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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武看着她笑，轻声附和：“我跟你穿情侣装。” 剩下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咦～”了一声，还作势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费武被调侃地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楚兄你呢，什么想法。” “我？”突然被cue的楚生似乎才开始动脑。 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他也故作深思，目光扫过每个人，在娄湘身上停留很久。他“思考”得越久，大家就越期待他的回答。 大家的胃口被他吊起来之后，他只是轻轻松松地说：“都像现在这样呗。” 众人悻悻地收回目光。 虽然楚生没有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但这的确是最好的答案，也是最好的祝福了。 每年都能像今天这样，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玩玩闹闹，只是健康平安、幸福开心就很好了。 郝多愈不禁感叹：“一年很快的，放电影里也不过就是一个镜头、三个字。说来我们也认识了小半年诶。” 每个人都点点头，都觉得时间很快，一年很快。 就连娄湘也同意了这个说法。 以前她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那时她突然进入到这个游戏中，成为了游戏的异类，惶恐不安、无所事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她更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待多久，还有没有机会出去。 她刚进来那会，这游戏还只是雏形。她就像木马病毒一样入侵了这个游戏的代码世界，生活在这里，变成了唯一个无法修正也无法消除的bug。 不过她是一个待遇很好的bug。可能是程序员发现她不可消除，所以干脆在游戏里给她留了专属的位置。 简单来说，程序员给她建了套房子。 娄湘想，要是在现实生活中，有人给她建个房子，她就嫁了。她还想，如果还有机会出去的话，一定要找到这个程序员，不说以身相许吧，但是也想认识一下，感谢一下。 不过，也没准她只是被顺手当成了电子宠物养而已。 她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 但她又没办法不想太多。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能跟她说话，她就只能想，想就是她消磨时间的方式。 她在脑海里自己跟自己对话。比如，这个太阳做得也太敷衍了吧，就贴了一个圆形上去？ 她就眼看着那个太阳变得越来越真，眼见着一个又一个房子出现，一个又一个NPC出现。 然后，无比真实的虚假世界被创造出来了。 而她是虚假中的唯一真实，是另类。 越来越真实的世界让她越来越恐慌，她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会死吗。不会死的话，那就是永远都待在这里了吗。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这些想法让她害怕，她开始害怕“想。” 她只好换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 观察NPC，观察每个NPC的变化，比如衣服不穿模了，皱纹多了两条，变矮了。 后来NPC越来越多，她就开始数数。 《江湖》里261个NPC，132个传送点，这是娄湘数出来的结果。 得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娄湘是第一次在这里笑了，她发现自己很像甄嬛传里的敬妃，无聊地只能数数。 不过人家敬妃有盼头，盼着等着皇上来。 自己有什么盼头呢。她就算数得再清楚，再多遍，也数不清楚自己在这里待了有多久，也没有盼头、等不到什么，更无法离开这里。 所以，她也不数数了。 她开始跟NPC说话。 她像游戏玩家一样，打卡每一个NPC能触发的固定话术，有时候她还能发现几个错别字和错了的标点符号。这时候她像游戏公司的工作人员，像程序员一样寻找bug。 还挺有趣。 而且也挺有成就感的。 好像自己是第一位内测玩家，之后所有人都是在玩你的二手游戏。 于是她着了魔一样，她用不同的路线打卡每一个NPC，乐此不疲地听NPC念出她再清楚不过的台词， 后来这也没什么意思了，直到最后一条路线也被她刷完。 虽然无趣吧，但也不是不可以二刷，正当娄湘准备再次从头开始时，游戏出现了新的改变。 时间和天气有了变化。 好玩儿的东西出现了，游戏也变得越来越真实。 但是她并不喜欢。 日出日落就是一天，春夏秋冬就是一年。日子可以被数清楚了，虽然是游戏时间，她也不知道是否是一比一还原的现实世界，但是这让她更烦躁。 她虽然不刻意地去数时间过了多久，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但是她是有意识地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 很快，一天就过去了。很快，一年就过去了。 还要过多少个一天，一年。 不知道。 那就是永远吧。 她又觉得时间过得好慢，要是可以倍速，或者是拖动进度条就好了，至少把她直接带到结局，哪怕是死亡也可以。 她太想要一个了结了。 但一切才是刚刚开始。 第一个内测玩家的出现让娄湘彻底崩溃。 之前也有工作人员以玩家身份测试游戏的运行环境，那会儿她还没什么感觉，她习惯了程序员、工作人员的存在。所以即便是他们以玩家形象出现，她也只是好奇，觉得更加亲切。 但是游戏内测时，她遇到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玩家。 那是之前工作人员测试时用过的形象，她再熟悉不过了。她还以为是工作人员照例测试，直到她看到了那个眼神，才发现了异样。 面对陌生人的入侵，她本能地开始警惕和抗拒，她观察起1号玩家。 1号玩家也在观察，他好奇这里，探索这里。1号玩家走到一个NPC面前，又走到另一个NPC面前。 然后，1号玩家走到了娄湘的面前。 娄湘和1号玩家对视的瞬间，就被钉在了原地，那是一种浑身冒冷汗，无法控制呼吸所以即将窒息的感觉。 娄湘觉得这趴无论讲给谁听，都不会有人信的，因为熟悉她的人应该很难想象，可能还会质疑，这女人也会有如此无措的时候？ 但1号玩家的出现就是给了她致命一击，而且产生的伤害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可他不过就只是离她距离一米，歪着头看她，仿佛……在等她开口说话。 突然，她意识到了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感觉。 而这时1号玩家突然退了两步又往前走了两步，回到了刚刚一开始的位置。这个动作他又重复了几次，然后去了旁边的几个NPC那里。 不过娄湘并不意外了，她知道他在做什么，也知道他还会过来。 因为，她发现1号玩家把她当成了NPC。 ---- 楚生：嘿！老婆！醒醒！
第25章 沉默的表达 1号玩家把她当成了NPC。 而这个NPC不会说话。 因为他没有触发出她的话术，所以他才测试、对比。 娄湘猜他还会在离开游戏之后跟客服反馈她这个bug。 而在这之前，他还会再来测试一次。 果然。 1号玩家再次站在娄湘面前，甚至主动开口：“你好。” …… …… …… 他们之间只隔了一步，这一步却是无法估量的距离。 他们都是来到这个游戏的人，为什么她却被当成了NPC。 娄湘一直认为自己是游戏世界的外来人、是异类，是人类，现在她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人了。 她没有归属了。 她就站在这里，但她却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 娄湘突然想到那句话，天下之大，何处为家。 可天下之大，竟无她的容身之处。 比起被人当成NPC，她世界的崩塌才是不可承受。 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安全感荡然无存，这个被迫成为她第二世界、好不容易熟悉起来的地方变成了可怖的深渊。 而眼前这个人，就是魔鬼。 娄湘知道，他把自己错认成游戏NPC，无可厚非，甚至不应该怪他。 但是她就是想指责他，想把一切都归罪于他，再光明正大地借此机会把内心的不堪一并发泄给他。 最后她只要说服自己他就是罪人就可以了。 谁让他亲手摧毁了她的世界，这个虚假的游戏世界，那个真实的现实世界，还有她那不堪一击的内心世界。 这个陌生人摧毁了她的一切，摧毁了她。 所以，他杀了她，罪名成立。 她理当表达自己的愤怒，比如骂他是不是不长眼睛或者二话不说直接揍他。 她憋得太久，压抑着的怒气需要爆发。 娄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最后她放弃了表达。 因为她无论说什么，只要开口，都只会被1号玩家当成NPC被设定好的话术。 即便她说：“我不是NPC。” 或者她什么都不说。 1号玩家也只会感叹“啊，好特别的游戏，好特别的NPC。”而已。 所以她沉默着表达，无声地反抗。 尽管无人在意。 1号玩家也只是路过了她。 他转身继续探索这个新新世界，永远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1号玩家走后，娄湘晕倒了。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失足掉落无尽深渊，不停下坠、永无止境。 娄湘醒来时刚好看到日出，天黑后的天明。 自那开始，每一分每一秒对娄湘来说都无比煎熬。 不过她因此发现了自己是可以正常睡觉的。 虽然她不喜欢做梦，至少来到这里之后她是不喜欢的，但她仍然选择睡觉作为新的消遣方式，因为这太浪费时间。 而这正合她意，因为她有无穷无尽的时间。 她日出不作，日落而息，浪费时间，消磨生命。 如果数字生命也算生命的话。即便她也不确定自己算不算是数字生命，是否真有自己的数据，是否有人保存，都不重要。 随着进入游戏的玩家数量增多，娄湘越来越习惯他们的存在，也习惯了自己这个NPC的定位。 她从一开始避而不见，到观察玩家，再到后来起了兴致学起了隔壁那个的模样去伪装真正的NPC欺骗玩家。只要重复做同一个动作，重复说同一句话就行。 于是她沉默，一直沉默。 她习惯了愤怒，也习惯了沉默。 不知道愤怒了有多久，沉默了有多久。 娄湘终于听到了一个声音。 “叮——” 不合时宜的消息提示音响起，她属实是被吓了一大跳， 这个声音似乎是从世界之外传来，也像是从脑子里迸出来的。总之莫名其妙，不可理喻，无法屏蔽，也无法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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