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一眼瞧着陆英不止醉酒如此简单,但他如此说,旁人哪敢有异议,立马转身将人带到了陆远山处。 陆远山一见到李景清抱来的是自家女儿,忙引着他将人抱进了内殿,人一在旁榻上躺下,他就忍不住一边问话一边诊脉。 “庆王殿下,这是怎么回事,七娘怎么吐血了?” 李景清缓过气来,摆摆手道:“我也不知,只见她离殿时脚下步子有些不稳,我还当她是饮多了酒,方跟出去瞧瞧,没想到见她这模样,我猜应是宴上的吃食有问题。” 此时陆英闭眼躺在榻上,因为腹部的阵阵绞痛,她气息急短,意识却十分清楚,听到李景清的话,插嘴道:“是酒。” 陆远山立马俯下身,问她:“七娘,你觉得有何处不适?” “腹痛,一阵阵的绞痛。”她拧眉,双手按在腹部处,因着一阵剧痛袭来,她不由侧躺佝偻起身子,痛吟了一声。 “阮医正,她可是中了什么毒?你赶紧为她止疼吧。”瞧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布满了汗意,那模样脆弱的他都不敢伸手去触碰,只好心焦地催着陆远山。 细细诊脉,陆远山取了银针沾了她唇边的血渍查验,后又查看了她的脸色,口舌,这才起身走向一旁的药柜,取来一粒小药丸喂了下去,“这药能暂时缓解你的腹痛。” 待陆英艰难地咽下了药,陆远山又至药柜旁抓药,李景清在床榻畔坐下,拿袖子替她拭了汗珠,见她仍是一副不适的样子,心急地走到陆远山身后。 “陆医正,她到底中的是什么毒,什么时候她才能不痛啊?” 陆远山一边抓药,一边回道:“所幸她饮下的毒酒应不多,虽不致命,但有些折腾人,会时时腹痛,只怕这样的情形还会维持几日。” “这样的毒十分难缠,我的药也只能缩短毒药的时效,让她早些将毒素排出。” 李景清回头看了眼床榻上的人,回望陆远山问:“那便让她一直这么疼着?” 陆远山抓药的动作一滞,须臾才又抽开另一个小屉,抓了一把药材:“殿下,她能保住性命,已是千险万难了。” 他身为陆英的父亲,哪里舍得看女儿受苦,若有法子,他定用了。 “殿下。”床榻那边传来陆英虚弱的声音。 李景清一听到,立马回身过去:“你说。” 陆英深吸了口气,觉得一阵痛意过去了,方睁开眼:“我只饮了小半杯毒酒,殿下该派人去审审那宫婢,她应该知道些什么,我就怕他们是冲着大齐去的。” 他连连点头,伸手将沾在她额边的湿发拂开:“你放心,我会让雷应去查的,你歇一歇,睡会儿就会好的。” 可事实上哪里是睡会儿就能好的,陆英后又饮了陆远山熬得药,仍由李景清抱着,在雷应的掩护下一路顺利地回到了青竹院。 桑锦在房内照看着,李景清还需回到前殿去,提防着圣上寻人,届时他也好想法子应对。 陆英睡得很不踏实,迷迷糊糊间,总是能感受到腹部传来的钝痛。 眼下虽不如毒性将将发作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转而一阵阵迟缓的钝痛,却像是被一把生锈的刀慢慢折磨着。 “日后她的衣食住行要更加小心,无论她去何处,你都需时刻跟随。”隐约的,她好像听到了李景清的声音,像是梦,又像是真实的,“还有,她身边的人也要留神。” “我知道她与同院的林云茹交好,只是眼下的情形,她也需提防,可记住了。” “是!” “这些都不要告诉她。” “是!” 陆英好像听到了桑锦的声音,但又像是没听到什么,意识朦胧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次被钝痛拉回意识。 她皱眉,双手按在腹部盘起身子,似乎如此能减轻一些痛楚。 忽然,一阵暖意落在她的手背与腹部,她缓缓睁眼,看到李景清近在咫尺的脸。 “还是很痛么?”见她睁眼,木木地望着自己,一副迷糊的模样,李景清轻声问着。 不知为什么,在身子极度不适时看到他,陆英心头浮现一抹委屈,眼眶一热微微泛红,带着丝鼻音回了一声:“嗯。” 他的大掌带着暖意,在她的腹部打个圈儿,轻柔地揉着。 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意识像是清醒了一些,问他:“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没离宫?” “我又不是没在宫里歇过夜,只消说酒多了,难道他们还能把我赶出去?”他冲着她笑道。 “你在我这儿,被人看见会说闲话的。”他留在宫里自然没问题,只是这时候出现在她的房里,被人瞧见就不好了。 他摇头笑道:“你觉着我是会怕被人说闲话的?” 是啊,他哪里会怕,他一个受宠的皇子,又怎会与她一样缩手缩脚的过日子呢。 又是一阵钝痛,她没忍住溢出一声痛吟,腹部的手又重了几分,那暖意更加紧贴着她。 她凝眉闭目挨过这阵痛,再睁眼对上他看着自己担忧的眼神,竟是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头脑发晕的问出了一句十分突兀的话。 “殿下可愿纳妾为侧妃?”
第57章 下毒之人 话虽是陆英说出口的,但她其实有些懵,也不晓得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李景清看着她怔了怔,而后笑了,彼时她才回过神来,自己说了多么厚颜无耻的话。 “你怎么这么不贪心呢,我愿以正妃之位相迎。”他笑眯眯地望着她,像是冬日里的熊熊烈火,引诱着她这只飞蛾自投入怀。 她喃喃道:“我出身不高,又只是个小小的女官。”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触着她的脸颊:“我日后又不想做圣上,我的正妃是何等身份都不打紧,只要我自个儿欢喜便好。” 她怔怔看着他,耳中只有他最后一句话。 只要他喜欢就好,那他真的喜欢她吗? “快睡吧。”看着她的脸色依然苍白,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他催着她赶紧睡觉。 谈情之事,来日方长,只有她养好了身子,他方能安心。 陆英许是也累极了,乖乖地闭上了眼,可许有他大掌轻揉安抚的缘故。不消片刻她便睡着了,梦里再也没有痛楚,只有笑容和煦的他陪着自己奔跑在乡野之上。 突然砰的一声关门声,陆英从梦中惊醒,缓缓睁眼,看到明亮的阳光透过轩窗照进了屋内。 屋里只有她一人,房门紧闭,可她昨夜好似看到了李景清,他还同自己说话来着,那是她的梦,还或是现实? 她恍恍惚惚地坐起身,看到屋内一切如常,连床榻畔都平整地不像有人坐过。难道真的只是她的梦,不过因为太难受了,所以才会梦到他么? 后来她问了桑锦,夜里李景清是否来过,桑锦说确实来过,不过只在屋外站了站便被雷应叫走了,像是查到了什么。 陆英想,看来是自己听到他与桑锦说话,后来才做了个梦,梦到他进了屋子,与她说话,也怪道自己会说出那样的话,原来是梦,如此她也放心了。 一连几日,陆英都窝在青竹院将养,林云茹每日来看她。不过她只说是那夜受了风寒,只许她稍坐坐就走。 李景清遣人送了不少名贵药材补品来,桑锦今日不是熬药,就是用那些药材变着法子做好吃的为她养身子,以致她肉眼可见的觉得自己的脸圆了一圈。 三日后,钝痛的感觉也消失了,她悄悄去了太医署一趟,阿耶为她诊脉后,告诉她余毒已清得七七八八了。 这天,她起身后准备去集贤馆当差,将将走到殿门口,看到于庆从里头出来,一见着她便笑了。 “陆女史,你今日可算是好了,快快快,圣上召你进见。” 于是,陆英连集贤馆的门都未进,转身去了万寿殿。 “听说你病了?袁商一连去了好几日,都没见着你人,最后还是那个林娘子说你病了,怎么病的啊?”圣上一见着她便上下打量,后问道。 陆英束手回道:“那日饮多了酒,风一吹受了寒气,怕过了病气给杜中书他们,妾便未去集贤馆。” “嗯,脸色是差了些。”圣上说着,转而看向一旁的于庆,“朕记得库房里还有些上等的参茸,你去挑一些给她送去。” 陆英听闻,忙要跪下推辞,却被他摆手打断,只是却是免了她的谢恩:“行了,不必谢恩了,赶紧将身子养好才是要紧,莫要小小年纪便落下什么病根。” 圣上会错了意,她也只好无奈应了:“是,多谢圣上。” “对了,朕叫你过来,是有些差事需你去办。”圣上说着,合上了手边的奏折放至一旁,“十五皇子那里,你往后不必去了,朕让他去弘文馆了。” “是。”陆英应着,暗道如此便轻松了。 实则她觉得对不住十五皇子,这些时日她这个先生教得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倒是周美人见了她,一如既往的客气。 “还有,没几日便是铖王和刘芸公主成亲的日子。届时淑月公主便要出嫁大齐,你得空的时候,去皇后处看看,顺便铖王府也去转转,有什么不对的,也要同尚宫局说。” 陆英嘴上应着,心里却寻思,这六局二十四司的活怎么都落她一人头上,她一个九品女史,都敢插手五品尚宫的活了,当真是过分了。 圣上说完,又看了她一眼,而后取过一旁的奏折,冲一旁的于庆示意。 于庆接过,转递到了陆英手中。 她疑惑地接过,打开扫了一遍,发现是一封弹劾的奏章,被弹劾的正是如她不睦的淑阳公主。 看罢,她抬头:“圣上,这可不是妾指使的。” 圣上被她的话逗笑了,哈哈大笑起来:“朕也没说是你指使人做的,料想你也没这个能耐与前朝有纠葛,朕只是想将此事交由你去查明。” “妾?”陆英疑惑地看着上座的人。 奏章中所写,淑阳公主自持皇族之份,在南郊圈地建庄子,强征良田,压迫百姓,以致南郊百姓苦不堪言。 且不论此事真假,再如何也轮不到她一个内宫女官来查此事吧。 “不错,朕将此事交由你,无论查到什么如实禀告便是。朕不为你设期限,你何时查什么,随时来回朕便是。”圣上如是说着。 陆英看明白了,毕竟淑阳是他的女儿,是一国公主,怕此事一查发现竟是真的。届时圣上也不好处置,所以圣上让她去查,查得到查不到才都不会怪罪她。 于是,陆英接下了这份差事。 离殿时,于庆师徒二人亲自送她,袁商还捧着于庆命人精心挑选的参茸。 “陆女史,圣上可是十分器重陆女史的,往后还请陆女史照拂我们师徒二人啊。”于庆笑眯眯地说着,然这话听在陆英耳中怎么都觉得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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