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怪异,他的沉默萧岚灵犀般领悟,她笑笑拍了拍祖母的臂弯,“您看那是谁?” 顺着萧岚指尖,太后投去视线,神情茫然了好一会儿笑了,“他怎么穿成唱戏的皇帝。”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心想他可就是皇帝呦!为免惊着神识糊涂的太后,是以无人支声纠正。 行至阁中,萧恒改用民话,“儿看母亲步伐稳健,定是身子大好了,儿在此祝母亲平安喜乐。” 温丽抒也用民话,“儿媳祝母亲延年益寿,儿孙满堂。” “呵呵,乖!”太后走到萧恒与温丽抒之间,拉起二人的手握在掌心,“云娘已有了身子,你们可赶紧跟上他们,让母亲早日抱上孙子女呦!” 萧恒:“......” 温丽抒有些受宠若惊,糊涂了的太后对她太温柔了。 萧岚却知祖母过去碍于温、萧两家的历史恩怨,的确对叔母存戒心。但她陪伴祖母最久,明白祖母心里是认可叔母这个儿媳的,大抵是因为她糊涂不记得那些混淆着血泪的纷争。 萧茵没忍住笑出声,心道父皇母后就是想生也爱莫能助了,彼时温丽抒睇了个眼神过去,她讪讪地收回笑色。 可太后还是注意到了,她问萧恒,“二郎,这是哪家的小娘子?” 医官说太后的病情需循循渐进,一切以太后的意志为先,能认识多少就多人就是多少,切莫不可贪快地去矫正,否则欲速不达。 萧岚预备混弄过去,然则太后却将萧恒、温丽抒拉到一边,慈目透着警告,“萧家祖训,正妻诞下嫡子之前男儿不可纳妾!那小娘子和抒娘有几分相似,可是温家的妹妹?” 萧恒哭笑不得,温丽抒插话道:“母亲安心,那不是我家庶妹,儿媳谢母亲挂念。” 太后的叮嘱让温丽抒不由得回想,她嫁入萧氏的头几年,即便太后对她存有戒备,可从未想过往她丈夫房里送人,更别提给夫君纳妾了。 想想也是滑稽,萧恒的第一个妾还是温家送进的。 这一瞬,温丽抒心中沉甸甸的结随风而化。 太后放心地笑开怀,由萧岚和魏瑾搀扶着入座。 丝竹悦耳再度欢畅的奏响,回廊恢复嘻声笑语。萧岚给祖母斟完了茶换酒时,却发觉她的酒盏已盛满茶水,瞥了眼驸马也在喝茶她便弃了换酒的心思。 案上琉璃碟上摆着重阳糕,上头点缀着花瓣儿、红枣、栗瓣、杏仁的花糕,模样精致,果香四溢,可萧岚没什么胃口。 论重阳糕还是南州的味儿纯正。 “恒哥儿,这重阳糕哪儿买的?”太后咀嚼了几口放下,满脸嫌弃地摇头,,“味儿不对,怕是昨日的。” 过去在南州萧家,萧恒就爱出门采买吃的,还总是说奴仆不及他的舌头灵,能尝出是否新鲜,渐渐的萧恒把母亲的口味都带刁了。 内务府御膳房的总管扑通跪下,“奴才该死,这就安排重做。” 见状,萧恒和温丽抒便没品尝的必要了。 内务府都虞司跪立,“皇上明鉴,内务府食材皆是寅时采买入宫,宫门和机要访皆有证可查,许是近来天热,糕点闷在笼中失了鲜味。” 他仪态从容不迫,甚至有备无患,萧岚看了眼碟中的重阳糕,香气扑鼻,可香的确实不对劲。 重阳节选妃乃和气的日子,萧恒不至于动怒伤了肝火还不值,罚减了俸禄就让总管先重新安排,再吩咐内务府的都虞司监管。 熟料太后叮嘱,“要买南州韩肆那家。” 总管心里发苦,南州韩肆的糕点铺子早在十年前莫名消失,他去哪儿弄食谱来照搬啊!就算是照搬也指不定画虎不成反类犬。 萧恒对韩肆糕点铺的印象就更深刻了,迁定京都的第二年,他便返回南州欲说动韩肆糕铺移产、或是在京都开个分铺,可到时发现铺子空空如也,里头更是满室的狼藉,像是被洗劫了一番。 大齐天下初定,又是在南州起义,萧恒以为是前朝余孽来南州报复,皇兄心挂南州的百姓便派遣上官宏驻守南州,调查韩肆骤然消逝的原因,结果至今不明。 母后想吃,御膳房显然办不到,与其诓骗不如道明真实理由,萧恒说:“那家肆铺早就不做了,不知举家搬迁去了何处。” 总管暗松了口气。 可太后却茫然道,“可他们掌家人昨日还来了家里,笑着说韩家三娘有了心上人,和你堂兄没有缘分啊!” 阁内的萧译呛了口茶水,咳得五脏六腑都要掉出来了,闷闷地觑了眼太后,暗道堂姑母是假糊涂吧?想着就被妻子狠狠捏了腿,疼的他呼呼地直抽气。 众人也是大眼瞪小眼。 想不到萧译还和韩肆的糕点铺有这样的渊源,萧岚收起八卦的心思,看了眼驸马,顿时一愕。嫌少见他眸中流露出浓浓的哀伤。 太后这厢已起身,“我知道他们铺子在哪儿,”她指了指御膳房的总管,当作萧宅的家丁吩咐,“你随我去,可要记好了,下回就由你去负责采买。” 总管松了口气的脸又拉的老长,陪太后白跑一趟倒是无妨,可他愁的是太后对韩肆重阳糕的执念,若不能让太后称心如意,他的前程怕是要灰飞烟灭了。 萧恒忙扶住母后,实则拦着,“母亲您说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您要不尝尝糍粑或者九品羹和羊肉面,慢慢等。”他想的是,等母后吃饱了或许就不惦记了。 指着精致满目的食材,他的脸色也是强撑,这些过去在南州萧家吃过的,可装点的太矜贵华丽,没了民间的烟火气。 果然太后不认,“这些味儿不对啊!” “哎呦,我老婆子腿脚利索着呢,别拦着我。”太后点了点萧岚,“云娘陪我去,你可放心了?” 萧岚也不愿祖母奔波劳碌,正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我去吧,”魏瑾清晰的道出韩肆铺子的位置,再请示太后,“是这儿没错吧。” 太后笑着连连颔首,“对对对,就是那儿,就辛苦坤哥儿走一趟。” 萧恒和温丽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未反应过来魏驸马已出了阁楼。 太后重新入座,萧恒和温丽抒跟着入座,萧岚却坐不住了,她和祖母说了一声就起身去追。 “你去哪儿弄来韩肆的重阳糕?”这件不可能完成的事让驸马一人做,萧岚于心不安。 见她跑的脸颊染了曾晕粉,额间沁出薄汗,魏瑾取出巾子给她擦拭。他这般磨磨蹭蹭,萧岚越发心急,拉着他的手停下,“问你话呢。” 这一声娇憨带着几分嗔咛,惹来不远处廊下官太太捂嘴笑,萧岚赶紧牵着驸马溜远了,魏瑾顺势牵着她往御膳房的方向去。 “京都没有韩肆的重阳糕。”魏瑾脚步不停。 萧岚任由他牵着,“既如此你就不该应承下来,祖母病情时好时坏,若因此触发了伤情就得不偿失了。”且会被有心人士刻意扭曲解读,抹杀驸马的真心,她不愿有人误解驸马,“你孝心祖母我很感激,可这样没有把握的事下回不许再应承了。” 闻言,驸马脚步猛然一顿,抱住猝不及防撞进怀里的萧岚,男人好看的薄唇弯了弯,“岚儿能在意我的处境是否安危,很令我欣慰。” 四目相对,深邃的黑眸映出她略显忧虑的神色。 萧岚轻推自己离开驸马的胸怀,“既如此,你还信口雌黄。” 算是默认她在意他的处境,肯定了这点魏瑾眸中笑色愈浓,“为夫不会对岚儿的祖母信口雌黄,亦不会应承没把握的事,既答应要为岚儿兜底,就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难。” 言罢牵着她进御膳房。 今日宫中设重阳聚延,御膳房里无一人休沐。 当魏瑾将箭袖卷至臂弯处、系着襜裳、双手浸润在奶白的麦粉团里,厨役各个瞪大了眸子。 京都的世家子弟皆对庖厨避而远之,他们苦读圣贤书,任谁见了不说一句:君子远庖厨。 古意经转时代变迁,会意也是繁复多样,有说远离庖厨的男人才会有出息,若和女子一般泡于庖厨那是自降身份;也有译释说劝解君子不可有杀孽,需有一颗仁爱之心,那么远离庖厨便眼不见为净。 两种解释萧岚都觉得荒唐! 总而言之入了庖厨便是非君子,可观驸马即便因为屈就灶台高度而微微弓身,可挺拔翘首的身骨势不可挡。沾满了奶白色粉末的手如玉坠入沙海,添了几分烟火气。就连平日毫不起眼的襜裳在他身上都变得矜贵斐然,卷在臂弯上袖口的松竹随着驸马揉捏面粉团而跳跃,沾染了粉尘依旧是高山流水里的松竹,桀骜不驯。 御膳房的总管屁滚尿流地赶过来,苦口婆心的一阵劝,见魏驸马浑然没听见似的,只好讪讪地闭嘴,吩咐人群都散开。 “我能帮什么?”册封为公主以后,萧岚再也没进过庖厨,今日也算是沾了驸马光,她可做一回幼时得萧岚。 总管一听顿觉腿软,苦着脸求,“殿下可使不得啊!这这......” 他看了眼魏驸马的冷毅的侧颜,破罐子破摔地嚎,“若让疱房里的杂事扰了殿下清静,长官定会责罚奴才玩忽职守啊!” 魏驸马为太后尽一份孝心,自主请命入庖厨。若事情进展的不顺利,不好的声音便是魏驸马拍马屁不成,他不会受牵连。若事情进展的顺利,他顶多是被斥责差事不够严谨。可玉叶金柯的殿下若也在庖厨干起了粗活,他就得卷铺盖滚蛋了! 知道萧岚喜欢在庖厨但并不会厨事,魏瑾笑了笑,语气促狭,“岚儿真想帮为夫?” 听出驸马话音里的质疑,萧岚将绣了翠叶锦丝的帛批取下,再脱下腕上的玉镯和小指上的玛瑙指环,一并交给翠竹,吩咐:“替本宫系襻膊。” 总管暗暗叫苦不迭,不能回去夫唱妇随么? “岚儿体恤,为夫心领了。”见萧岚执着的样子透着几分较真儿,魏瑾歪了歪头,一本正经,“做重阳糕极费心神,瞧瞧为夫的领口。” 已汗湿了一片,萧岚有那么一瞬的犹豫,擦汗就得靠近甚至亲密,当着外人的面儿她有些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她轻移过去,手捻绢帕落在绣着松竹的领口处,彼时驸马侧过脸,二人鼻尖相碰,苏苏痒痒得麻意顺着鼻尖灌入,裹挟着清冷的乌木墨香。 以为他要使坏,萧岚越发局促却手脚不听使唤,却闻他低沉悦耳的嗓音爬进耳朵里,“岚儿为何脸红?” 萧岚:“......” 沉沉哑哑的晒笑犹如羽毛浮面,在她平静如湖的脸上留下一圈圈涟漪还笑话她为何会起了水波? “没什么,天热!”她却犹如炸毛的猫儿,不甘随意被撩拨的心唆使她加重了力道,搓泥巴似的给驸马擦汗。 却不知她这稚气模样令魏瑾爱不释手。 擦汗玩笑过后,魏瑾神色认真,“岚儿去外头候着,为夫做好就尝尝和韩肆那家比孰高孰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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