋略杰出,她呕心沥血地倾囊相助。 然而她忘了。 温氏和萧氏打了太久双方死伤无数,是以婆母对她插手政务屡屡反感,明暗提点萧恒设防。久而久之,夫妇间淡且稀薄的利益情摇摇欲坠。 虽嫁给萧氏可她从不忘是温氏人,大齐初定就暗暗蛰伏前朝,联合家族笼络人心,为温氏开辟一方广阔天地。 此举再次触怒婆母。 几番敛眸,温丽抒逼退眸中水光,附身将女儿拢入怀,“还记得娘和你说庄公寤生么?” 萧茵微微一愣,怨愤地眸底稍稍平静。 “你瞧就是亲生母子亦有不讲道理的,何况是婆媳? 温丽抒不愿女儿沉寂政治立场不同而形成对敌的深渊里,“日后,你的弟妹插手你弟弟的江山,你能做到睁只眼闭只眼?” 萧茵咬唇,随即驳道:“但母后毫无保留的辅佐父皇。” “后宫不能干政。”甭管真心辅佐、还是夹带私货,皇后干政和外戚结党营私,光凭这两点,萧恒就能废了她。可他没有!温丽抒记着萧恒的信赖,愿为这份信念忽略那些无端的刁难。 萧茵沉了沉肩,温丽抒扶起她,给她理顺凌乱地头发,轻抚那张被她微红的脸,“你祖母糊涂,和她较劲多没意思?把力气使在刀刃上,别白费了大好年华和你精心藏起的锋芒。” “父皇怜爱岚姐姐,事事照顾她的颜面,我不藏着也是浪费。”萧茵抹了抹眼嘀咕。 提及这个,温丽抒眸光严肃几分,“那你对魏驸马频频注目是因为萧岚。”是与不是根本不重要,她绝不会让萧茵嫁入魏氏,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点醒萧茵。 “女儿……”萧茵底气软下去,了然母后的深意遂坚定道,“不会做糊涂事。” 再倾慕她也不至于去抢。 太和殿熄了烛火。 萧恒听完暗卫禀告温丽抒的动向,疲乏的眼皮重新撩起,他摆摆手示意暗卫下去,吩咐掌印来,“明日,你去将共州的勘舆图送到皇后宫里。” 掌印听了眼眸贼溜一圈,这相当于将共州赐给温氏。御前伺候的人最喜揣摩圣意,否则容易得罪主子或是前朝的官员。他刚应了是,萧恒又阻:“罢了。” 天子心思多变,掌印习以为常,却闻:“取过来。” 掌印瞪圆眸子,赶紧照办,他知皇上要亲自送。 天未明,浑灰的苍穹泼了一场小雨,鸡啼蝉鸣,湿气氤氲。雨水顺着绿瓦翘沿下落,滴滴答答伶仃脆响。 嘎嘎得聒噪声在后院此起彼伏。 先皇还在南洲族地时,太后圈养许多鸭子,每逢儿女回来,她便令人宰杀鸭子送去外头烤。 这里一花一木都照搬南洲萧宅,自不会少了鸭子这等细节,太后昏睡期间,萧恒吩咐宫人好生圈养,如今只只肥硕敦实。 鸭子有了,可送哪里去烤呢?这可把宫人难住了。 京都人食鸭有腌制酱调、腊做炙油、盐水清蒸、唯独没有烤,那是南洲的做法。宫人也多是京都或周边人士,更没听说过烤。负责采买的宫人一早出宫就问了一圈,满京都没有会烤鸭的。 太后心心念念等着烤鸭做出来给儿女们吃,宫人们交不了差,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等御膳房回信也说没有懂烤鸭的,他们只好着急忙慌地求助萧岚。 烤鸭算是在南洲起源的饮食文化,曾风靡了半个前朝江山,父皇母后都是南洲人士,尤为爱食,萧岚也对烤鸭毫无抵抗。父皇曾笑着说,要将宏图大业设在南州,为的便是妻女一口喜好。 “殿下能否劝劝太后?”侍奉了太后十多年的嬷嬷请示。 思绪回笼,“交给我吧,”萧岚想着先哄过祖母,再叫舅父在南州请一个会烤鸭的厨子进宫。 “命工匠垒一个泥炉。” 驸马身着白袍青蓝底盘岭,黑腰封绣着飞鱼纹衬的他宽肩窄腰腿长。气度如清冷的玉,一双桃花眸映着远处绿瓦垂下的雨丝。 “你会做?”作为地地道道的南州人、萧岚都不会,泥炉就是用来烤鸭的。 “会一些。”驸马清冷的语气和平时无差,只不过说话时神情柔和,冷冽的眉眼里是缱绻温情。 这话已让萧岚够哑然了,驸马接下来的话却令她更愣神。 “做一个泥炉少说一日光景,今日阴雨,气候潮湿,彻底让泥炉还干硬得拖上小半日。”驸马声线堪比仃玉过水,莫名醒神,令一干糊涂找不着方向的人瞬间明朗。 “岚儿先去哄太后,就说如今买烤鸭都要预先付银,我已派人去了,后日就能进府。” 他浅浅颔首便朝院外去,萧岚几步追上,示意他和自己一起请安,“祖母会问起父皇,你去去最好。” 驸马如今被祖母当作儿子,戏自然要他演。 “工造坊没见过闷烤炉,我得亲自带着画稿过去。”魏瑾说着步伐加快。 他还会画稿子?萧岚欣叹了几瞬,便去陪太后说了会儿话,不到半个时辰,太后困了就由宫人侍奉就寝了。上了年纪的人总是这样,白日多觉。 之后,萧岚便去工造坊猎奇,哪知目睹驸马套着灰罩衣,衣上、鞋上、手上都是石泥。 “你亲自造炉?” 匠首面色讪讪,“小人从未见过这个样式,怕垒错了。” 要给太后造烤鸭的泥炉,匠首怎么也不敢上手,万一没弄好丢了差事算小的,没了命就完了。 说完,他继续给驸马打下手。 且不说驸马懂的烤鸭泥炉的样式已叫萧岚震惊不已,京都世家子弟有几个愿意放下身段做这些! 泥炉的雏形已现,魏瑾手上未停,安排工匠和匠首的差事井然有序,大到固模的铁器如何建模,小到铁器烙火的螺帽需要几颗,他都无比清晰。 萧岚忍不住问:“你何时习得这些?” 也太全能了! 士农工商,四民非齐。 大齐的世家大族都以此当作门庭的排序,世家子弟自幼奉习,各个挤破脑袋地往士门钻,哪怕头破血流!实在不济的才往农门将就,工门和商门虽有前后,可在他们的眼里皆是下品。 “击杀敌方的厨子就等于掐住了脖子,寻不到新的厨子就靠自己解决。” 驸马平平淡淡的叙述,却在萧岚的心扉留下骇浪不停。 行军打仗一旦没了果腹的、再遇上荒凉的绝境,就只能啃树皮、荒草或者木灰,难以下咽就用闷炉来烤脆。想起驸马背后的伤,有些就是烫疤,也许便是不经意留下的,一颗汗珠滚入她眼帘,接着又是几颗。 萧岚不知,魏瑾的话不全真。 最早做泥炉是在流放之时,母亲为了向官差讨纸笔,便造出火炉烤荤肉以供官差享用。他小小年纪不但通文识墨,还绘出一手绝妙的丹青,便是那时候开始。 待他稍稍长大一些,就帮着母亲做。那时候即便衣不蔽体、腹不果饥,可他快乐而心安,珍贵的记忆,却不能叫萧岚晓得。 淡淡的茉莉幽香入鼻,温凉的巾子从上额慢慢滑到下额,萧岚在给魏瑾拭汗。工造坊的炉子都点了火,热度虽比外头高一些,可魏瑾并不觉得热。但萧岚靠过来之后,他顿觉喉间干热。 工匠和匠首两眼观泥缄口不言。拭了汗,萧岚也想出份力,左右她无事可做,却被驸马推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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