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也很累,端端正正坐一上午,还悬着手腕,一笔一划的写上几百上千字,出来的学子们肚子空空如也,身体疲惫至极。 要不说从科举考出来的读书人,大多身体条件不错呢,但凡身体差一点儿,就直接倒在考试的路上了。 这真的是太考验人的生理极限了。 更衣完后,沈灼灼又去吃了点儿宫里的饭,这是她第一次吃宫里的饭,给她的感觉是,真的很难吃。 说好的御膳呢?不是说宫里的厨子都是御厨,乃是天底下手艺最好的人吗?手艺最好,就做成这样? 沈灼灼注意到不光她一个人觉得难吃,好几个穿着打扮很不错的公子,都没有吃几口。 虽然脸上没有表示,但心里指不定多嫌弃宫里的饭菜。 其实这宫里的饭菜,就是油大了一点,外加冷了一点,如果是刚出锅的时候吃,应该也不错。 沈灼灼心里很嫌弃,手上则完全没停,直接光盘行动,她不想浪费粮食,况且原主以前的生活那么差,与记忆里的那些菜饼子相比,别说这么难吃的饭菜,就是更难吃的饭菜,那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沈灼灼注意到,除了几个穿着显然很贵的人外,其他人都只吃了个七七八八,填饱肚子,人群中也有人和她一样,吃得干干净净。 而且那几个人的表情告诉沈灼灼,他们不觉得这饭菜难吃,甚至觉得还挺不错,吃得很开心,有人还要了第二碗饭! 从吃饭上,就能看出他们之间出身的不一样。 沈灼灼观察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观察她。 在殿试没有开始的前几天,不少人在暗地里议论,他们认为等殿试的时候,皇帝看见她这个女子成为会元,还来考状元,一定会大怒,然后将她从宫里赶出去。 现在殿试已经考完了,皇帝亲自过来看过,没有丝毫的异常,看见沈灼灼坐在最前面,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 上官公子上官赋,与他交好的几个公子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是家中有长辈在朝为官的名门之后。 他们比那些混迹市井的小民们知道更多,比如他们一开始就知道,皇帝不可能将沈灼灼赶出明德殿,甚至只要沈灼灼答得不错,他就会钦点沈灼灼为状元。 为的自然是给他的女儿,原本的长安公主,而今的太子殿下造势。 在谢秋莳进入朝堂之前,他们家中的长辈或多或少都被皇帝暗示过,让他们日后能终于太子,组建太子的东宫班底。 但是这种没有摆在明面上的暗示,都被他们的长辈拒绝了,臣子并不需要事事都听皇帝的话,皇帝只要没有将命令写成明文,他们做臣子的,大可拒绝皇帝。 尤其他们身为臣子,忠于皇帝是本职,他们拒绝去追随太子,并不是一件会让皇帝生气的事情,毕竟这才说明他们对皇帝忠心耿耿,不会生出二心。 拒绝的本质是什么?自然就是不赞同女子为太子,日后女子为帝了。 当时他们的长辈就说了,皇帝和太子不会那么容易妥协,朝堂上没有人支持太子,皇帝就会从朝堂外去找。 其实这一步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内,过往的太子,也会从一开始就培养单独属于他们的心腹。 沈灼灼在进入朝堂的那一刻,就被打上了太子党的标签了。 朝堂上还没有太子党,而今太子入朝辅佐皇帝理政也有三月余,期间无功无过,表现得还不错。 随着谢秋莳坐在太子之位上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的地位会越来越稳固,原本咬紧牙关不放,不想臣服太子的官员,也有人心中松动了。 万一谢秋莳以后真的登上皇位,他们给未来的皇帝脸色看,以后家族还怎么在朝堂上立足? 于是一些大家族,打起了四处下注的算盘。 “会元,在下复姓上官,单名一个赋字,字子歌,有事想要请教会元。” 沈灼灼本来在坐着发呆,想着要不要直接出宫,她写得那篇策略挺一般,完全是按照皇帝的心思来写,皇帝应该不会有不理解的地方,还叫她过去问话。 干脆回去洗个澡睡觉算了。 正发呆,就听见了与早上那声嗤笑一般无二的声音,抬头一看,是个二十出头的俊美青年,一双桃花眼满是笑意地望着她。 沈灼灼起身,冲这位上官公子回了一礼,“在下姓沈,名灼灼,年幼还无字,才疏学浅不敢说指教,公子有话请问。” 沈灼灼的脾性,比传说中要好很多。 上官赋见沈灼灼应对时,说话声音不急不缓,温和从容,面带三份笑意,叫人心生亲近,心里不禁道了一声一表人才。 外界传言沈灼灼孤僻,因为年纪小,性子执拗,颇有些得理不饶人,曾经在青州的鹿鸣宴上,与当时的学子起争执,自比身为黄金,他人为泥沙,无比狂妄。 可只要跟沈灼灼当面说一句话,这些传言,便会不攻自破。 面对沈灼灼那张笑脸,实在是很难说出狂妄二字。 “传言当真是不实,沈会元才气逼人,谦逊有礼,哪里有一丝狂妄之态了?” “是啊,还有人说她厌恶男子,所以对男子不苟言笑,看不起人,十分高傲,哪里高傲,哪里看不起人?” “青州那边的学子实力不行,诋毁他人名声倒是说得天花乱坠。” 跟在上官赋身后的几个公子小声交流着,说是小声交流,实际上说话声音不太小,反正在场的学子都能听见。 沈灼灼比别人耳聪目明,而且离他们近,自然听得更清晰。 这倒是让她很惊讶,他们在干什么,给她洗涮污名,为她正名造势?全都是谢秋莳的人不成? 沈灼灼面上的笑容一分不改,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特别沉得住气。 她这个被议论的人沉得住气,旁边听他人为她正名的人,却沉不住气了。 “身为女子,不相夫教子,不精女红,不理家中庶务,一心读书,与男子一争高下,如此行事,还不够心高气傲吗?会试之前,不曾参加过一场文会诗会,自比黄金,才高八斗,请问这才在哪儿呢?怕不是全都是吹嘘出来的!” “是啊是啊,她谦逊什么了?进宫门的时候,一直走在前面第一的位置,那是她一个女子该走得位置吗?年纪小,还是个女子,一点儿都不是谦虚让位,一心想出风头,哪还识得半分礼数!” 几个上了年纪的举子凑在一起,也在小声说话,同样声音能让所有人听见。 他们说话时那种恶意,简直扑面而来,压都压不住。 上官赋听着那群老头子的话,嘴角扯出一丝嘲讽,虽说那群人在议论沈灼灼,但是他们说沈灼灼年纪小,还是女子,不应该走在前面,根本就是在指桑骂槐。 走在前面,年纪小的人可不止沈灼灼一个,他和他那群好友,就没有一个年纪过了三十的人。 怕是年纪不到五十,都比他们年纪小吧? “哈哈哈!孙兄,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你可曾听说过这句话?” “这倒是没听说过,钱兄你快教教我,竟还有我等读书人没听说过的至理。” “欸,不怪你不怪你,你今年才活了二十有六,这活了七老八十的读书人,都没听说过!不过,他们倒是听过尊老爱幼的话,可惜这话也只听了个表面。尊老爱幼,尊的是有德行的老者,爱的是品性赤枕善良的幼童,可不是天生为恶的孩子,也不是那心肠灌毒的老者。” “竖子敢尔!” “竖子无礼,无耻之徒!” 沈灼灼看到上官赋身后的两个公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搭桥,似乎在闲聊,实则将那几个没有德行的老家伙骂了一顿。 能考上的老人,不可能有老年痴呆,当即就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了,气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立马找出拐杖,狠狠给眼前几个不尊老的年轻人几下教训。 可这是在皇宫里,他们哪儿敢随意动弹啊。 “真是一场好戏,之前在下是想问一问沈会元,在殿上所写策略,现在在下想问问沈会元,对小人君子,怎么看?” 上官赋笑看好友将几个老头气得快厥过去的场景,还嫌事情不够大,在旁边扇风添火,问沈灼灼怎么看。 “我想坐着看。” “啊?” 上官赋愣了一下,他想过很多沈灼灼的回应,没想到沈灼灼完全不按他的想法回答。 坐着看? 沈灼灼说着,就直接坐下了,随后叫宫人给她找点儿零嘴来,她不急着出宫了。 两边要打起来了,当然要坐着看,难不成跟傻子一样站在那里看?万一打起来,站得近,容易挨打。 上官赋见沈灼灼展开了一副茶楼听戏的样子,彻底愣住了,这个沈灼灼,她原来是这种性子吗? 也太过胡闹了些。 可她只有十六岁,正是少年,有轻松自在,无拘无束的心境,好像很正常。 但是她这种心境的人,以后要如何共事,她行事太让人猜不透了。 “上官公子站着不累吗?坐下看看吧,看看小人和君子。” 过年没有春晚,也没个小品相声,前三年不停做题读书,把沈灼灼脑子都要读傻了,现在能有现场的相声看,不看白不看。 对于沈灼灼来说,这场争斗就是一场相声,打是肯定打不起来的,一边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一边是躺下讹你三万五的老人,哪一方都不会随便动手。 再说这是在皇宫,学子之间发生口角纷争,还能美化为文人文斗,风雅趣事,动手那叫什么? 街头流氓打架斗殴那一套,给搬到皇宫里来了? 上官赋迷迷糊糊跟着沈灼灼坐下了,还被沈灼灼塞了一手的瓜子。 也不知道沈灼灼是哪儿掏出来的,咔嚓咔嚓就磕了起来。 那边跟老头吵架的两位公子,一转头就看见自己那风光霁月的好友,跟他们想要维护的太子党女会元坐一起嗑瓜子了。 什么?再看一眼! 真的在嗑瓜子! 沈灼灼还教上官赋怎么嗑瓜子又快,又不脏手,又不会瓜子皮粘嘴。 上官赋天赋异禀,很快就从磕磕巴巴,到流畅嗑瓜子了。 沈灼灼一抬头就看见所有人都在看她,吵架那边的几个人也不开口了,她疑惑地问:“你们和好了?” 和好?和好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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