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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笑纳了。” 按礼节讲，送礼人才应该说“请笑纳”，收礼人应该回“愧领”。她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对，但城隐毫无所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尽管光线昏暗，她依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侧过了脸。 那一刻，毫无征兆地，她想起多年前的一幕。 那时她以浅寐的身份加入危阁，在家族留言板上公然“挑衅”族长，引发了族人的八卦热潮。 八月份希望找浅寐同志面谈一次，请表态。 锥上 哦，明白…… ——惟迟 然而那时，她已决意牺牲，只给他留下一句“过往种种，皆如昨生浮梦，淡忘是最好的结局”。 不知道，看到浅寐的留言，又发现她人间蒸发时，他是什么反应？ 如果那时，她选择留下与他谈话，又会怎样收场？ ——不，不会有这种情况。 小花瓣之后，她便不期望与他再会。 即使这机会唾手可得，她也决然放弃。 然而……他没有放弃。 究竟是出人意料的巧合促使他们重逢，还是由于他在幕后默默关注，一手推动？ 城隐慢慢地转过身去，身影隐没在楼梯间。 祁雪独自留在天台上，背倚栏杆，发丝拂动，若有所思。 “怎么样？”危楼抱臂靠在楼梯间附近的水族箱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刚刚走出的城隐。 “有答案了。”城隐淡淡地说，毫不停留地从他面前走过，回到侍应生的岗位上。 危楼目送着他的背影。 祁雪回到餐厅时，宴会已经散场，只剩一批侍应生忙着收拾残局。 她扫视一圈，除了背对着她、抱臂倚在水族箱上盯着服务员收拾的危楼以外，似乎没看到熟人，便慢慢往电梯走去。 “你是故意避开他们么？”危楼忽然开口。 虽然他没有回头，但明显是针对她而问。 祁雪的脚钉在原地。 “你应该知道，今天以后，你可能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 “我知道。”她轻声说。 单方面的付出总有个限度，长时间没有回应，便等同拒绝。 今天，是他给她，也是她给自己，最后的机会。 顾楼发出了很低的声音，似乎是一声叹息。 祁雪没有等到他的下文，便径自走进了电梯。 按下一楼的键，她转身望着灯光映照下如梦似幻的水母箱，被电梯门缓缓吞噬。 电梯到了一楼刚刚停稳，忽然间，电梯内陷入了黑暗。 海蓝宝的按钮黯淡无光，本应提示楼层到达的“叮”声也没有响起。 她试着按了按开门键，电梯纹丝不动。 外界隐约传来惊呼的声音。 她依次按了所有的按键，终于放弃努力，从透明的一面窥视着A市深夜的景色。 ——暂时性的停电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于完结前：下一章是最后一章（以后大概也许可能还有配角相关的番外），本文从发表到今天历时六年，不知道有多少最初的读者留到现在_(:з」∠)_ 为了写这篇小说，当时有名的网游小说，无论全息还是键盘、主角是男是女，我都看了个遍，最后发觉此类小说，文笔只需通畅，真正吸引人读下去的往往是优秀的剧情，因此在构思上颇费苦心，文笔……不提也罢/(ㄒoㄒ)/~~ 在最早最早的构思里，正文的结局便是第五章 ，后来稍稍转变，以祁雪和祁问道在车站遥遥相望作结，但真正写到时发现刹不住车，主角的感情戏还未理清，所以又增加了两位男主的番外和Coda 由于时隔多年，后文与前文若有风格出入，还望见谅。 中秋将至，望诸位读者阖家幸福安康。
第166章 譬如朝露 咚咚，是许多人上下楼梯的声音。 电梯内有些闷热，祁雪往装冰块的箱子那边挪了挪。但冰块似乎快化完了，挤不出什么凉意。 黑暗里看不清检验标志，但顾氏集团财力雄厚，餐厅又是首次开业，电梯看起来也是刚安装的，不至于发生超期未检的情况吧？ 脚步声渐渐稀落，依稀可闻“电工来了”一类的喊话，看来很快就能恢复供电了。 祁雪慢慢蹲下身，衣兜里有个硬物硌了一下，她伸手去摸，摸出一个黑色小方盒。 ——好像是城隐还给她的手表。 她把盒子拿到离脸很远的地方，打开，黑色手表被弹簧推了出来，荧光的时针和分针摆成“V”形。 在某些古老的三流言情小说里，送手表好像有“表（嫑）走”的含义。 问题是，这个表又没走啊？ 祁雪正想把弹簧摁回去好关上盒盖，突然发现表盘背面有刻痕。她把手表翻过来，借着微弱的光线，外加手指的触感，连蒙带猜，认出了上面刻着“浅寐”两个字。 浅寐。 “过往种种，皆如昨生浮梦，淡忘是最好的结局 ——浅寐” 他也想到了浅寐的留言么？ “为什么不留下来？” “因为有一天，我可能会消失在风中。” 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 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 时光流动不息，过去的经历短暂如晨露。 他们互相吸引，因为他们，都渴望自由。 自由之心，不为任何人逗留。 灯亮了。突如其来的光明令祁雪有些不适应，低头收好盒子，扶着侧壁站了起来。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久违的冷气。 “这位女士，你还好吧？”修理工打扮的人在电梯门外问。 “没事。”祁雪点点头，把几缕乱发拨到耳后，昂首走了出去。 走出很远，她回头，钟楼的灯光已基本熄灭，黑洞洞的窗户看着有些瘆人。 她静静地看了一分钟，回身继续走。 其中一扇黑洞洞的窗户后面，有一双眼睛默默地目送着她。 祁雪在一棵梧桐树下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车，一人一车的身影很快淹没在车流中。 “再见。”黑暗中，有人轻轻地说。 *** 雪中。 黑瓦白墙，蹲兽裹素，檐下将滴未滴的冰柱。 刚放学的孩童，撑着各色小伞，挤挤攘攘地通过这条小巷。 路边早有流动小贩出摊，糖稀、面人、玩具、痒痒挠等物不一而足。 有余钱的孩子纷纷扑向自己中意的摊点，盼盼的目光也投向了心爱的棉花糖。 这种手摇棉花糖是她最心爱的零食，但她是第一次见到学校后街有人卖。尽管老板看起来手艺不好，顾客寥寥，她还是决定买一只。 “阿姨，多少钱一份？” “三块钱一小份，五块钱一大份。”摊主答道。 “我要大份的！”盼盼递钱，摊主伸手接过。那只手出奇的白皙，不像是流动摊贩的手。 摊主往机器里撒了一勺糖，低头认真地工作起来。盼盼趁机仔细地打量摊主，是很平凡的面孔，然而脸上没有皱纹，看不出年纪，十几岁、二十几岁、甚至保养好的三十岁都有可能。 “你是五年级一班的陈盼盼吧？”摊主忽然道。 “啊？……对。” “我是祁宣的姑姑。他每天回家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摊主将棉花糖塞进呆愣的盼盼手里，“你如果不喜欢他，就直接跟他说，这样拖着他反而更痛苦。” “……恩。”盼盼还没有回过神。 “阿姨相信你是个好孩子。”摊主朝她微微一笑，无视旁边几个有购买意向的孩子，推着棉花糖机离开，大概是收摊了。 细密的雪，落了满肩。 祁雪将棉花糖机推进仓库，撑起一把天蓝色小伞，步进雪中。 “姑姑，你来得好晚。”校门口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小男孩抱怨道。 “姑姑今天遇到盼盼了。”祁雪摸了摸他的头。 “盼盼？……她说什么？” “她说会给你答复的。” “太好了！”小男孩笑起来，“就算拒绝我也无所谓……总比一直拖着强！” 祁宣两星期前给同班的陈盼盼递了情书，然而一直没收到回复，从此寝食难安。 “她这样的做法，你讨厌她吗？”祁雪问。 “讨厌？恩……如果她拒绝我，那肯定会啊！”祁宣歪头想了一会，“如果是答应我，就一笔勾销啦！” 祁雪笑了笑，她很清楚，盼盼的回应肯定是拒绝。 因为，她也犯过同样的错。 雪后初晴，蓝天如洗。 抖了抖沾雪的外套，有雪片融化在指尖。 来如春梦，去似朝露，难以掌握，雪就是这样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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