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怀玉手上一狠,壶筹嗖的一下咚声坠湖,“温故是京都出了名的好斗酒,骰子玩的出神入化,他还总爱玩加码,我阿爹上回就吃了暗亏。” “殿下,掌印也是这么和小人说的,才让小人来寻您出手。”韩砾如实道。 闻言,萧岚不由地轻轻莞尔,叔父对驸马算是爱屋及乌了,“你们接着玩儿,不伦输赢本宫都有赏!” 姑娘们容丽嫣然的谢恩,萧岚命韩砾带路。 温氏的帐篷紧挨着皇帐,帐外候了一排奴仆,他们身前燃着醒酒的茶壶,为了以备皇上忽然传诏,他们便伺候主子饮茶,以免主子在圣驾前失了礼仪,见了萧岚纷纷跪拜行大礼。 一阵阵肆意的笑语从帐篷里冲了出来。 “魏驸马守得云见月明,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至于计较踯输了骰子,尔等毋需操心。” “夫妇琴瑟和鸣,还深得圣心,多喝了几杯也是助兴啊!” “......” 灌酒的人都喜欢说一溜毫无意义的废话,恍若如此能掩饰不怀好意的心思。萧岚站在帐口往里头看,在一众身姿歪扭了没形的官员里瞧见了驸马。他背脊挺直而坐,手肘搁于矮案之上,掌心空拳撑着前额,侧颜冷峻克制,脸颊坨红,可见醉得无法立身。 温故拿着酒盏递到驸马的矮案前,“上局依旧是魏驸马输。” 他神色清朗,音色镇定的毫无醉意。 韩砾撩开垂帘,萧岚迈进一步忽顿足侧头吩咐翠竹:“你去和飞檐桥上的姑娘们说一声,末了都来温氏的帐篷外领赏。” 翠竹眼眸滑溜溜一圈,笑着蹦出“好嘞”跑向来路。 韩砾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萧岚已曲身钻进去。温故的眼尖发现了萧岚,即刻提醒众人一道行礼:“公主万福金安。” “不知公主大驾,臣等有失远迎,还望公主赎罪。”温故的神识非常清明,想着公主大抵是来捞魏驸马的。伯父温庭禄交代要给魏驸马一点麻烦,可公主若是张了口,台阶温故一定会给,还会给的体体面面。 熟料。 “都陪本宫掷骰子玩,那尔等的怠慢便一笔勾销。” 温故:“......” 这台阶他给不起,赢驸马那是假公济私的报复,赢了公主他的前程就坎坷了! 众人:“??” 萧岚提裙入座驸马身侧,吩咐韩砾送醒酒汤进来,再饶以镇定地看向众人,“驸马不胜酒力,接下来的比试由本宫代劳,诸位大人放心,本宫愿赌服输。” 众人大眼看小眼地皆不敢应,他们可以输,谁也不会蠢到去赢萧岚公主,皇上不骂死他们,南州总督上官宏也会恶整他们。 魏瑾撩起微醺的眼凝望萧岚,“交给我,岚儿近日不可饮酒。” 他嗓音蜕去坚硬,若有若无的旖旎渗着话音,冷白如玉的手伸来捏酒盏,却被一只葱细的小手轻轻握住。 “驸马对岚儿没有信心?”萧岚回视他。 在半山腰上,她被温庭禄拿乔的语噎,是驸马挺身而出同温庭禄据理力争,今日温故忽生兴致邀驸马斗骰子论输赢来罚酒,说两者毫无瓜葛她绝不信。 姑母说驸马喜欢她,萧岚不以为然,他对她的维护也是作为丈夫的责任使然。那么萧岚也不能容忍旁人欺负驸马。 不论何种方式谁也不许! 魏瑾神识虽混沌,却能清晰的看见萧岚盈盈水润的杏眸里碎着势在必得的笑。 依稀记得第一回 见她,亦是这样明亮充满朝气的眉眼,璀璨夺目。她身上的紫罗兰长襦裙引他想起阿娘韩澜漪,她爱穿紫罗兰。 时光荏苒,他已快忘记阿娘的面孔,瞧见萧岚这身顿时苦涩涌上心头,一人独自奋战了许久也会贪恋呵护的港湾。 魏瑾缓缓吐出,“好。” “请殿下收回成命,”温故心中分寸的拿捏的十分有度,今日哪怕喝伤了魏驸马顶多上门赔罪再送些滋补之物即可,温相爷的意思点到为止,可若喝坏了萧岚公主,圣上那关他就过不了,皇后也会责罚。 他面露难色,“既魏驸马声称殿下不可饮酒,微臣不敢伤了殿下金尊玉贵之体。” 倒是谨慎,萧岚俏丽的姿容浮现不满,“温大人这话便是认准本宫会输?” 温党众人皆是默认。 随即萧岚捻起四颗琉璃玉骰随意往案上一仍,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四颗骰子咕噜噜的再木盘里转动。一个一个渐渐停下,温故看清后笑色缓缓凝固。萧岚继而道:“温大人号称千杯不醉,本宫不想罚大人饮酒。但本宫若输了甘愿自罚一杯,可温大人或是诸位大人输了就赔一两金,尔等意见如何?” 诸位:“......” 可倒是可,但公主缺钱么?
第31章 不识枕边人 ◎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帐内静默屏气, 却有骇然、惊异、诧然的暗流在涌动,渐渐的暗流汇成江河湖海, 几欲灌满帐篷。 能将四个骰子摇出顺子普天之下都没几人做得到!官员目瞪口呆之际对先帝遗珠多了几分佩服和啧啧称奇。 “殿下的骰术精准超凡,微臣认输。”遇上激流就该勇退,温相爷的吩咐已达,温故见好就收,输了银子肉疼还丢脸,这个道理他懂其余人也懂。 诸位官员皆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有的是迫于形势依附和归属温党,俸禄管一家老小已是紧巴巴的,输一两金就会捉襟见肘了。 看破了这点,萧岚更不会同意, 学着温故相邀驸马的话反唇, “驸马善于弓箭和骑射,文章诗赋也颇有造诣,然温大人斗酒既不好投壶和行酒令, 也不好骑马射艺,却唯独选了自己擅长的骰术, 驸马虽丝毫不通但依旧应承了温大人,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萧岚缓缓徐徐的音色每吐出一字, 温故的脸上就囧涩一分, 其余官员亦如凌迟一般挂不住脸, 她嗤笑,“心怀内顾之心知难而退不外乎如此,本宫也明白。” 话已至此, 众人皆是垮了脸, 萧岚公主就差名言他们输不起见好就收, 却死活逮着驸马来赢此举下作了!再畏缩下去他们便妄为男人!伸头便是挨宰,要么便是缩头乌龟的势力小人,传出去脸也丢尽了! 温故作揖:“微臣惭愧,就陪殿下玩上几轮。” 他硬着头皮坐下,骰术也讲究时运,他就不信殿下每一回都赢!但他依旧耳语吩咐亲从去准备金子,因为他感受到不赢得天昏地暗誓不罢休的气势,实在输不够了这不还有其他人嘛!要赔钱也是一起,罢了罢了...... 几轮下来,他肠子都要悔青了! 公主的骰术变幻莫测,要么掷出数字相连的顺子,要么掷出豹子。两种骰式来回切换,四颗方正的琉璃小子在她眼里犹如长了手脚一般,让它们往东绝不往西。 看着越来越少的荷包,温故心里狠狠滴血,从来没有一次如此期盼他能赶紧病倒!面上还得维持着得体的笑,如今,但凡听见那骰子声就感觉家底快要被掏空了! 最后一金输完,温故实在不敢也不要再玩了!当下什么面子里子通通见鬼,他厚着脸皮下桌请别的官员上来。 那些人岂敢上来? 他们一面朝温顾苦着笑脸,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色自谦说不行……一面心里埋汰温故为何不一人抗下做个输大头。温氏又不差钱,他们可差的狠啊! 温故输的就剩一身官袍了!再输下去就得光着脚回去!他愣是下了桌再推了一个又一个输小头的官员陪萧岚玩。 两盏茶的功夫不到,萧岚赢了帐篷里所有官员的金子,众人皆表示输干净了没有筹码,可她哪会轻易停下来? “可以赊账,不算利息。” 众人一听脑袋摇的比拨浪鼓还猛,萧岚手指拨弄骰子,漫不经心,“本宫还没玩尽兴,尔等就拿换玉佩等随身饰物做筹码也成啊!” 魏瑾想笑,迷离得醉眼却是混沌不明,他想说差不多了,可难的见萧岚玩的肆意盎然,他不忍心打搅遂醉熏熏的附和,“玉束发冠也可。” 萧岚点头,“对!” 众人:“……”终于体会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了! 一盏茶功夫不到,所有人身上除了衣兜所剩无几,公主却没停的意思。 啪嗒啪嗒的响声不停,众人听着便头皮发麻,萧岚一双小手把玩着四枚骰粒,臂弯上的雪纱帛拖轻盈飞晃,脸上意犹未尽的笑色灿若秋光,“温大人内子可在隔壁的宴帐陪叔母呢?” “......在的。”温故暗觉不妙。 宴帐支棱的很宽敞,内设有酒宴,觥筹交错,醉香四溢酒香浓。 萧恒身着金线龙纹袍坐在首席之上,温丽抒身着绯红金凤凰纹饰交叠领华裙,臂弯的百鸟刺绣帛披拖拽垂落,她坐萧恒右侧。后宫的妃嫔环绕帝后而席,她们顶上的翠瑙珠光宝气,但都很有分寸恰好次于皇后颅上的风吹牡丹冠。 萧茵紧挨着温丽抒,萧誉则坐与宗亲中间,与他们相谈甚欢,权臣重臣围绕其次,男宾对侧皆是盛装出席的官夫人。 邱清如的夫君正是温故,她正陪着皇后娘娘说笑,出去又折返的侍女匆忙渡步来,下蹲覆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邱清如笑色茫然一噎,神态似吃了苦瓜似的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她埋怨睇了眼对侧的温霆禄,从手腕上卸下镯子,侍女为难的摇摇头,她只好将珠钗、耳饰等拿下来塞给侍女。 宴席没因这一小小的微变生异,直到更多的官夫人将身上的饰物拿下,既无语又嫌弃地递给侍女,温丽抒失笑,“还未到就寝的时辰,诸位怎就卸珠钗了呢。” 女子只有在就寝时才会卸了满身的饰物,皇后的话也引起宴上诸位大臣的好奇,他们发现这些官夫人都是温党的家眷。 “回皇后的话,外子正和岚公主在隔壁账内玩骰术,因为输了筹码不够只好问臣妇借呢!”邱清如出生将门虎子,不兴文臣儒士那套。她不喜温霆禄以仕途拿乔丈夫替温党为虎作伥,反正有邱氏在背后兜底,是以不吐不快。 此言一出,众人再看看温党的官夫人,各个都像被拔光羽毛的孔雀。 “哈哈—”萧恒放声失笑,当即拉着温丽抒,“皇后陪朕去瞧瞧,诸位爱卿也一起来吧。” 浩浩荡荡的队伍抵达时,帐外立着各家各户的小娘子,正雀跃欢呼地刮分彩头。 “我要这只镯子,过几日正好是阿娘的生辰!” “那个金环留给我,给长姐诞下的麟尔。” “好剔透的玉佩,回去拿给我阿兄佩戴正合适。” “曜变天目盏价能留给我么?我阿爷酷爱茶道。” “诸位娘子莫急,有很多呢。” 温党的官夫人一看就知道是她们借出的筹码,纷纷瞪着输了昏天黑地的夫君!诸位温党的官员以温故为首面色怏怏地迎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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