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以青醒了正好看见她窈窕的背影。 其实伊采只有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刻意打扮了一下,可惜,那个时候的钟以青,并没有回报以相同的重视。 再后来,便是随随便便的衣服随便往身上套。 她的衣柜中,专门的一格是存放各种裙子,其中一半连标签都没拆。 钟以青从背后嗅她的后颈。 伊采猛然间怕痒,向后给了他一肘子,他轻而易举地接住,然后单手把人端到了床上。 伊采:“别闹,挑衣服呢。” 钟以青在她耳边:“我帮你挑。” 伊采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钟总屈尊亲自挑衣服,拎出来一件全身黑色,一点杂色不沾的裙子。 两人审美出奇的一致,偏爱纯色,偏爱黑色,但是…… 场合不妥。 伊采明显不悦道:“头上再簪一朵白花可以过清明了。” 钟以青意识到她可能有点生气,悻悻把衣服挂了回去。 伊采刮了眉尾,用眉笔勾勒出一条纤长缱绻的线条,调和自己眉眼间天生带的凌厉和浓烈。 钟以青发表意见:“你这样不好看。” 伊采:“你闭嘴。” 见对方长辈比见上司还要慎重一些,礼物是精心挑选的,人是精心打扮的。 钟以青像个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整整一早晨。 伊采瞥了他一眼,故意道:“总之啊,就这一锤子买卖了,到底能不能成交,就看今天谈的怎么样……” 钟以青原本不咸不淡的眼神终于变了:“一锤子买卖?” 伊采一边换裙子一边说:“今天和你父母的这次面谈,或许可以直接决定我到底能不能接你回家,非常重要。” 她最后选了一条绛色的连衣裙,裙摆是蓬起来的纱。 有些人天生骨子里带刺儿,再温婉的装饰也是白瞎,伊采登上靴子,钟以青已经在门口开着门等她了。 钟以青:“我妈妈会很喜欢你的。” 伊采:“真的吗?” 钟以青:“我小的时候,她就很喜欢带刺儿的女孩,提棍子追着男孩满街逃的那种。” 伊采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人都走出很远了,才恍惚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再一想到方才他那画面感极强的形容,伊采气乐了,左右瞅瞅顺手就准备抄家伙,钟以青拔腿就跑,两个人笑闹着奔到停车场。 钟以青上车之前说:“婚纱我都准备好了,我们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最多过程琐碎一点,慢慢磨,急不得。” 伊采歪着身子撑着车窗,小拇指抵在下巴上,嘀咕道:“婚纱你都准备好了?你是准备自己穿?” 钟以青知道自己说不过理,便一声也不吭。 既然聊到了这个话题,伊采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到了他穿正装的样子。 她只见过那么一次。 说实话,钟以青并没有长一张适合正装的精英脸。从各人口味上,伊采心底最难忘也最眼馋的,永远是他包裹在运动T下的肌肉线条,以及教科书般的黄金比例。 高、富、帅。 平凡人里,只要占了其中任何一样,都算是有可取之处了。 看着钟以青,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可望不可即的人中龙凤。 伊采:“你猜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真正喜欢你的?” 钟以青:“在你见到我的时候。” 伊采诧异一挑眉:“你怎么知道?” 钟以青:“太明显了。” 如果说,在见面之前,伊采心里做好了随时失去的准备,那么在见面之后,她那执著的占有欲便一发不可收拾。 承认吧,该死的颜控。 伊采:“你知道自己帅吗?” 钟以青:“当然。” 伊采啐道:“臭屁。” 钟以青:“那你知道自己美吗?” 伊采顿了顿,矜持道:“我不丑。” 钟以青微微一下,说:“所以我应该感谢父母给我的一身皮囊。”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全市最堵的一段路,只要城市不毁灭,随时随地都在堵,车轱辘以毫米为单位,走走停停。 伊采手开始不老实,摸上了他紧实的腹肌。 那是他人鱼线的起始点,无论向上还是向下都很危险。 然而钟以青的自制力非同一般,他身上仿佛有一个开关,他只要自己不打开,谁也别想撩动他一分一毫。 伊采拿着打火机在他身上打火,却好似每一下都是哑火,只满足了她自己。 钟以青:“早知道这身皮囊是利器,我应该早点想办法来见你的。” 伊采得不到回应,收回手,终于剖白心声,说:“那三年不是没有动心,只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撕开那次元壁而已。” 钟以青:“哦——说到底还是不够动心,在见到我这张脸之前。” 伊采:“在见到你之后,我曾试图以另一种身份走进你的眼睛里,可惜你那时候并不愿意看我。” 钟以青:“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一直一直都非常欣赏你。” 伊采:“仅限于欣赏而已。” 钟以青:“是的。” 伊采:“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理性的人。” 若是不理性,掌不了权,也走不到这样的高度。 钟以青:“无关感性和理性,你要听得见自己心里的声音。” 好不容易挪到红绿灯前,恰好挡在他们面前的又是一个红灯,十字路口周围,是最繁华的步行街,广场外墙上的屏幕正在转播最新的财经新闻。 没有声音,只有字幕。 伊采本该注意不到的,可她偏偏瞥去了多余的那一眼。 朱岷那张阴郁的脸有个一闪而过的特写。 是国内某知名游戏公司正在和兰亭工作室谈合作。 兰亭现在的情况能骗得过谁呢? 说的好听是合作,直白一点,就是收购。 没有哪个傻子会真心实意地去收购一家千疮百孔的工作室。 必定有利可图。 伊采望着那里迟迟不说话。 钟以青自然也注意到了。 副驾的车窗玻璃缓缓摇下,两双眼睛齐齐望向同一个方向。 钟以青先移开目光,落到侧镜的映像上:“你的不甘心都写在脸上了。” 伊采回望他:“别只说我,你的野心也是明明白白。” 兰亭。 她想拿回它,而他想吞了它。 钟以青:“所以,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真的确定放弃这个机会吗?” 伊采沉默,“趁虚而入”的机会不是随时都有,错过了便由不得后悔。 她说:“兰亭内里到底有多烂,我清楚,你也应该清楚。”她用着陈述的语气,对上钟以青极冷淡的目光,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无奈。 钟以青也曾短暂的在兰亭待过几个月,虽然表面只是个甩手掌柜吉祥物,但伊采不信他什么都不知道。 伊采的精神问题很早之前就有端倪。 在尚且单纯年少的时候,她亲手缔造的游戏,无数个日夜倾注心血,最终却看着它溃烂到了根里,无力阻拦。 她怎么能不崩溃。 伊采觉得那糟透的日子折磨她那么久,也该够了。 他们忽然默契地沉默下来,一路安静地到了酒店。 值此双方见家长的喜大普奔关键时刻,他们内心居然正忧心忡忡的挂念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酒店套房的沙发宽大,他们一人占据一角,愁眉紧锁。 钟以青的父母花费心思打理好自己,兴高采烈出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老两口对视一眼,心下一个咯噔。 伊采余光先发现门外的人,一秒坐直身体,缓缓绽开一个笑容,温婉得无懈可击。 钟以青还靠在抱枕上,回神:“爸,妈。” 钟母并没有这个年龄阿姨们普遍的富态,她的身形仿佛还保持在盛年时的样子,一身真丝裙子虽然宽松,但却更显风韵。 伊采柔柔地对她笑。 钟母神情很是小心翼翼,给了她一个友好的回视,然后去瞄钟以青。 钟以青并不是非常有戾气的长相,但偶尔严肃起来也很唬人。 他收拾神色。 钟母走到沙发前,坐进两人之间,靠近伊采:“好孩子,听说你和咱们家小钟是打游戏认识的?” 钟以青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也不知道他的父母到底是开明到了什么程度,才能接受得了这种说辞。 伊采心里想滚开了得水,沸腾了好几秒,才斟酌开口:“是的,我和他是……非常奇妙的缘分。”说着,她拿出早就精心准备好的礼物。 此次见家长的过程,中规中矩,总而言之还算和谐,不枉伊采提前做了很细腻的心思。 可是问题还是出现了钟以青的身上。 钟母去厨房准备摆盘的时候,钟以青溜达进去找水喝,钟母一把揪住人不放:“你们是在网上认识的?” 钟以青:“是啊,说过很多回了,您还问?” 钟母把进口青芒切成大小均等的方块,是强迫症看了都直呼舒服的刀工,钟母叹气:“网恋不靠谱我早有耳闻,十个里有九个都是骗子。” 钟以青试图解释:“您想到哪儿去了,她不是……” 钟母一刀狠狠拍在案上,目光犀利道:“我没说她,我在说你。所以,是你把人骗回家的吧?!” 钟以青:“……” 钟母:“不然,人家姑娘年纪轻轻,学历不低才貌不差,二十出头的大好年华凭什么隔着网线搭在一个素未相识的网友身上,傻么?” 钟母自有一番清晰的逻辑,钟以青一时半会儿竟无可辩驳。 “别睁着眼睛装无辜,我可不吃你这套……瞧瞧你们父子俩那一脉相传的德行,你爹当年骗我的时候,也是端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好巧,伊采正好在此时来到厨房门外,把这句唠叨收进耳朵里,不禁哑然失笑,果然知子莫若母。 钟母听到脚步声回头。 伊采帮忙端果盘:“叔叔阿姨很相爱。” 走出厨房,钟母说:“他爸爸,当年也是用一句话套路了我五年。” 在客厅看书的钟父忍不住了,抬头瞪她们。 钟母便强行装作看不见。 一个人的婚姻是否美满,用眼睛是能看出来的。 可能钟爸爸觉得这件事情需要解释一下,趁钟母去烤点心的时候,放下书,把一杯色调浓郁的红茶递到伊采手里:“他妈妈当年等了我五年。” 伊采立刻意识到这是一段“父母爱情”的故事,默默支棱起耳朵,用眼神示意自己有认真在听。 钟父:“我当年大学毕业之后,申请了出国读书,我们那个年代,想要孩子有出息,是很赞成去国外留学的……临走之前,我问他妈妈,愿不愿意等我三年,我回来娶她,她说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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