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服宽大,领口处也是松松垮垮的,而她却偏生爱动,就刚刚那么一挪身子,便轻易地泄了春光。肩上如玉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红,锁骨纤细得我见犹怜,若隐若现的雪肤似有似无的在他眼前晃过。 赵泠的目光没刻意避开,就这么垂眸看着她惨白兮兮的脸,温温柔柔,没有掺杂任何的情/欲,还生怕她着凉,想要扯过被褥再给她盖上。 她却撒起娇来,喉间发出软糯的轻嗔,“不要……” 她不喜欢厚实的被褥压着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喜欢什么呢?她喜欢眼前这个待她温柔的赵泠。 “赵子寒,我喜欢你。” 吴之筱微微睁开被雨水润湿的眼,杏眸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凝着朦朦胧胧的湿意望着他。说的话却直白得不需要解释,没有任何拐弯抹角,就这么直直接接的与他说道。 她小脸苍白,唇色也是淡淡的,披散的长发凌乱,可那眼睛啊勾着人的七魂六魄,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给她,即使要了他的命他也心甘情愿。 正给她揉头发的赵泠听到她这话,手一顿,没一会儿,不知怎的像生了气一般,柔和的眼眸一凛,手上忽的加大力道,使劲揉起她的脑袋起来。 “疼。”她小脑袋躲着,埋到他小腹间,委屈道:“我不过就说一句我喜欢你,你就待我这样凶!是我的喜欢玷污了你,还是我这人玷污了你?” “不清醒时不要说话,没人会当真。”赵泠伸出手背,拨开她湿发,覆在她前额,还是很烫,怪不得敢胡言乱语。 “我没说胡话。”吴之筱看向他,坚持道:“我就是喜欢你。” “嗯,知道了。” 赵泠的回应很敷衍,低着头继续给她揉着长发,一缕一缕青丝纠缠着他匀长的手指,湿湿凉凉,又柔柔顺顺的。 即使她曾经和自己说过很多很多次这句话,可再听她说一次,赵泠心中还是毫无预兆地颤了颤,方寸大乱,干干咽下喉间涌上的冲动。那冲动会让他做出错事——比如说俯身吻她,比如说开口回应她,再更放肆一点,便是紧紧拥住她,轻声哄她骗她诱她,让她彻彻底底成为他的。 “我真的……喜欢你。” 吴之筱在浑身无力之下,艰难地咬牙,执着而固执地把“真的”二字咬得郑重其事,怕他不信,小手还扯了扯他衣角,巴巴望着他,望他相信,望他回应。 他其实很想信她,可终究是不能的,有前车之鉴,他断然不敢重蹈覆辙。 她第一次对他说这句话是在贞和八年上元节,说完第二天,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和别的男子一起捶丸、打马球、投壶……桩桩件件他都看在眼里,连同她那灿烂到耀眼的笑容。 最后一次她对自己说这句话是在贞和十年十一月十一日,前脚才说完,后脚她就失忆了,然后就要和别人订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连同她对他的情意。 赵泠没被她活活气死,是赵泠自己命大。 这一次,切不可再轻信了她的话。 赵泠手中没停,隔着白绒巾轻轻揉她湿发,低声问她:“你……很难过吗?” 难过到神志不清。 “你说的是我的身份吗?”吴之筱淡淡血色的唇一抿,苦笑一声,道:“我其实不难过的,只是有一些失望。” “我小时候总觉得我的身份不一般,可能是什么九天玄女神仙转世,在人间历劫后我就回去了,也可能是个身世凄惨的弃儿,长大后亲生父母来寻我,要我出钱要给弟弟娶媳妇儿,可能是身负血海深仇的江湖儿女,某一天有个人来找我说我是他们的堂主,要我回去重振帮派……” “可我没想到我竟是皇帝的女儿,着实有些不合我意,还不如是我父亲的女儿呢!” “至少还能有个家。” 吴之筱身子又蜷缩起来,声音里透着无尽的委屈。 她没有家了。 作为吴之筱,她却不是吴国公的亲生女儿,作为永宁长公主,她却早已在史官笔下夭折了。 吴府是她阿姊的家,皇室是安阳公主的家,而她自己没有家。 她不怪阿姊和安阳公主,她们也只是孩子,替大人隐瞒这事的孩子而已,何错之有呢?只是苦了她们,与自己朝夕相处这么久,却要把这样重的秘密压在心底不告诉她。 赵泠问她:“你是不是怕他们都不要你了?” 吴之筱瞬间红了眼眶,倔强地转一个身,道:“不是。”食指在他膝上磨搓着他下裳的锦布料子,修剪整齐的指甲刮得他衣料子嚓嚓嚓直响,“我这么好,只有你会不要我。” 赵泠无视她这些小动作,问她:“既然不怕,那你为何冒着雨来找我?还妄言喜欢我,想让我可怜你,收留你。” 吴之筱抬头,急恼道:“不是妄言,是真的,你别不信啊!” “说不说在你,信不信在我,你勉强不来。” 赵泠冷声道。 收拾起白绒巾,把她脑袋从自己膝上挪到软枕上,不管她乐不乐意,都把被褥给她盖上,起身至矮桌处,将那一碗汤药端过来。 被褥压着心口不舒服,吴之筱坐直起来靠着软枕,半干的长发披落在身后。她别了别碎发,看了看窗外的落雨。 每一滴雨水落地,或者入河或者入海,最后它们都会回到天上去。 每一滴雨都有归处,她却没有。 她双脚收拢,双臂抱着自己的膝盖,头埋在里面。 太惨了,她一直觉得上天待她还不算薄,哪曾想过今天? 她没哭,只觉得脑袋难受得涨疼。 冒着大雨来他府上之前,她想过一见着他就扑他身上痛哭一场的,好发泄发泄自己这些日子的委屈。可她见到也冒着雨向她跑来的赵泠时,心口的委屈莫名消散了,路上的慌张、狼狈、悲痛,也全都被他隐去了,只想与他撒娇。 她当时想:自己是喜欢他的。 既喜欢,自然是要说出口,所以她才说出口,奈何他不信。 头更疼了。 赵泠端着药碗坐到她身侧后边一点,她便顺势往他肩上靠去,把他当舒服的靠枕用。 他手里拿着小瓷勺子,搅弄小碗里的苦涩汤药。 吴之筱皱眉,抬眼盯着他的眼睛看,眼眶红了,道:“我说我喜欢你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他信过,不止一次地信过,但没有得到结果。 赵泠舀了一勺抿了一口,温度正正好,递到她唇边,低声道:“喝药。” 他想过的,这次她来说这些话,或许是真的喜欢。 但她的喜欢像是小孩子一样的喜欢,喜欢亲近他,同他撒娇,同他拗气,闹别扭,或者像是今天这样直直扑上来说她的可怜和委屈。 真挚热忱,干净无暇,没心没肺,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克制和隐忍。 可是,小孩子是没有办法对一个人实现承诺和负责的。 她也是如此。 以前的她如此,现在的她也是如此。
第48章 48 .喜欢你的门槛有点高 吴之筱的小手不安分在他膝上蹭蹭蹭,从茵席蹭到他衣摆,从衣摆踱到他腿上,抿着唇装作乖巧,用真挚的眼神盯着他看。 她不想喝药,只希望他能相信自己,自己是喜欢他的。 赵泠瞥了一眼在自己膝上胡作非为的小手,没理会,一勺汤药压到她唇瓣上,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喝药。” 吴之筱唇间尝到了那苦苦涩涩的药味,皱眉地扭过脸去。 赵泠捏她脸颊,道:“喝不喝?”不喝他就上手,捏她脸颊把药灌进去。 她拍下他的手,气鼓鼓地瞪他,冷哼一声:“你别仗着我喜欢你,就对我凶!” “谁仗着谁啊?”赵泠放轻声音,道:“快喝,都凉了。” 见她不情不愿地凑近那勺汤药,盯着苦黄苦黄的药犹豫不决,看看药再看看他,满脸写着拒绝。 吃不得苦。 赵泠轻叹一声,起身到屋门,命小厮端来一碟玫瑰甜糕。大夫说她该吃些清淡的,这甜糕算是破例了,他想了想,微敛衣袖,四指微握,抬手从碟中拿了小半块,其余的都让小厮拿下去。 “就着这个喝。”赵泠手里托着小半块玫瑰甜糕,道:“喝完了汤药,等雨停就回去。” “可是……”吴之筱低着头小声呜呜道:“我没有家可以回了……”抬起润润水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赵泠大掌往她头上一盖,再滑下覆住她的眼眸,顺到她下巴后捏着她的脸,轻笑道:“怎么?今后你是打算露宿街头?”看她现在长发披散,衣服不合身的样子,和小乞丐差不多。 他不禁笑道:“放心,你要是露宿街头当了小乞丐,就追着我后面跑,我心情好时,兴许会可怜你,施舍你一两钱。” 吴之筱恼得双腿儿一蹬,打下他的手,道:“你这人有没有心的?我都这样了,你居然还取笑我?” 赵泠轻笑道:“那你是想要我抱抱你哄哄你吗?” 吴之筱只略想了想,就点头,道:“也不是不可以。”说着就双眸一闭,冲他张开双臂。 “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赵泠两指压下她手臂,轻声道:“喝药,真的凉了。” 她有些失望,看着他拿起的汤药碗,没用勺子,直接凑近药碗,就着他的手,含着碗沿,一点一点把苦得要命的药喝下去。 一口气喝完,努力咽下最后一口后,还抬头冲他咧嘴笑,她一笑,就被赵泠往嘴里塞一口玫瑰甜糕。 她含着甜糕,问他道:“赵子寒,你就没怀疑过你的身份吗?或许,你也是皇室……唔。” 她嘴里又被塞一口玫瑰甜糕。 赵泠面上黑下来,冷声道:“怎么?想让我和你抱头痛哭,认兄道妹?” “我就觉得,你应该对自己的身世抱有怀疑。”吴之筱颇为认真道:“毕竟,凡事都有个万一。” “刚才还说喜欢我,现在就想让我做你兄长?”赵泠叹谓一声,失望道:“可见,你刚才真的只是说胡话罢了。” “我没说胡话,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喜欢你!”吴之筱急得被玫瑰甜糕呛了两下。 “真的喜欢我,居然还想让我当你兄长?”赵泠无奈摇摇头,抚着她后背,道:“你压根就没想过要上了我吧?” “咳咳咳咳……”吴之筱这下呛得更严重了,差一点就要被呛得窒息。 赵泠果然是惯常流连风月之所的人,一出口就把她给堵得噎住了。她的历练果然还是太少了,今日竟栽在这句话上。 赵泠起身,给她倒了一盏温水,递给她喝下,淡淡道:“我若成了你兄长,你还怎么上我?” 吴之筱像是接二连三地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脑子,整个人反应变得迟缓起来,喝着水,抬眼弱弱看他,道:“我虽然喜欢你,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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