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厉害的轻功!”慕容琅叹道。他看着那个纤瘦的身影消失的方向,眉头紧蹙,眸光深沉,面上像染了月色的寒凉,越来越冷:“竟敢夜探我慕容府!好大的胆子!”
第11章 同意相看 慕容琅心下存疑,但神色很快恢复如常。他吩咐下人备水,沐浴后换了身家常便服,又将头发散开,只在头顶处用一根羊脂玉簪束起一小簇。行动间,发丝随风飘逸,散发出淡淡的松木香气。刚才舞剑时的杀气已消失不见,只留一袭世家公子的风流华美,温润如玉。 他正闲坐椅中翻看着兵书,只听有人轻轻叩门。 “进来。”他随口道,目光依旧落在书上。 一个小厮打开门,走进来向他行了一礼:“二公子,夫人着小的过来,问您今晚是否得空?要是得空的话,夫人想请您过去叙话。” 慕容琅闻言,放下书,抬眸对他说道:“你且回禀母亲,我稍后就去。” “是。”小厮闻言行礼退下。 …… 袅袅青烟自紫金香炉悠然飘出,檀香满室。供案上一尊和田玉雕的释迦牟尼佛坐像宝相庄严,慕容夫人正跪在佛前慢捻佛珠,默默诵经。 这是一位年逾四十的妇人,身着绛紫色缂丝如意云纹锦裳,仪态端庄娴雅,气质温柔和婉。她的发间已染霜雪,双颊略显丰腴,眼尾处生了些许皱纹,眉宇间似有愁容不散。见到慕容琅进来,慕容夫人便止了诵经,由丫鬟扶起来,缓步走到一张黄花梨雕云纹罗汉床边坐下,随后道:“琅儿,过来坐。”说着,便指了指一旁的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子,示意他坐下。 慕容琅向母亲请安后方才落座。丫鬟为二人奉了茶,随后躬身退下,将门关上。屋内只剩母子二人。 慕容夫人看向慕容琅,缓缓说道:“琅儿,有件事为娘已思虑许久,趁你此次回京,想与你做个商量。” “母亲,您有话请讲。”慕容琅恭敬地回道。 “为娘想说的,便是你的亲事。”她看向慕容琅,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你早就到了该订亲的年纪,如今莫说亲事未定,身边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难免府上的丫鬟会起一些歪心思……” 她顿了顿,面色微窘,道:“那个晚香,原也是个规矩的丫头。我看她聪明灵巧,手脚麻利,才留在身边伺候。这几日听何妈妈说,常听见她在丫鬟中提及你,担心又如此前的翠柳那般,我这才加以留意。今日她去给你送参汤,故意弄污你的衣衫,借机纠缠。若不是我提前安排了几个丫鬟小厮在门外看着,她无可抵赖,怕是还有好一通掰扯。” 翠柳是多年前伺候慕容琅的一个丫鬟。一次趁他酒醉,竟自荐枕席,将自己脱得只留一个肚兜,爬到慕容琅的床上,妄想在他意乱情迷之时,借机勾引,两人行了男女之事,以后便可做个通房,甚至抬个姨娘。 幸而御风发现及时,还没等她将被子盖好,就像拎小鸡一样给她拎了出去。御风最痛恨这种用下作手段污主子清白的奴才,便也不让翠柳穿上衣服,就那么着给她捆了,扔到后院柴房。 慕容琅酒醒后得知此事,面无表情地命御风给翠柳喂下两倍份量的媚药,将府里所有小厮叫到柴房,看她发春时的贱浪模样。随后,他又命下人将自己寝室的床榻、被褥等等,凡是翠柳碰过的衣饰器具全部烧掉,甚至屋内的地都用水擦了五遍。翠柳羞愤不已,上吊自尽。 自从这件事后,慕容琅清退了身边所有丫鬟,全部换成小厮,府里也许久没有丫鬟再敢对慕容琅做不应有的肖想。 此刻,听母亲说完,慕容琅清俊的脸上顿生冷意,声音里透着寒气:“若不是念在晚香是您的丫鬟,只怕此刻她已经去见阎王了。” 慕容夫人是知道这个儿子的,为人冷僻,性情孤傲,因常年征战,会有一些狠辣的手段,故而对他的话并不意外。她接着道:“虽说你父亲刚刚故去半年有余,此时谈论此事不合礼数规矩,但你这些年一直领兵在外,甚少回京。而你父亲去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亲事……” 慕容夫人眼角蓄泪,她顿了一会儿,又道:“几日前,你长姐从宫里来信,信中提及一月前曾见到程大人家的四小姐程玉姝,随母亲给皇后娘娘请安。这位程家小姐才貌出众,且一直心仪于你。你父亲在世时,也曾有意与程大人府上结亲。你看……” 慕容琅不以为意,看向母亲言道:“母亲,琅儿知道您是为孩儿着想。不过,现下孩儿并未考虑娶妻。” 慕容夫人像是对儿子的回答早有预感,叹了一声道:“……这么多年,每次说到亲事,你总是这句话。”她默了片刻,随后小心翼翼地问:“琅儿,你莫不是……已有心仪之人?如若有,即使家世地位不如咱们,也不要紧,只要心地善良、知书懂礼就是好的。” “母亲说笑了,我何曾有什么心仪之人。”慕容琅摇摇头,疏淡地说道。 窗外,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屋内的气氛有些僵滞。慕容夫人见状,又将语气软了几分,试探着道:“既然如此,不如趁你在家的这段时日,母亲安排你与京城几位世勋贵族家的小姐相看相看。如有合意的,可先口头定下来。待等除了孝,再过礼。” 见慕容琅迟迟不答,她又补充道:“母亲也是想早日看到慕容家香火延续,以告慰你父亲的在天之灵。” 慕容琅心知今晚如不答应,估计是不能回去睡觉了,便无奈地道:“您既如此说,想必是已经有了打算?” 慕容夫人见他有所松动,心知此事有了转圜,微微一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些日子府里的荷花开得正好,我打算邀请几位家中有适龄小姐的贵族女眷前来赏荷。你可愿意?” “孩儿……”慕容琅刚要婉拒,忽然脑中闪过那个黑衣身影,他心思一转,遂改口道:“……母亲都已经抬出父亲来给孩儿施压了,我要是再不同意,恐怕您过几天就要把长姐请回家中,继续在我耳边念叨了。”慕容琅以手扶额,做无语之状。 慕容夫人慈爱地看着面前的儿子,口中念念:“说起你长姐,也是让母亲放心不下。自从她被太子选入宫中做了良娣,日子过得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为慕容家招致灾祸。可谁能想到……” 说到此处,慕容夫人赶忙止了口,心跳漏了一拍。待她稳住了心神,才道:“好在她如今已贵为太子妃,又再次有了身孕。母亲只愿她平安诞下这一胎,乐享天家富贵,也不枉……”说着,又禁了声,眼角却闪出一抹慌乱。 慕容琅注意到了母亲的欲言又止,不由眉心微皱,刚要追问。只听慕容夫人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安歇吧。”慕容琅见母亲不欲再说下去,只得起身安慰了她几句,嘱咐丫鬟好生伺候,便从院子里出来,回到自己房内。 慕容琅走后,慕容夫人命丫鬟叫来慕容狄的贴身老仆秦伯。秦伯年近五十,已是满头白发,有些驼背,但眼神十分精明。 他十几岁时就来到慕容家,伺候慕容狄,一直跟了慕容狄三十多年,深得慕容家的信任。慕容狄去世后,慕容夫人曾准许秦伯告老还乡,但秦伯却说自己习惯了伺候人的日子,不适应老家的生活。何况他的儿女都已成家,老伴也早已故去,他回到家乡只会拖累孩子。慕容夫人见状便将他留在府内,继续管些府内事务。 慕容夫人见秦伯进来,便问道:“这几日,谢鸿大人可有遣人回消息?” 秦伯摇摇头:“还没有。” “知道了。”慕容夫人颔首,让他退下。随后,她径自回到供案前,跪到蒲团上,继续诵念经文,直至夜深…… …… 灯火摇曳,青年俊美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玉颜朗润。慕容琅坐在桌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仔细回想着母亲刚才的话:“自从她被太子选入宫中做了良娣,日子过得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为慕容家招致灾祸。可谁能想到……” “想到什么呢?”他陷入了沉思。慕容琬被选入东宫时,他年纪尚小,只记得有时随母亲进宫探望长姐,她二人总是对坐垂泪。那时慕容琅以为是思念所致,但此刻他却意识到,或许这里面还有其他原因。 思及此处,慕容琅又想到一事。其实从前母亲并不信佛,连寺院都很少去。然而有一年,母亲突然命人将她院内的一间空房收拾出来,设立佛堂。从此之后,她便日日诵经,常年茹素,并让府中的几位姨娘也一道起吃斋念佛。 但那是哪一年呢?他有些记不得了…… 慕容琅幼时并不常居于府内。慕容狄对他管教甚严,为免他沾染那些公子哥的纨绔习气,以至玩物丧志,特意安排他住在慕容家位于京郊的别苑,跟着大儒孔博渊和武学泰斗卫青用心修学,只是偶尔才会回府小住。 慕容琅直到中了状元,才搬回府中,但没多久他就去戍边朔州,多年未归,因此对府里的事未曾过多留意。如今细细想起,他才发现有些细节竟被自己忽略了。 “母亲一定有事瞒着自己!”思及此处,青年眉头深锁,郁色染面。他忽然感觉偌大的慕容府就像一座谜团将自己笼罩其中,而往日的安宁也将随着父亲的离世一去不返…… 屋内燃着淡淡的甘松香,然而这一夜,慕容琅却睡得并不安稳。恍惚中,他又回到了那个春日……
第12章 那年春日 春日的清晨,山中雾霭氤氲,远远看去似有若无,就像仙女臂弯中的轻纱,仙气袅袅。阳光在密密的枝叶间穿梭,色彩交替中投下一片影绰,林中明暗交错。碧草茵茵,静静地蔓延着浅绿。泥土清新,空气中散发着松香的气息。小溪潺潺,泉水汩汩,松鸣鸟语间,山林草木就此生发开来,一派生机盎然。 大周朝京城世家大族的子弟有春日狩猎的习惯,为的是不忘先祖马上定江山的丰功伟绩。这一日,年少的慕容琅与几个玩伴带上各自的家仆一起骑马,来到城郊卧云谷中。 少年以玉冠束发,剑眉凤目,丹唇外朗,一身白色劲装勒出英武挺拔的腰身,在一群子弟中,尤显风姿灼灼,气宇不凡。 几人来到山下,正商量着此次狩猎的规则。只听一个小胖子抱怨道:“总是这么玩儿可真没劲。每次都是大家伙儿一起,看见了猎物,还不容我拉开弓,慕容琅就射中了。好没意思!” “可……可不是么……”另一个小伙伴小声嘟囔道,说完偷偷瞟了慕容琅一眼。见他没有生气,又继续道:“第一名总是慕容琅的,咱们倒像是陪客似的。” “那你说怎么比?”又有一个小伙伴问。 小胖子想了想,提议道:“不如我们分开走,在太阳落山前,看谁猎的野物多,谁就赢。赢了的,可随意挑选一件其他人的猎物。猎物最少的,回京后请大家在鸿运楼吃饭。你们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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