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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很久了，”乔麦虚弱地抬起手，从一旁的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了U盘，轻放在了柜面上，“也等这个真相能昭然天下，很久了。” “里面是那天我、周教练和朱宇亭谈话的监控录像，当年周教练托人先朱宇亭一步拿到了这段视频，当时朱宇亭正是气焰最嚣张的时候，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才让我们有机会能拿到这段监控，不然他把两件事一起曝光，中国电竞就彻底毁了。” 乔麦冷静地回忆着当年往事，理智得像是她只是当年那件事的围观者一般。 “我无数次想开口说出当年的真相，但……可以原谅我吗，我真的不敢，”乔麦声音染上了几分泪意，看着许昭昭苦笑了一声，“很懦弱吧，所以……还得麻烦你替我说出来。” 许昭昭心里乱做一气，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乔麦的坦率让她不敢相信那么严重的错误，会是她一手促成的。 “可……你是，”许昭昭想起了陈擎提起乔麦时的神色，“……你……明明在很多电竞选手的心中是明灯一样的存在啊。” 许昭昭知道她说出真相后，不仅会毁掉乔麦半生荣誉，更是会把像陈擎、冯傲骥这样视乔麦作人生榜样的现役选手心中的那束光无情熄掉。 陈擎那样视电竞比赛为毕生追求的人都那么敬重乔麦，许昭昭潜意识里就觉得她是个很厉害的人，所以下意识地好奇。 “一时糊涂，误人误己啊——” 乔麦看出了许昭昭犹豫的表情，没难为她措辞如何开口，在她之前便开口解释道。 也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和外人直说当年的心声。 “那天……上午拿到比赛安排，下午就拿到了我的体检单，甲状腺癌早期，可能当时情绪真的不稳定吧，听朱宇亭和我分析了好一阵，他说Twink闯进世界赛后面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强劲对手，我脑子里都乱七八糟的，唯一到现在还记得的就是他那一句‘Twink不会赢的，你们拿不到冠军的’。” “我害怕……”泪珠从乔麦的的眼角滚热地流淌而出，“害怕那年没拿到冠军，我这辈子就再也看不到中国队捧起最高奖杯了。” “鬼迷心窍地就和他签了那份合约，没和任何人说，”乔麦满脸的悔意，“错了，错得彻头彻尾，错得千刀万剐也不能被原谅。” “蔺柏退役的时候，我就在想退役的是我该有多好；每次蔺柏被网友骂上热搜的时候，我都在想要是我能替他承受那些该有多好。我时常回想我这个毁了中国电竞事业清白的人，能做些什么来弥补犯下的滔天大错呢？” “我又创立了TC战队，想重振Twink当年的荣光，”乔麦拿起纸巾拂过眼角，擦去眼旁的湿热，面目重回理性，“我把这个事想得太简单了，低估了惹怒朱宇亭的后果，也高估了我自己的能力。这几年的每一个深夜，我都在和我自己说，再坚持一天，说不定我再坚持一天，就能带着TC重回世界之巅呢，可我明明是那个最没资格捧起奖杯的人啊。” “蔺柏从来都不是那个罪人——” “我才是。” 乔麦淡淡继续。 窗外的阳光刺眼得很，没有任何微风拂过，只是亮晃晃的明媚。 许昭昭听着她低沉却丝毫不悲忧的声音，一字一句，异常清晰。 “让真相公布于众吧，中国电竞的未来是他们的，我……该赎罪了。” 回忆里的场面终止在了这一刻。 许昭昭望着面前的陈擎，他的眸里好像和乔麦的眸里有极相似的神情。 “好，我知道我该做什么。”许昭昭轻缓地开口，几日以来的迷茫悄然不见，她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知道到底什么是真相的意义。 许昭昭后来也反复地在回味他们眼中相似的神情到底是什么意味。 她不了解电竞这个圈子，她也没想通过那种神情究竟是什么。 她只知道，望向他们眼底时，会让她觉得自己曾经对是否把真相公布于众的动摇是弥足羞愧的。 - 夏知荔那天在医院里里外外找了蔺柏好几圈也没见到他人影，再后来的一天、两天、三天……都完全没有再见过他。 给他发的消息，他也会回，只是在夏知荔问他在哪在做什么的时候，完全闭口不谈。 总若隐若现地勾着夏知荔心底的紧张和牵挂。 后面再见到蔺柏的时候，已经是“Elec”车轮赛的录制现场了。 因为乔麦病情突然加重，W-ind战队成员都无心再继续在露营地录制日常真人秀，早早地打道回了央城市中心。 乔麦因为身体原因没法继续参与战队训练，蔺柏这个“挂名教练”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人，只剩陈擎要准备巅峰新赛季TC战队的比赛，指定“Elec”节目里车轮赛的战术、要偶尔跑去医院照顾乔麦，一人分成三个地忙成了陀螺。 这个赛程W-ind没有教练，五个人都没多言，心有灵犀地共同奋战，替陈擎“分忧”自己琢磨战术，自己练习英雄，自己练习配合。 他们心底都有共同的愿望，不敢说出口。 在乔麦不知道还有多少的时日里，多赢下一场比赛给她看、给他们唯一的乔教练看。 一股气地憋到了车轮赛开赛的当天—— 临上场前，在后台看到蔺柏的时候，夏知荔甚至觉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受。 有些犹豫地走上前，到了那抹熟悉的黑色背影旁边，夏知荔今天穿了件牛油果色的牛仔短裙套装，一抹亮色地站在他身旁，突兀又和谐。 “……好久不见？” “嗯。” 太久没有面对面说话了。 仿佛两人熟悉的那些日子全部不见了，他和她之间重回了刚认识时的生疏和漠离。 “这么久都不来战队看看，就没有想起我这个小徒弟嘛？”带着些不明显的撒娇气。 “我……”蔺柏把头偏得离夏知荔更远了些，“这不是……来了。” “哦。” 夏知荔噤声。 “那好好欣赏比赛吧，我们今天还挺厉害的！” 她绕到蔺柏正面，仰起头地让他直视自己，抬起手轻触了触蔺柏蹙起的眉头，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 “还有，看我比赛时不许不开心——”
第36章 星星邮差·036 没有教练的系统指导训练, W-ind战队五人凭着自己努力在竞争极为激烈的车轮赛中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自己的血路。 以小组第一名的成绩杀出车轮赛，又在半决赛中以大比分领先的优势冲进了决赛。 在一周之后将迎战他们的交锋过几次的老对手——勉超战队。 “总之，和勉超战队交手的几次, 我们有胜有败，所以总决赛上我们和他们谁输谁赢谁知道呢, ”面对着一众采访的记者, 缪凡代替他们五人发言，“请各位粉丝期待我们的表现吧，W-ind会给带来惊喜的——” 五人齐刷刷地九十度鞠躬, 然后齐刷刷地从侧幕下场。 没有浪费一秒时间, 直奔医院, 乔麦的病房。 就在刚刚上场前, 医院发来了乔麦的病危通知书。 现在的每分秒都弥足珍贵。 在去医院的保姆车上, 几个人都一言未发, 但彼此都懂彼此的心里所想。 有遗憾, 遗憾他们拿到总决赛的入场券, 而“Elec”的节目录制进度太慢, 没给他们机会拿回个总冠军的奖杯给乔麦。 有乞望，乞望乔麦能再一次地从死神手里捡回一些苟延残喘的时分。 夏知荔拿着手机, 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思考着自己要如何告诉蔺柏、他此时此景下心里又会多不是滋味。 她怕他到场会难受，又怕他不来会遗憾。 或许，陈擎早早就通知蔺柏了；或许, 他早就自己做好了决定；或许, 她自己心里的这些兜兜绕绕是完全没意义的。 但夏知荔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任凭心事像是石子击在湖泊正中心荡起涟漪, 一圈圈地不受控地向外漾去水波。 直到车子到了医院住院部楼下，那条短信夏知荔都没编辑好。 只好作罢, 把手机收回了口袋里面，也把乱七八糟的心绪收了起来，跟着大部队走进医院大厅。 乔麦整个人消瘦得只剩了个骨头架子，眉骨凸起，眼眶深陷，原本就白的肤色没了一点血色后更是“触目惊心”。 刚经历了一场大型抢救，乔麦全身都插满了管子，胸前以极小的幅度起伏着，呼吸声也轻得像身边人随意一声就能盖过似的。 但看见他们五个的那瞬间。 乔麦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地挤出了一个微笑。 “你们来啦——” 比她呼吸声还要弱上几分。 “我们……” 缪凡刚想开口热情地回报给乔麦，但刚开口的那一瞬间，泪水便先一步地夺眶而出。 豆大的泪珠，一颗又一颗地滑滚而下。 声音不受控地越发地颤，到第二个字的时候已经完全继续不下去了。 肖衍上前一步，揽住缪凡的肩，重重地拍了他肩膀好几下。 替他把剩下的话，补充完全。 “拿到总决赛的门票了，下周六，一定给乔姐拿个冠军奖杯回来。” 乔麦有万千的想说都融在了眼中。 她对他们的情感是很复杂的，他们五个人真的是自己从零教起，一点点带起来逐渐能独当一面的孩子们。 每每指导他们训练的时候，乔麦的心一直在焦灼，像是在证明自己对电竞依旧有最纯粹的真心、 也会在他们输掉比赛的时候，深深地责怪自己，是她能力还不够，还不够培养他们到“世界之巅”。 在夏知荔被人顶下赛场时，乔麦一趟又一趟地往节目组导演的办公室跑，不甘自己亲手带出来的人就这么不清不白地被替换掉，最后得到的都是导演组无奈地摇头，他们看着乔麦的表情就像是看着一个稚气未脱的天真孩童。 觉得她太过天真，还试图形单影只地对抗资本指意的内定人选。 看着冷冰冰地被关上的门板，乔麦突然觉得当年的报应，终于降在了自己身上。 乔麦嘴角苦涩地勾起笑，轻嗤了一声，是在嘲笑自己。 她还是斗胆地又敲开了“Elec”总制片人的门。 “我个人愿意配合节目组的营销宣传，任何营销任何宣传，”乔麦紧盯着桌子最左前方写着“总制片人黄耀”六个字的名牌，“前提是，崔盈祎只能替夏知荔上场这一次，以后，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理由替补进W-ind——” 翘着二郎腿懒懒散散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似乎对乔麦提出的置换条件还算满意，在心里权衡了许久，最后松了口。 “哎呀——”黄耀明显是故意地将手边的文档夹拂落地上，还是一脸笑，“不小心掉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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