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之筱喝了茶,吃了些点心,望向窗外,看看游船所行到何处,料想时机差不多,便走出舱房,走到三楼望台上,周楚天随后也跟了上来。 “可以了吗?”周楚天望了望江面,问她道。 临江绕着临山走,环形处的水流最急,左右为峭壁,前后不着岸,要想从这艘船上下去,必得乘小船才可。 若曹家和那些商贾大户要想行动,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吴之筱看了看望台上的方桌,一脚踩了上去,视野瞬间开阔了不少。 周楚天赶紧上前,扶稳桌子道:“吴通判,这地水流急,船晃着呢,你当心些” “奇怪。”吴之筱半蹲下来,就蹲在方桌上,皱眉道:“没看到江面上有货运的船只来往。” 货船比一般的船都大,即使是在黑夜里,也能看得见。 “我来。”周楚天说着,手一撑,跃上了方桌。 游船缓缓前行,拐过弯道时,周楚天忽的眼睛一亮,指着远处江面,道:“看,货船。” 吴之筱站起来,使劲踮起脚尖,果然隐约看到了有几艘货船往这边来。 周楚天问道:“可以行动了吗?” “你是如何发信号的?” “哨子。” 周楚天道:“此处不着岸,但在临山的半山腰上,我安插了几个传信的兄弟,只要听到我的哨声,他们就会把消息传至码头边上蹲守的兄弟们。” 吴之筱远远看着那些货船,虽看不清什么,但却总觉得那些货船在江面上驶过的速度过于快了些。 周楚天拿出一个竹哨,正要吹响的时候,吴之筱压下他的手腕,道:“不急。”看向他,认真道:“你等等,我再细看看。” 货船必须靠岸,准备卸货时才能上前盘查。 若货船只是在江面游荡,不能截船盘查,即使硬拦下来盘查了,并不能算是人赃并获,甚至会引起纷争。 这江水不仅是临州的江水。 临江在临州这一段称作是临江,在下一段便是安州的安江,若这些货船只是路过临江,越过临江的码头,直接行至安江,那么,临州州衙是没有权利扣押和盘查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周楚天手下那些士兵才不能过早冒头,若是惊扰到这些货船,这些货船便会在江面上改道,直接往安江去。 要确保这些货船安安稳稳停靠在临江,不能出一点纰漏。 游船与那些货船稍稍靠近些,借着船上龙虎灯的光,吴之筱敏锐地发现,这些货船的吃水线很浅。 她笃定道:“这些货船是空的。”指了指那些往临江码头去的货船,道:“这么大一只货船,怎么可能只装那么一点点东西?来回成本都不够吧?” 周楚天从方桌上下来,靠近船栏,俯身细看,问道:“这是打草惊蛇,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都有。” 吴之筱道。 周楚天不解:“他们若是想用这几艘货船打草惊蛇,为何不做得真一点,放几箱子真正的货物上去?好让吃水线看起来真实一点。” “因为时间不允许。” 吴之筱道:“他们要赶在游船停船靠岸之前把货物运到岸边并卸装完毕,所以这些打头阵的货船必须要尽快,要快就不能重,这些货船一旦驶过我们这艘游船,便会给后面真正装了货的船一个信息——游船已到江心,他们可以动身了。” “但愿你预料得都对。”周楚天望着隔江的临山,道:“否则我那些兄弟们这些天就白忙活了。” “世事难料。”吴之筱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周楚天,摊开手心,道:“但本官运气好。” 周楚天看了看她手心里那一枚被她赢去的一两银子,笑了笑,道:“是,你运气好。” 吴之筱盘腿在方桌上,半眯着眼,手托着腮,向着远处眺望而去,问道:“赵知州他在下边干嘛呢?” “和曹三郎玩。” 周楚天道。 曹三郎就是今日生辰宴的那个主角,年仅一岁的曹家长孙曹三郎。 “好兴致。” 吴之筱道。 她又踮起脚望了好几次江面,腰酸颈脖痛时,有好几艘亮着彩灯花灯的游船从江面驶过,上面还有歌舞声传出。 她朝那些游船上望了望,一开始没在意,以为只是普通的游船。 临江每天晚上都会有各种游船在江面上驶过,其间还有卖货的乌篷船从中穿梭,是很热闹的一条江。 待她习惯性地扫过那些游船的吃水线时,忽的发现有三艘游船的吃水线很是异常,只是她不太确定,因为那三艘游船很快就被另外四艘游船挡住了。 但她还有一个发现:一般的游船为了尽览两岸风光,速度不会太快,就像她现在所在的这艘船一样。 但那三艘游船未免有些太着急了些,江面的风刮过匆匆驶过的船只,把船上的花灯都吹掉了好几只。 曹珏这艘游船上,游船主人都受伤了,船都没跑这么快,难不成这三艘游船上死了人了? 吴之筱算着时辰,对周楚天道:“你对你的兄弟们说,先派个人到码头上,盯着靠岸的花灯游船,寻吃水线最深的三艘船上去盘查,绝对不能让他们事先发现改道安江。” “好。” 周楚天立马吹出竹哨。 吴之筱从望台上下来,只见众人正在舱房里,围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子说说笑笑。 想必这就是自己送了他一块双虎白玉,但他却不知道的曹三郎了。 看着那孩子迈着笨拙的步子走着,有往自己这边走来的趋势,吴之筱大呼不妙,赶紧转身,往舱房门外走去。 她最不喜欢小孩子了,不管是别人家的还是自己家的,短手短腿的生物不哭还好,一哭起来,能从女娲补天哭到天毁地灭,简直人神共愤,万物难安。 “姊姊……姊姊……”那短手短腿的曹三郎出声了。 能出声的孩子都会哭。 完了完了完了,怕什么就来什么……我不是你姊姊啊,你认错了小屁孩儿! 吴之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极其有小孩缘,谁家小孩见着她,都喜欢抱着她的大腿玩,追在她屁股后面直嚷嚷。 她装作听不见,脚下快步往甲板上走去,身后却有人笑道:“吴通判,这曹三郎很喜欢你呢!” 被还没断奶的孩子喜欢是什么了不得的荣幸吗?笑个屁的笑! “三郎,你慢点跑……” 这是王娘子的声音,她快步跟上曹三郎,担心他摔着了。 “啪叽”一声。 身后追着她的曹三郎摔倒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啊!要命了要命了。 吴之筱脚下无奈停了下来,缓缓转身,走到他跟前,把他给扶起来,拍拍他身上的尘土,与他道:“我不是你阿姊,你别追着我叫行吗?” 曹三郎的阿娘王娘子赶紧跑上前来,拉过曹三郎抱在怀里,对吴之筱连连抱歉,道:“吴通判,实在太对不住了,小儿不懂事不听话,惊扰到通判了,请通判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儿这一次。” “没那么严重……” 吴之筱顿觉自己有点过分,对待一个小孩子,忍忍就算了,和他讲什么道理? 赵泠走上前来,那曹三郎见着他,就吸了吸鼻子,停了哭声,冲他叫道:“表七哥哥。” 表七哥哥???? 吴之筱瞬间愕然,继而摸摸下巴,玩味儿地看着赵泠,好一个表七哥哥,她与赵泠共事这么久,怎么就不知道曹家和赵泠有这层关系呢?藏得真是太深了。 王娘子抱起曹三郎,福了福身子,道:“三郎困了,我抱他回舱房休息去。” 看着那王娘子进了舱房后,吴之筱冲赵泠挑了挑眉。 “表七哥哥?” 她笑着调侃道:“你和曹家什么时候连了宗啊?” “曹家人自己算出来的。”赵泠往舱房内走,漫不经心道:“往十八代祖宗上算,再不济往十九代上算,总能攀扯出那么一些亲戚关系来。” “这样啊……”吴之筱负手,跟上他,俏皮地唤他道:“赵知州。” 他侧过脸,应声道:“嗯?” 吴之筱在他身后,煞有其事地用手指盘算了半天,说道:“我们两家在盛都中各自都有三代之久,按理说也该沾点亲带点故的,所以我刚才真的很仔细地算了算,我觉得,你应该是我侄孙儿之类的……要不,你叫我一声姑奶奶听听?” 一颗响栗重敲在她前额,随之落下一句淡淡的话。 “我是你孩子他爹!”
第16章 16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等吴之筱反应过来,他已经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起茶壶倒了一盏茶。 她顿时觉得一阵恶寒,跑到他跟前,愤愤然与他道:“明儿我就认一只狗崽子做儿子!” 做狗崽子他爹,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随你。”赵泠抬头,睨她一眼,道:“狗崽子他娘。” “日……” 看了一眼他桌上原本装樱桃绵糖的碟子,吴之筱强忍下要骂出口的话——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日他大爷的,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亏了亏了。 吴之筱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不过半晌,就看到曹家管家神色匆匆地走向内厅,不一会儿,郑家、孙家等几家大户的主事人也都面色慌乱地往内厅走去。 吴之筱兀自喝着茶,口中含着一块樱桃绵糖,入口即化,舌尖品时是樱桃的清甜,入喉却醉甜似荔枝,回味不腻,她又忍不住吃了一块。 赵泠坐在她一旁,问道:“糖好吃吗?” “格外好吃。”她咬了半块,满口称赞道。 赵泠问她:“万一这些人狗急跳墙,要你小命,你怎么办?” “这不有赵知州在吗?”吴之筱又咬下剩下的半块,说道:“只要赵知州活得好好的,我就没什么事。” 赵泠淡淡笑道:“怎么?阎王的生死薄上写定了你不能死我前面啊?” “大活人谁见过阎王的生死薄啊?”吴之筱走到他身侧,坐下来,毫不见外地拿过他的手腕,强行掰开他微握起来的手。 她纤细的食指轻轻滑过他手心上的生命线,然后摊开她自己的手掌,并在他手边比对着,神神道道与他道:“你看,我的生命线比你的长,只要你活着,我就肯定死不了。” 看着她这副十分笃定的样子,好像是真的信了。 完了完了,吴之筱真的傻了,傻了吧唧的,没救了怎么办? 她有救没救赵泠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手要是再被她这么握下去,绝对会出事。 赵泠从她手里轻轻抽出自己的手,看了她一眼,道:“要是我们都死在今……” 本想认真的同她说几句话,但看见某人正在做的事,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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