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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他们终于不吵了，因为爸爸搬出去了；他没有跟我道别，只听到了他那只经常拎着出差的行李箱，从我的房门口划过，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妈妈消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她不肯开口说话，有时候在沙发上坐一个下午，盯着玄关出神；有时候大半夜的自己一个人放声痛哭，像是做了整晚的噩梦。 最后，是外婆上门，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 妈妈好一点了之后，告诉我，爸爸，不要我们了；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他没办法迁就我们，他有更想要保护的人， 我那时候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记得那种家里突然少了一个人的感觉不叫安静，叫「抛弃」。我后来才知道，她说那句话的那天，是他们去签离婚协议的日子。 2008年的夏天，大家都在热情洋溢地看奥运，唯独我家的电视，在那两个月都没有被打开过，我跟着妈妈有规律地往瑞金医院的心理咨询科跑，从王医生和妈妈的对话里，我拼凑出的信息，大约是爸爸二婚了，跟他格外喜欢的一个人。 心理咨询的疗程很长，所以我跟王医生打过很多次的照面，聊过许多次无意义的寒暄，她可能都没想过，我也有一天会成为她的长期病患。 三年级的时候，妈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可离我也越来越远了，她，改嫁了，我被送到了外婆家，起初，她会一周看我一次，后来，两周一次，再接着就是一个月一次， 她会出现，但每次问我的话都重复的只有那几句，我管她的「敷衍」叫「抛弃」，可后来才发现，她能来看我，爸爸会在生日的时候记得打电话给我，已经是最大的疼爱了。 不过他们的敷衍也没持续太长的时间，四年级的时候爸爸切断了所有跟我们的联系，妈妈为了拥有自己的新生活，在我五年级的时候带着刚出生的弟弟，跟着她的新家庭去了法国。 我没有怪他们，因为我好像已经习惯了被人落下这件事，没有人会把我规划进他们的未来里，可能，我真的，不太重要吧。 在我认真长大的过程里，陪着我的人，就只有外婆，无论爸爸或者妈妈离我有多远，我身边总还有外婆可以依靠，可后来，连外婆都走了，我才知道原来离开的人，是不会回来的。 后来的事，你差不多都知道了，除了我刻意隐瞒的，关于魏佳的故事。” 这个名字，萧霆烨记得，她是跟钱恒联合起来拿苏菀当赌注的人，魏佳的玩弄和钱恒的背叛让苏菀失去了对人的信任，而她的司机，以一场车祸带走了苏菀的外婆，让她陷入了社恐和抑郁的无底深渊，可现在听上去，这个人的故事比萧霆烨目前知道的要更可怕。 “我在那个警局里，见到了，我爸爸。可在我开口喊他之前，他女儿的位置就被魏佳夺走了。”
第268章 桃桃的故事 这些话从苏菀的嘴里蹦出来, 萧霆烨每一个字都听得真切，可他突然就没办法解读这其中的信息了，一时间没办法做出反应, 而就在晃神的几秒里, 苏菀的委屈和难过就控制不住地从她的身体里跑出来, 化成眼泪在她的脸颊上翻涌，一颗接着一颗, 大到不像话。 萧霆烨再也不顾什么分寸和隐忍, 将眼前的泪人抱进了怀里：“我不想跟你交换秘密了，菀菀，别说了。” 时隔这么久, 苏菀本以为自己, 应该不会哭了, 可提到这, 魏佳在警局里喊着她的父亲为爸爸的场景就不自觉地代替了理智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听得出来萧霆烨刚刚那句违心的话是因为舍不得她再去回忆被抛弃的过往, 所以却硬要把责任记在自己的头上, 可此刻, 打开的思绪是关不上的。 “魏佳，是我爸的, 养女，是那个, 他格外喜欢的, 想要保护的人的女儿。 那些原本属于我的, 向父亲袒露的委屈, 要求宠爱的资格在被另一人占有之后，我才真的认识到, 「抛弃」不是把不想要的东西留在原地，而是，自顾自地离开，当做我，从来好像就没存在过。 在那之后，我就生病了，是抑郁，不是社恐，所以我也成了王医生的患者，不再是陪着妈妈去看病的家属。 病好了一些之后，我开始画画，「桃桃」这个名字是爸爸给我取的外号，是他特地刻在Nano上的字。 我努力让「桃桃」变得家喻户晓又隐姓埋名不想让人知道我是谁，我只是希望有一天，在他不经意地看到了我的署名时，能稍微联想一下，记起他还有我这个女儿；可我也害怕他来的时候，会带上那些我不敢面对的记忆。 可我以「桃桃」的身份拿下这么多次奖项，赢回这么多人喜欢，依旧还是等不到他的关心和问候。 原来不在意的人永远都不会因为你的出色而多看你一眼，而心疼你的人不在乎你是不是个虚幻的代号都会默默支持。” 苏菀轻轻挣开了萧霆烨的怀抱，直起身，看着他的眼睛：“霆烨，我把最后的保留都交给你了，所有的信任和依赖，都只在你，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孤立无援，所以，你得守着我的秘密和信任，做那个不轻言放弃的Fire Lightning。 你可以不做万人瞩目的神，但请别对自己失去信心。打败方鸣从来就不是你的目标，不要因为外在的事物干扰，模糊了你的追逐。” 她的语气轻柔，可听在萧霆烨的耳朵里，却重得让人抬不起头，他轻叹了一口气：“就算，我执意坚守，以目前的事态发展，夏秋赛季，战队为了维护联盟的面子，可能会让我坐冷板凳。荣耀，有的时候无关输赢。” “不要轻易说离开，即便，真的要重头再来。” “一个竞技状态每况愈下的职业选手，终究是要被赛场淘汰的，换个角度想一想，在巅峰的时候揽下一切非议轰轰烈烈地走，给大家留个念想，也不错。” “可世冠的FMVP是你的梦想，不遗憾吗？” 萧霆烨的视线在苏菀的脸上扫了又扫，勉强扯起一丝嘴角，挂上了不那么好看的笑：“人生会有很多遗憾，或许我的，就堆积在这里了。” 他喜欢苏菀，但与她的恋情无疾而终，他热爱电竞，但因为场外的因素可能也得到此为止了，强势如他，却接连事与愿违，萧霆烨发现好像自己也的确只是个稍微比别人厉害一点的平凡人。 这空气里的悲观情绪将时间凝成了无声的刀子，一点一点地将人的斗志从理智中剥离，昏沉的光线横在两个人中间，掐断了继续商讨的可能。 “萧霆烨，”苏菀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喊了他的名字，“去年的世冠赛前，我的执意分手，是想狠心保住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心理防线，以前，都是别人离我而去，那么现在，我先走一步，做那个不回头的人，是不是就不会被留在原地了？ 可后来，我自私了之后又软弱，明明放不下又不肯低头。跨年那天，我知道你来了，因为，我在家。” 这话，让萧霆烨正了色：“你说什么？” “你和孤影，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在萧霆烨的视角里，总以为自己放低了身段去求过她，直到这一刻才恍然大悟，竟是自己那些决绝的话断了两人本该在那时就续上的缘分，是他把她逼进了医院，抑郁复发。 “那些话是我说给自己听的狠话，我说感情是情绪上的起伏，无意义的内耗，是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做回以前那个只以事实判断为准则的萧霆烨了，在我发现放不下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跨年的那天晚上，我在楼下确认了好几遍，以为不开灯就是你不在家，所以才敢上楼。我本想偷偷的来偷偷的走，可是被孤影发现了。我放不下自己的骄傲，只能极力否认，是我，想你了。” “我不敢告诉你，顾铮和林云炎的那顿散伙饭，其实，我是因为你才去的。那时候的我，想见你也不敢见你，顾铮提前告诉我了你会在，我知道，那可能是我唯一名正言顺见你的机会了，所以去了。” 在这样看上去一点都不合时宜的氛围里，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诉说着对彼此的喜欢和挂念，那些藏着的小心思被解开的时候，心是疼的，又是暖的。 “「如果我们，没有分手，该有多好」。”苏菀说出这句她藏在心里的话，那是她装醉之后得到的萧霆烨的真心。 这熟悉的语句再一次点亮了萧霆烨的眼睛：“你，没有睡着？” “当时，我没有勇气去挽留你，但是现在，我不想再放任你这么蹉跎下去。如果你的遗憾里包括我，那么我愿意陪着你把其他的遗憾都补上。” 苏菀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像蜜一样，封住了萧霆烨想要退缩的所有出口，在他的心底疯狂地筑起一道道防线，将被自我怀疑钻破的道道沟壑填满。 冲动之下，他猛地扯了一下她的手臂，把人往自己的面前带，可下一秒，克制的清醒让他把即将要献出去的吻硬生生忍了下来。 萧霆烨把人稳在离自己最近的位置，用手来回地触碰着苏菀的唇，最后还是刹住了车。 他重重地闭了眼：“我的备用手机里，有一个叫Black Cube的App，账户是Lightning the Scares，密码是Shinning the Stars，你点进去看一看。” 苏菀不太明白萧霆烨在这个时候为何要突然提起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事，她只觉得他的呼吸有些负担：“霆烨，我不太明白。” “说好了，交换秘密，那里面有我所有的过去，Alfred·张手上有的，大概也就是这些看起来可能不堪的，我的叛逆。 我没有骗过你，也不是刻意瞒你，只是觉得可能那些一笔带过的经历，现在反倒是，成了大家前仆后继想探寻的真相。” 说完，萧霆烨切断了两人之间的肢体接触，独自起身去掀开了房间的窗帘，此刻已接近太阳要下山的时间，但刺眼的光还是晃的萧霆烨眯起了眼睛。 “接下来的事，我还要想一想，这次，真的，有点棘手，我没有把握承诺你，可以解决。”萧霆烨不再嘴硬。 “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下次来的时候，不想看到，你还在生病。” 苏菀这句话里的「下次」像是一副良药，把萧霆烨心中的阴霾去除了大半，他总算放松地笑了：“好，不过，可能会有粉丝和记者用各种方式要混进电竞园，如果没什么事，就别往基地跑了。等，事情解决完，我去找你。” 说完这话，两人默契地在房门口道了别，谁也没提不舍。苏菀下了楼，休息室沙发上的几双眼睛就齐刷刷地向她扑过来。 “师妹，怎么样？萧大爷发话了吗？”诸葛端 “他答应了，会好好吃药。”苏菀 “那别的呢？”秦筱烟 苏菀想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概括刚刚两人的对话，半响才回答：“他，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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