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谢秋莳将此事放在心上,从宫中出来后,直奔城西临山观,没有停留在京城,看似是公务繁忙,实则是心烦意乱,打算去临山观寻个由头,好好审一审天机子,从他口中套出上官清的证据。 等谢秋莳离京,沈灼灼就又和周池婉见面了。 不过这次沈灼灼没有再上门去拜见,而是在锦绣阁的房间里,等周池婉出门来。 锦绣阁的房间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平日里谢秋莳不来此地,这房间就一直空着,时隔多月再来,沈灼灼看着里头熟悉的布局,颇有些感慨。 那时候她还没有正式踏入朝堂,还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每天还能睡到日上三竿! “小姐,周二小姐到了。” 锦绣阁的仆从将周池婉引来,随后关上门,给她们创造单独的说话空间,沈灼灼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周池婉略有些疲倦的脸。 一脸倦容,看上去像是许久没有睡了,眼中已经有了血丝,她对上沈灼灼的目光,先行行了一礼,开口说了一句抱歉。 “抱歉,本以为能说动父亲,没想到却只是一场无用功,甚至还牵连兄长动怒,大病一场,让殿下伤心。” 周池婉没想到她一句入朝堂,会引发这样大的变动,劳家人费心费神,还伤了身,她内心无比愧疚,更觉得愧对好友所托,让沈灼灼失望。 “你我好友,哪儿用得着道歉?况且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也并非你所愿。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周尚书他会如此坚定,也没想到大公子身体会雪上加霜,替我向大公子道一声歉吧。” 昨日沈灼灼还让周池婉带一句帮忙的话,今天就变成了道歉,周池婉浑身一凉,只觉得命运无常,她就像是被网住的鸟儿,无论如何挣扎,都不可能从困着她的网挣脱开,飞上云霄。 “大公子不能出山,那你有没有想过,跟我来沈府住着?” 在周池婉绝望之际,听到了沈灼灼的声音,似乎来自天外,拯救逐步绝望的她。 “啊?” “就像周浩安小将军一样,直接到殿下身边来效力,年轻人的选择,和周家没有关系。” 沈灼灼说着这话,心里对周浩清十分惋惜,周浩清不能跟他的弟弟妹妹们一样,与家族分割开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因为他是周家的嫡长子,还是周家家主的儿子。 他身上的责任太重了,他并非是一个人,还是一个象征,谢秋莳想请周浩清来帮忙,根本不可能,周家不会轻易改变定下几十年的避世大计,周浩清身上拴着世家的铁链。 周池婉眼睛里的光被点亮了,她欣喜到呼吸都紊乱了,本以为已经没有任何希望,结果竟然还能试一次吗? “国子监祭酒的位置,其实我一开始就比较青睐你,周家这张大旗,我们没办法靠着它乘凉,但可以扯一扯,虚张一下声势,池婉,殿下可以直接举荐你入朝,只要你立得住,你就能扛起国子监。” 周池婉今年十八岁,她年纪很小,但她说话都不利索的时候,就能吟诗了,提笔的年纪,就会作画。 有天分,有能力,代替周家教导天下学子,有何不行? “我之前一直闭门不出,倒是名望足够,但并非才名。” 周池婉很担心,她德行名望不够,如何能坐稳国子监祭酒的位置? “所以才要让周家帮你,大多数举荐入朝为官的世家子,在当官初期,都是靠家中人帮忙,你父亲是当朝尚书,祖父乃是一代大儒,有他们在一旁辅助,谁能比你更有资格坐上国子监祭酒的位置?” 这才是沈灼灼刚刚所说的话的意思,扯周家的大旗。 第52章 大案 周池婉想明白后, 第一件事就是去信一封,给远在族地的祖父,叫已经致仕多年, 归隐田园的祖父回京, 为她撑腰。 父亲肯定不会多管她,这次兄长的大病,让周池婉彻底明白,在周悯心中,优秀的子女远没有家族重要,他是家族的族长, 身负家族多年兴衰,不可能因个人私情更改想法。 只有一个人可以帮她,那就是祖父。 沈灼灼知道周池婉的打算后,非常满意地笑了,一开始她就是这样想的, 光靠周池婉,肯定坐不稳国子监祭酒的位子, 这位子虽然不是高官,但意义非凡,而且话语权很大。 不然沈灼灼不至于扳倒上官清,还要用那么迂回的法子,尽量避免自己和他正面对上。 “便等表姐的好消息了,沈府的大门, 一直等着表姐再踏。今日晚了, 表姐快回去吧, 若是大公子的病实在棘手,就让楚星去看看。” 之前方楚星曾经上门过, 也为周浩清开了几副药,还别说,效果都不错,不比那些老大夫开得差,还另有巧思,让周浩清这段时间的身体状况都还行。 若不是身体状况好转,周府不至于急找太医,之前其实周府府内一直养着好几个医术高超的大夫,随时为周浩清侯着。 “好,明日方姑娘可有时间?” 周浩清这次病的严重,周池婉直接问了,她此番出来见沈灼灼,另一个目的就是想请方楚星上门看看。 “明日啊,应当算是有时间,她明日就从城外回来了。” “城外?方姑娘又出去义诊了吗?如果药材和人手上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愿助一臂之力。” “表姐善心,药材等之后可能会用上,现在不必,她不是出去义诊,是出去干活了。” 沈灼灼没有多说,方楚星是去当仵作,她倒是觉得古代的法医没什么,但时下不少人觉得当仵作很晦气,毕竟与死尸为伍,人们讨厌死亡,自然讨厌与死亡为伍的职业。 不如不说,反正官府也有意让被请去的大夫保密,别到处乱说,案子还没查明白。 周池婉见沈灼灼不打算多说,也就没多问什么,她还挂念着家中重病的兄长,赶忙就下了楼回家去了。 今晚谢秋莳没回来,第二天上朝,沈灼灼也没看见谢秋莳,想着是城外有进展,她就先不回来了。 沈灼灼下了朝,就溜达着往翰林院走,这几天她寻了个新的有意思的玩意,来帮她度过漫长的摸鱼时光。 那就是翰林院书房里,好几本已经残破不堪的书。 那些书都是乱世时,开国皇帝从一些士族家中搜罗来的书,那时候书本比现在更加金贵,除了几本书外,还有不少竹简,上头的字迹同样有些认不清楚。 沈灼灼打算一边读,一边试着修复,在这个过程中,是学习也是积淀,不管有没有效果,都比她现在成日里混日子强。 沈灼灼已经修复了好几天了,进度很喜人,已经修复完了一本的一页,大概能看出是个民间寓言故事,文言写得,精简的很,通篇都没几个字。 沈灼灼是翰林院的透明人,她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待着了,没想到今天有人主动过来,还上来就说,想帮她一起修复旧书。 翰林院里的人,年轻的是近几年的进士,上了年纪的是前些年的进士,总归全都是学识渊博之辈,老一辈不好打交道,说白了就是情商有点儿低,但凡情商高的早就从翰林院被调走了。 年轻一辈倒是都挺好打交道,没什么心眼的居多,不过他们也知道随大流,大部分人不搭理沈灼灼,他们也不敢凑前。 所以今天这个主动要来帮她修复旧书的人,就很蹊跷。 此人姓谭,单名孺,字子幼,人如其名,是个挺小孩的人。 今年二十三,前段时间刚成亲,妻子是个小官之女,进入翰林院已经三年了。 “沈大人,你也喜欢这些旧书吗?不会觉得它们太过陈旧,没什么价值吗?” 沈灼灼正想着这人的身份背景,就听见谭孺跟她说话,一边说还一边笑。 沈灼灼一抬头就看见他脸上那熟悉的笑容。 可不熟悉嘛,上大学那会儿,她天天看见类似的笑,眼底满是大学生的单纯,一副没经过社会捶打的样子。 看上去倒是真的喜欢旧书,并没有主动来凑近,套近乎的意思。 “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乃是前人之经验,吾辈年轻人,更该汲取前人经验,锤炼自身。” 谭孺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他们都觉得我这种想法,实在是不求上进。” 沈灼灼侧过头去,专注手上的书页。 怪不得在翰林院三年了,还只是一位翰林编修,她是编撰,从六品,乃是他的上官,他竟然当着她面说修复旧书是不求上进。 要是沈灼灼是个小心眼的上官,谭孺这辈子别想干别的了,就老老实实做个不求上进的编修吧。 谭孺是上一届科举的榜眼,看看她这一届科举的榜眼上官赋,混得风生水起,已经被翰林院侍读大人带在身边教导,虽还是编修的七品官,但只要被推举,参与史书修撰,就能升职了。 再看看他,成家还未立业。 沈灼灼再一次感觉到了官场的现实,在官场混,不会说话,就等于亲手掐断了自己的前程。 谭孺又说了两句话,沈灼灼不咸不淡的应付着,瞧不出走心,只有满满的敷衍。 谭孺虽然情商低不会说话,但人并不傻,沈灼灼的冷淡他能清楚感觉到,他皱了皱眉,目光游移,闪烁不停。 “沈大人,传闻过两日,陛下要选一批翰林编撰修史,每一位编撰都能选定一名编修为助手,不知大人心中可有想法?” 一点儿耐心都没有。 沈灼灼听到这句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在官场上混了三年,还没被搞到底下去当芝麻小官,看来翰林院的官员们都不行啊。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要负责! “陛下还未下达旨意,你是听谁说的?” “大家都在说,沈大人不喜与人交谈,所以大人大概还不知道此事吧?陛下已经找曲大人商量过了。” 曲辉,翰林院学士,翰林院现在的执掌之人,正五品官员,品级不高,但翰林院清贵,与皇帝能日日见到,故而翰林院学士在百官心中,地位很高。 谭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他觉得自己做得好极了,让沈灼灼看见了他的价值,他可以帮沈灼灼出去打听消息。 不喜与人交谈? 她要是真不喜与人交谈,这傻子也不可能凑到她跟前来,所以谭孺觉得自己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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