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你们啊,俺姓江,家里都喊俺江大郎,两位贵姓?” “免贵免贵,我们就是普通的小百姓,我姓钱,巧了不是,家里也管我喊钱大郎!我媳妇姓郑,我们夫妻俩应该都比你大,你要是不嫌弃,就喊我们大哥大嫂便是!” 钱大郎说话办事很爽快,他见来买炊饼的男人手上全是粗糙的老茧,就知道对方出身一般。 男人不算太高,身材瘦弱,肤色黝黑发亮,瞧着似乎得有三十岁左右了,实际上他眼睛清亮,说话办事都透露着一股子胆怯又大胆的矛盾感,一看就知道实际年龄远没有表现出那么大,估计也就二十。 在地里面,靠土地吃饭的农民,大多数都这样,因为干得多,吃得少,吃的东西也不够有营养,因此人又瘦又小,还长得老。 对比钱大郎见过的大多数农人,眼前的男子已经算是条件比较好的了,至少他能有两身合体的衣服,还能上京,有路费,甚至还有钱来买炊饼。 这会儿不是饭点,生意不算太忙,两个大郎就到一旁坐下说起了话,钱大郎是个喜欢增长见识的人,因此他询问江大郎是从哪儿来,路上可曾遇见有趣的事情。 而江大郎则是人生地不熟,正急着找个合适的人问问京城的情况,钱大郎的出现,正合他意,两人你来我往就说起来了,等说的尽兴时,钱大郎还免费送了江大郎俩炊饼,当晚饭吃。 等江大郎离开,去寻客栈,郑氏才过来收拾东西,顺便念叨了两句钱大郎,“谁家钱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你与他才初见,也不知他是不是个好人,就请他吃东西,攀交情,你可真够大方的!” “他说了,他是去农学院读书的,那可是个读书人,给他一点儿优待怎么了?等以后他读出来,跟他那些同窗同僚说,他吃过咱家的炊饼,咱们肯定能卖出去更多炊饼,就算他不说,咱们要是遇到点儿什么事,也能拉他名字出来挡一挡,再不济,他什么都没做成,也是一份善缘啊。” 郑氏闻言,高看了她家大郎一眼,“去看了个登基大典就能聪明这么多吗?” 她说着,擦干净手,去摸了下钱大郎的头,“要是大丫生的孩子也能跟你似得聪明点儿就好了。” “是得跟我一样,不对,要比我更强!可惜咱们大女儿没赶上好时候,若是这会儿她从你肚子里出来,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供她去读读书!哪怕什么都读不出来,那也能让旁人高看一眼啊。” 钱大郎是真后悔,以前觉得第一个孩子是女儿,后来一直没有孩子,是个遗憾,女儿嫁出去后,他就觉得他们老了没个着落,所以之后几年没好好干活,现在是又后悔让女儿早嫁了,又后悔没能好好攒一笔钱,留给外孙女。 “老夫老妻了,还说什么生孩子的事儿啊!不如想想小的,昨天大丫回来,说女婿家里似乎松口了,没再提纳妾的事,还说她公婆商量着送小月牙去女学,想着你走街串巷,认识人多,便问问你,哪家女学更好一些。” “当真?” “我还能骗你?” 钱大郎喜出望外,他搓了搓手,脑子里疯狂回想那些客人说的话,想从那些客人的一言一行里,看出哪家女学是最好的,能培养他外孙女成材。 最好也能考上个女状元什么的,为他老钱家争光! “要说女学,我看啊,南门那边儿开的那家最好,叫什么桃李,桃李书院!” 郑氏皱了皱眉,“南门?那边的书院可贵了。” 钱大郎当然知道,但这世上向来如此,贵有贵的好处,“女婿家里有些钱财,那家书院的束脩高是高了些,但来往皆是高门大户家的孩子,教养极好,月牙有这么一群同窗,必定能学到更多。书院的教习们同样出身不凡,听说还有几位与如今的周祭酒一同上过周家的课呢!” 周祭酒的名头一出来,郑氏立马就不说别的了,实在不行,他们老两口也出一部分束脩,那可是周祭酒同窗开的书院啊!能进这家书院,自然最好! 京城到处都上演着类似的事情。 略有家产的家庭,都想着送孩子读书,而远处有些本事的人,也愿意跋山涉水来京城,加入农学院,搞一搞这种地的学问。 夏天就在风风火火的努力中过去,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来了,在这样的好天气里,沈灼灼一觉睡到了中午。 今儿她休沐! 沈灼灼睁开眼,撩开透光性很差的布料,外头明亮的天光照了进来,差点儿把她眼睛给照瞎了。 她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上爬起来。 勾上床幔,沈灼灼趿拉着鞋拉开衣橱,拿下在木衣架上挂着的衣服,随便往身上一套。 好布料不能这么挂着放,比如沈灼灼的官服,那必须好好叠起来,没事儿拿出来晒一晒,用小熨斗熨烫一番,保证不起褶子,不会勾丝。 为了沈灼灼和她姐的官服,家里养了好几个秀娘和奴仆,每天就是为了各种摆弄衣服。 比起衣服的价值,养奴婢的钱是小钱,大家族里的家奴更多,因为贵重物品更多,日常的维护要更精心。 “二小姐,您怎么起来了?奴婢还没服侍您更衣呢!” 小丫鬟听到声音,从外头进来,她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大大的眼睛看着沈灼灼,里面满是疑惑。 服侍沈灼灼是她的工作,沈灼灼每次看见她这样,都有种雇佣童工的负罪感。 “今儿我不用上值,你不用来服侍我,你乐君和管弦两位姐姐呢?” 沈灼灼很想硬气地说,她不用人伺候,但是这话她说不出口,每天去早朝,简直就是一项艰巨的考验,她从床上起来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要不是有一群小丫鬟帮她洗脸刷牙穿衣服梳头,她肯定迟到,可能弄完一切,到宫门口的时候,大臣们早就下朝了。 可恶,封建社会侵蚀了她的内心! “二小姐果然是更器重两位姐姐。”小丫鬟棉花嘟囔着,回道:“乐君姐姐被大小姐叫走了,管弦姐姐今日身子不爽利,去找赵大夫开药了。” 赵大夫,赵紫烟。 自打方楚星入宫后,赵紫烟便接过了方楚星之前外出义诊的事,同时,她也接手了之前她和方楚星的医学研究。 关于如何更好的进行外科手术。 在寻找外科手术病人上,沈府很有发言权,因为沈府总会有刀剑伤的病人,再加上沈府还有几间专门打造出来的“重症病房”,以及普通病房,因此赵紫烟大部分时间都留在沈府,当一名沈府的家庭医生。 时间久了,不光是外伤,其他小病小灾,人们也会去找赵紫烟。 沈清瑶为赵紫烟单独划分了几处院落,还给她单独开了个小门,在正对街道的一条巷子里,在外头挂了诊所的牌匾。 赵氏诊所,沈灼灼亲笔所写,一开始人们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后来口口相传,大部分人都明白了。 诊治之所,即为诊所。 现在的人外出看病的选择,都是各种药房,药房会请坐堂大夫。 赵紫烟这里也有一些药材,但都是基础常见的药材,是为了去义诊屯下的,比起真正的药房,药材数量和质量都要差不少,真要是冠上药房的名字,赵紫烟就要被迫从一名私人医生,变成药房掌柜了。 叫沈家人去弄药房也不现实,沈家人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而且没人有中药知识,什么都不懂,做什么药材商?一不小心会出人命的! 所以最后诊所诞生了,小诊所只有一个医生,并且提供问诊服务,开药也行,但仅限于简单的药,珍贵药材还是得去外头的药房买。 磕磕绊绊的,诊所竟还真闯出一点儿名头来,在一众奴仆心中闯出名头来了。 看病便宜,开药也便宜,大户人家的那些达官显贵肯定看不上,但是没钱的奴仆们真的很需要。 沈灼灼想到赵紫烟和她的小诊所,深感大庄的医疗体系真的太脆弱了。 主要是对于平民和底层的大多数人来说,太脆弱了,接近不堪一击。 医疗改革和农业改革一样,迫在眉睫。 但能用的医生太少了,最好的办法是建立医学院,可是…… 沈灼灼想到周池婉最近见到她时,那幽怨的小眼神,将建立医学院的设想往后放了放,农学院就够周池婉忙了。 这也就是周池婉脾气好吧,但凡换个人,沈灼灼早就被人套麻袋打了。 不管打不打得过,增加无数工作量,导致天天加班的仇,必须得报! 别人休沐,她还在工作的周池婉打了个喷嚏,眯了眯眼,心道莫不是有人在想她? 只要不是沈灼灼,谁想她都行! 周池婉以前最是看重世家贵女的礼仪,像人前打喷嚏这种失礼之举,她必定会同旁人道歉,但现在她拿过手帕擦了擦鼻子,接着便低头再度埋入到工作中。 四周与她一样埋头苦干的官员,没一个抬头看周池婉的。 事情多得干不完,谁有空管其他事情! 第90章 扫盲 忙碌的周池婉自带临近中午的时候, 才放下了笔,她起身的时候,其余人都已经离开了。 全去吃饭了。 最近国子监的这些官员, 是一个比一个能吃能喝, 而且十分按时,能早一点儿吃上,绝对不晚那么一点。 看着平日里恨不得餐风饮露的人,现在端着饭碗,埋头就是干,周池婉心情很复杂。 因为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一天最期待的环节就是上菜了, 吃饭但凡晚上一点儿,都会令周池婉心情变得很差。 归根结底,是因为她太忙了,工作侵蚀了她大部分时间,而且让她的生活变得无趣, 平日里她自己一个人,还能煮煮茶, 弹弹琴,画个画,现在,她只想干饭和睡觉! “大人,农学院那边又送过来一册名单,是求学的学子, 之前提到的开设县学农学院的事, 要不要先拟一份奏折啊?” 因为人手实在太少, 周池婉已经连自己的贴身婢女都用上了。 看着抱着好几本名册进来的琳琅,周池婉又往嘴里放了两口饭, 快速嚼好咽下去,才开口说道:“先放着吧,县学的事情不急,招人的事情比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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