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赫一听急了,“公道自在人心,我儿若是贪生怕死的鼠辈,就不会随我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怕政敌他上战场作甚,这不比朝廷凶险万分?” “朝堂诡局多端,世家大族利益分割盘根错节,南州总督上官宏远离集权中心可是贪生怕死?”萧恒见邱赫哑了口,道:“他活得好,才护的好上官氏以及上官氏的姻亲。” 邱赫缄默,他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不让干儿子涉政既保护了他也保护萧岚。宫廷朝堂的斗争只论利益和输赢,却不论黑白是非。 朝堂官员的荣辱不是一个人的,背后牵扯着家族和党派。有很多人的利益系在一顶乌纱帽上,牵一发而动全身,有时候官员也不想争,可局势、他们背后的人会推着官员去争。 是以上官宏才以,“一入朝堂深似海,再也不复是纯臣”说辞远离权力巅峰之地。 温党和姚党皆有兵权和政权,两党厮杀只有你死我活,谁也不退一步,各个身不由己。 而邱赫便是两党以外唯一中立的军权重臣,这份中立因他膝下无子,公爵迟早要落了宗室后生手里,成为温党和姚党一切皆有可能,是以他能畅所欲言。 等魏驸马涉了政,邱赫做为义父的军事权和话语权便是水涨船高,那么无视他的温党和姚党必然不会冷眼旁观,要么拉拢,要么排挤。以邱赫的性子自是两边都不讨好,结果便是遭两边挤兑。 萧岚立身,“叔父,岚儿有法子。” “说来听听。” 从宫里出来,萧岚脸上的笑意依旧,车厢的窗帘卷高,柔和的日光落下来晒的她浑身暖洋洋的。 翠竹见她高兴问,“何事另公主这般愉悦,说出来也叫奴婢笑笑。” 政策不可随意泄漏,萧岚马虎过去,“大约是我也替驸马办了一桩好事。” 翠竹满心满眼都是萧岚,“公主对驸马毫无君上的架子就是最大的好事了。”京都像几位郡主对郡马爷哪一个不是呼来喝去的! 望着窗外戎装士兵行走闹市,萧岚但笑不语。 驸马政治才华不用说,可她认为最难的是驸马能看见底层百姓的艰辛,能体会女子在世道不易。 这份仁心难得且珍贵。 官道上被劫杀的女子皆出自底层,官署一直在查始终没有进展,仍然有女子失踪。驸马派士兵挨家挨户地叮嘱小娘子不要独自出门,失踪人数彻底归零。 冲他这份为底层百姓的奔走相告心,不涉政是大齐的损失。 当然也她的私心,驸马既说了要给她兜住,底气总要备好。 眼看要经过长安街的花香浓首饰铺,萧岚令马车停下。 掌柜一看是公主殿下,忙将手上的账本丢给伙计算,两手哈气地整理仪容就上前迎接,“殿下莅临,小店可是蓬荜生辉啊!您慢慢看,这儿都是新到的样式。” “嗯,”相比宫中的首饰,萧岚更喜爱花香浓铺子里的首饰,富贵奢华虽远远不及宫廷,可胜在雅致不俗,发髻上的茉莉步摇就出自这里。 视线落在一枚独山白玉上,玉身剔透,日光仿若在里头川流不息,宁静却夺目,倒是很衬驸马。 萧岚印象里驸马从不戴玉,不会是温檐过于小气不给吧!想到这萧岚不禁回忆成婚的第二日,驸马交给她的中愦只有小小的一盒...... 掌柜是个人精,发觉萧岚喜欢的东西是旁人预定的,忙引导,“殿下,这块玉饰已叫人相中了,不是初品,放这儿也是方便那贵人随时来取。” 萧岚不是非要这块不可,更不是跋扈夺爱的性子,她点头,“找几块和这枚相当的让我瞧瞧。” “殿下恐怕要白费功夫了。” 闻声,萧岚不禁蹙眉,看也未看而是继续逛铺子。 伙计的招呼声在铺子里飘荡,“哎呦,温二姑娘您怎么亲自来了,您让底下的人给小的传个话,小的亲自送府上去啊。” 掌柜可不傻,温南菱是相爷千金,可萧岚是皇室的公主,他自当是让伙计去招待的。 温南菱小手托着起呈放独山玉的锦盒,脚步轻盈地靠向萧岚,“这枚独山白玉出自雪山之下,在日头下光泽还会多番变化。殿下若喜欢,臣女愿割爱。” 萧岚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番,温南菱的飞天髻上别了一对海棠花簪,耳上也是一对海棠花流苏耳坠,通身鎏金缎锦绣着孔雀纹齐胸襦群,臂弯搭着朱红披帛,鎏金蜀锦翘头鞋仿若步步生莲。 如此盛装打扮,莫不是刚从相看宴上来? “良玉何其多,温家妹妹自个儿收着,本宫只是随意看看,谈不上喜爱。”温南菱看上的玉佩,萧岚才不要送给驸马,她瞧上了一块血玉,正捧着锦盒对光而照。 “原来殿下不知道呀!”温南菱面露浮夸的讶色,“表哥自小就不带玉,他也真是的,竟不晓得和殿下说。” 萧岚指尖下意识攥紧盒子,沉了几口气迎视过去,“人都是会变得,驸马只是想带发妻送的玉罢了。” 发妻二字尤为清晰。 她豪气地将玉递给掌柜,“包起来。”甭管驸马戴不戴,反正她得买下将面子撑过去! 好巧不巧当头一声,“魏将军你瞧,殿下也在。” 萧岚和温南菱都循声看去,前者是呆若木鸡啊,后者是欣喜如狂。 宋都尉和魏驸马一身戎装,二人从对面巷子走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在挨家挨户地和百姓奔走相告莫要让小娘子单独出门。 “表哥。”喊得温婉楚楚! 温南菱已到对面的巷子口,发髻和耳上的海棠花在风中乱颤,而她身后忽然跟上来一群家丁,一人提水桶、一人提干粮桶、其余的捧着棉巾,温南菱她熟练地邀请士兵,“快歇歇都来喝口热茶,再吃些干粮,尔等太辛苦了!” “温二姑娘何时变得这般体恤兵卒了?”翠竹面露嫌弃地嘀咕,瞧她忙里忙外的样子,好像和驸马爷很熟的样子。 萧岚总算明白温南菱为何装扮的如此俏丽多姿了!打着体恤兵卒的幌子,明目张胆地觊觎她的驸马?? 此事唯有她能观摩出温南菱的火焰,若她真以这事和温南菱争执,兴许会被反咬一口说她乱扣帽子。毕竟是在青天白日下,温南菱什么越界的都没做。 魏瑾也看见了萧岚,他正心无旁骛的安排调度歇息的兵卒顶上,至于是谁送吃的和水一概没看,快交代完时忽闻一声,“公主怎么了?” 他径直大步往铺子走去,也未注意撞翻了什么,飞似的赶到萧岚身边。 “岚儿?” 翠竹手脚麻利地将萧岚推到驸马爷的怀里,“殿下好像不舒服。” 魏瑾轻轻搂着萧岚,另一手去摸她额。 萧岚手自然而然地攀上驸马的脖子,虚虚地颤声,“无碍,我就是走不动了。” 巷子口被魏瑾撞了一个趔趄的温南菱:“......” “温三姑娘还能走吗?”宋都尉担忧地问。 魏将军的几步走出了势如破竹之势,好在温三姑娘站的位置要偏一点,否则宋都尉怀疑她指不定会被魏将军给撞飞出去! 魏瑾已将萧岚拦腰抱起来,出了铺子要往官轿走。 萧岚却指了指巷子口驸马的坐骑,“我想骑马。” 魏瑾顿住步伐,桃花眸瞥了眼她的翘头鞋,“走不动了,能骑马?” 萧岚有一瞬的心虚,她脚当然没事啊!不过是想让温南菱睁大眼看看,驸马如何抱她上马的!她往问南南菱那看了眼,见她海棠花耳坠子断了,发髻乱了,披帛被刮破了,越发坚定了意志。 她指着那匹马说:“马车坐久了,脚会不舒服,我就想骑马。” 温南菱:“......” 魏瑾桃花眸静静地凝视她须臾,忽而笑了下,三两步行至马旁,轻松而稳妥地将萧岚捧上马背,而后附身为她调整马镫的高度,再将两只小脚塞进去。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温南菱已闭目不想看,坐上家丁抬着的步舆像是落荒而逃。 萧岚彻底爽快了,灿灿的笑声回荡在马上,她欲下来时,脚被驸马的手轻轻扣回马镫,她闻:“岚儿还没骑马呢。” 魏瑾轻松地跃上马背,双手穿过腰枝扣紧缰绳,“坐稳了!” 不等萧岚拒绝,他踹了马肚一脚,二人一马猛地飞奔而去。 金乌西坠,闹市渐散,万家归宁,长民街上人流稀少。 萧岚被迎面的风吹的睁不开眼,便侧头躲进驸马颈窝避风。淡淡的乌木墨香充斥着她整张脸,闻着就莫名的心安,就像现在这般由他搂着骑马,哪怕不用拉缰绳,她一半分不怕会摔着。 仰头看去,驸马鼻梁高挺,剑眉星眸,薄唇边微微勾翘,冷峻的下颚连着流畅的颈窝,风呼呼而过,颈上凸起结匀润挺拔,萧岚不由自主地靠近,嗅了嗅犹觉不够,鼻尖轻轻地碰上去。 魏瑾一个机灵地拉住缰绳,正好停在颐园不远处,垂眸看她,长睫扑棱,杏眸忽闪着晶亮的夕辉,嫣红的唇瓣轻轻抿着,里头憋着促狭而不怀的笑。 难得见她抛开公主的端庄露出原来灵动的模样,魏瑾喉结滚动,“骑马时不可胡闹。”好在他定力强,否则万一没拉好缰绳,二人会摔下去! 萧岚今日心情格外好,不但叫温南岭吃了个瘪,还得了叔父的许可,便顾不得什么端庄淑女,再用鼻尖轻轻去蹭他,“现在不骑,可以胡闹咯!” 魏瑾:“......”
第39章 不识枕边人 ◎夫唱妇随◎ 九九重阳, 宫宴设在畅音阁。 白玉地砖闪耀着温润的金辉,畅音阁顶罩着袅袅曦雾, 小叶紫檀木柱雕刻展翅欲飞的凤凰,木柱顶雕刻了青龙盘旋的琉璃瓦,栩栩如生的飞鳞和根根分明的凤羽遥遥相对。 畅音阁正前方的戏台建于莲池之上,环廊依着莲池而绕,皇室后宫坐在畅音阁中观戏,臣子携各家女眷列席环廊。 悠扬玩转的唱腔, 吐字归音圆润,韵味醇厚天成。 皇室和百官听着沉醉之际,回廊婷婷袅袅的身影犹如散发魔力,众人几乎忘了观摩《牡丹亭》精彩的一幕。 女子高梳凌云髻, 髻上别着金叉茉莉珠花随风颤颤, 身着浅粉雪蝶齐胸襦裙,雪纱飞袖罩肩上,臂弯搭着绣了翠叶锦丝的披帛, 所经之处都似冒出绿油油的嫩芽。 纵使知晓萧岚公主容貌已复,可多数人只在马球场上远远看了眼, 如今和他们不过几步之遥,饶是一有风吹草动就追咬萧岚的温党见了也久久不能收回神识, 不少人可惜她若是温皇后所生该多好。 众人躬身行礼问安, 迎着无数浪潮涌来的视线, 萧岚心无旁骛地挽着太后走。 “云娘,他们都怎么了?”太后糊涂不识人,看见这么多人下跪心生惶恐, 她又问魏瑾, “阿坤, 你弟弟呢?” 魏瑾虽担着先帝的头衔,却不会真的认下来,他不惧那些文臣儒士的口诛笔伐,可他不愿给萧岚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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