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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雪在零食区转来转去，凌夏拖着篮子跟在后头。喜闻乐见，两人抱了两袋吃的回去。 走在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天。 学校和超市之间有个十字路口，道路宽敞，车流量相当大，要命的是绿灯平均只有二十秒，经常过街过到一半就得改用跑的。在以前，此处最常见的情形就是人行道两端各聚起一堆人，然后碾压马路，截断车流。 两人百无聊赖地等着“A”开头的红灯倒计时结束。祁雪眺望远天，已是黄昏，钟楼上空飘荡着淡紫色云霞，格外迷人。 正想将美景与凌夏共赏，冷不丁听见凌夏一声惊咦，随后是纸袋的摩擦声。她转头一看，凌夏将购物袋抛在地上，已经跑向了人行道。 “凌夏！” “等我一下！” “小心车子！” 眼睁睁，看着扎着马尾辫，穿着柠檬黄短衣的凌夏，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车辆间。 消失。 没错，是消失。 祁雪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辆公交车短暂地遮挡了她的视线，而公车过去后，她就彻底失去了凌夏的影踪。 没有发生交通事故，然而，视野里又确确实实没有凌夏。 就好像公车路过的几秒里，人行道中央出现过一个黑洞，把凌夏吸进去了一样。 祁雪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绿灯一到，她就抱着袋子冲到对面，四处搜索凌夏的身影。 没有。 一路搜到宿舍，仍旧一无所获。她在床上坐着发了会呆，接着瞧见周小洁小心翼翼地抱着铺盖进来。 “小洁，你有看见凌夏吗？” “啥？凌夏是谁？” “隔壁寝室的凌夏呀！” “隔壁寝室没有叫凌夏的啊，你记错了吧？” “啊？” 祁雪跑到隔壁去看，凌夏的床铺居然空着，门上的寝室成员名单上也不见了凌夏的名字。 这怎么可能！ 她再也坐不住，把这间屋翻了个底朝天，又跑去校外凌夏打工的面点店询问。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凌夏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她掏出手机，凌夏回给她的短信明明白白还在。打电话过去，提示说对方不在服务区。 她打了一遍又一遍，终于靠在空床上睡着了。
第163章 Coda（十七） 月流将青鸟羽毛交到北辰手中，她退后一步，微笑道：“拿去召唤守护兽吧。” 两个月来，北辰替她承受着灯引导的舆论攻击，名望降到了历史最低点。准确点说，已经成负值了。北辰攥着羽毛，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在网络上混了这么久，我只讨厌两个人。”月流歪头看着他，“仲夏和灯。”说完，她又微微地笑起来，转身离开。 “叶子！” 她毫无反应。在多久之前，她就不再是叶子了呢？这个称呼，只属于她过去蜕下的一层皮。 “为什么不留下来？” “因为有一天，我可能会消失在风中。”她回过头，轻声说。 下线的白光遮盖了她的视野。 她朝他挥了挥手手掌，向他道别，也就此和这个快意恩仇的游戏世界诀别。 就这样吧。 已经……玩不动了呀。 北辰还要继续经营他的家族，他们终于走上了渐行渐远的岔路。这，本就是注定的事情。 祁雪摘下头盔，在床上坐了一会儿。 丁旨善推门进来：“祁雪，楼下有人找！” “奥奥。”她匆匆下床，对镜子拢了拢头发，趿着拖鞋下楼。 楼下，周诗韵和李莫莫靠着栏杆往上望。 “老大！老二！”祁雪大声喊着，和周诗韵紧紧拥抱在一起。 “老大来A大读研了。”李莫莫笑道。 “老三，你好像胖了耶！”周诗韵摸摸祁雪的腰。 “才没有才没有！”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祁雪闭上眼睛，竭力收束着眼眶里酸涩的液体。 终于，又在一起了。 真好。 中秋，A市某市民广场。 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有个小女孩扒在花坛边大哭，可能是和家长走散了。 恰有一堆年轻情侣路过，女的心肠软，上去安慰她。 祁雪差点吐血，小孩子嘛让她自己哭会就会安静了，有人安慰反而是火上浇油。这不，哭更凶了。 她连忙转回头，眼不见为净。 孟宇飞把刚出锅的一盒臭豆腐给她，她接过一看，厚厚的红色辣酱赏心悦目，不，鲜艳夺目。豆腐被深深埋在下头，几乎看不见。这老板心眼得多实在啊…… 抬头的时候，祁雪接着霓虹的光彩，看见钟楼外搭起了一层脚手架。 是传说中的自助餐厅，已经在装修了吗？ “最近过得怎么样？”孟宇飞问。 “挺好的。你呢？” “还行。虾子过来读研了，你们见到没？” “见到啦，好高兴。” “那就好。” 冷场。 “我们去钟楼那边看那看，怎么样？”祁雪问。 “好。” 市民广场和钟楼离的很近，步行十多分钟就能打个来回。 钟楼正在装修，许多民工扛着木板提着塑料桶进进出出。在钟楼门口，两人遇到了城隐。 “你是监工吗？”祁雪笑问。 孟宇飞和城隐相□□头致意。城隐冲祁雪笑笑：“我只是来转转，真正的监工在里面。” 祁雪踮脚朝里张望一眼，然后扯扯孟宇飞的袖子：“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墨叶？” “好像是。”孟宇飞不太确定。 城隐方才无比自然地取过祁雪手中的竹签，尝了一块豆腐，此时辣的说不出话。 “我们进去看看。”祁雪说着就蹿了进去，无视门口“施工重地，闲人莫入”的红字警告。孟宇飞没有动作，留在门口，与锥相对无语。 锥淡定地揩了揩眼角，声音有点沙：“七星发展得挺好吧？” “挺好。” “后悔吗？” “我没有机会后悔。” 两人相视一笑，接连转身步进了钟楼。 祁雪进来之后，先左右望了望，不见有人要赶她，才放心凑到了疑似墨叶的帅哥身边。 “参见掌门。”她提起衣角，微微躬身，正是模仿游戏中与掌门见面的礼节。男子胸口抱拳，女子裣衽为礼，方丈无论男女均是立起单掌，暗影、英魂及类似门派则不拘礼节。 当各派还是NPC掌管时，玩家见到掌门那叫一个毕恭毕敬、礼节周到，但换作玩家做掌门后，便罕有人行礼了。 男子愣了片刻，微笑：“我是墨叶，你是？”嘴角上扬的弧度极小，有应付的意味。 祁雪呆呆地盯住他看。墨叶的原貌同样帅气，只是笼着淡漠的气息。 连笑容都透着距离。 好像。 ……好像。 “城隐的朋友。”她讷讷回答。 墨叶嘴角上翘，仿佛看穿了一场戏法。城隐，怎么会有朋友呢？ 他们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朋友？ “哦，你好，我是他堂哥——城隐，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祁雪瞧出他作弄的恶意，转开目光，跺了跺脚。 “和你有关系吗？”城隐走到祁雪身后，两手轻轻按着她的肩膀。 你是在炫耀你很高吗？祁雪竭力用后脑勺投射怨念光线。 顾危楼（墨叶）耸了耸肩：“没有，我只是担心你带坏小姑娘。”转身，边往钟楼内部走边低声道：“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祁雪向前迈了两步，不动声色地脱离肩上的一对猪蹄，回身笑道：“有一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 “说。” “这里不是叫钟楼吗，为什么没有钟？” “以前是有一面大钟的，后来坏掉了，修缮的时候干脆拆了。”孟宇飞牌有声百科全书工作正常。 “想要钟的话，把你的手表给我，我给你装到外墙上，怎么样？” “好啊好啊。”祁雪拍手笑道，“记得加个放大镜。”说罢真的解下伴她多年的腕表，手捧着郑重其事地交给城隐。 那是一只白色圆形石英表。白色贝壳的表盘，白色皮质的表带，银色的指针，十二颗小小碎钻围成一圈，最下方有一行字母：SWISS MADE——是十岁时父母赠送的生日礼物。 城隐用掌心托住表盘，接了过去，端详一眼便揣入口袋：“餐厅开业时过来，到时还你一块表。” 孟宇飞看他一眼，沉默。 “好。”估计还个地摊货，祁雪恋恋不舍地瞥了眼城隐的裤带，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你来吗？”城隐望向孟宇飞。 后者摇头，垂首，微笑。 “说实话，第一次见到她时，你是不是有些失望？”趁着祁雪往里逛时，城隐低声。 孟宇飞瞧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微笑：“你怎么知道？” 脑中忽而浮现一句歌词：因为爱情……于是稍稍闭了下眼。 “猜的。” 城隐转身往里走去。 孟宇飞转身向外，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确实……是有些失望的。 第一次，在排档见到她的时候。 ……怎么能，不失望呢？ 在那之前，无数次幻想她的容貌。不奢求美丽，至少也是清秀脱俗，与众不同。 不意竟是这般普通。 就像大海中的一滴水，抑或森林里的一片叶。钻入人群，便再也挑不出来。 所以，犹豫刹那，没有立刻相认。 所以，错失良机，鞭长莫及。
第164章 Coda（十八） 除夕，A市。 城中霓虹闪烁，立交上稀稀落落驶过几辆车。 城外烟花飞旋，硝烟弥漫。 钟楼四面的道路都用橙色锥形桶拦断，空旷处停了一溜光鲜的轿车，钟楼的灯光在车身上静静流窜。车牌号有本地也有外省，本地的多带着一串0，或是16888,12345之类的土豪专用号。 祁雪刚刚绕过锥形桶，便被一股莫名的气场笼罩了。 似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隔着悬崖看土豪：又似星移斗转，时空错乱，风月旧址起新窑。王侯将相作尘烟，此地繁华终不散。 新年新气象的钟楼周围，四五个腰别对讲机的黑衣保安在分头巡逻。祁雪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两手在兜中握紧，默不作声，径直走向钟楼大门。 钟楼已装修完毕，大门重修了一遍，破损的彩色玻璃窗也重新装好，只是图案从圣母像变为了洋葱西红柿。外墙倒没动，估计是想体现历史气息。然而最惊人的改变位于钟楼的顶部。 塔尖之下，原是一处四面透风的平台，据说本来放着一面大钟，后来钟楼拆除，作为瞭望台使用，在钟楼作为景区开放时，上边还摆过两台投币式望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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