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病直接邀请,他说的地点,是大理寺,要出宫城。 要去吗? 沈灼灼有点儿不想去,可上官赋一个劲儿帮忙劝说,显然这两人都想跟她聊聊,联想到上官赋之前对太子党的亲近,还有谢秋莳对长孙无病的赏识,沈灼灼知道这是一个拉拢人的好机会,所以意思了两句后,她就同意一起去大理寺坐一坐了。 说是出宫城,其实大理寺距离皇宫很近,翰林院在皇宫里头,大理寺在皇宫门口。 说近确实近,说远也挺远的,光走路要走很久,所以在皇宫宫门前备有马车,接送官员出宫。 沈灼灼三人就坐上了马车,往大理寺去了。 这还是沈灼灼第一次去大理寺,有点儿像在现代,第一回去派出所的感觉,虽然自己没犯罪,但莫名觉得很心虚。 所以一上车,沈灼灼就牢牢闭上了嘴巴。 长孙无病看了沈灼灼好几眼,他总觉得沈灼灼这个神情似曾相识,他在哪儿见过呢? 审犯人的时候,犯人不愿意开口,就这副模样。 长孙无病觉得自己想多了,他怎么能把犯人和朝廷命官放在一起比较呢? 不过他刚刚才抓了一个既是犯人,也是朝廷命官的上官清来着。 “到了,请两位下车。” 沉默中,马车很快就跑到了地方,下了马车,三人进入大理寺,找了个没人的房间喝茶。 大理寺里很忙碌,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活儿要干,热火朝天,捧着案宗到处跑的小官比比皆是,看见长孙无病,那些小官微微点头就算见礼了,然后脚下生风一般接着跑走。 看得沈灼灼和上官赋有些回不过神,相比之下,翰林院真的是轻快的过分了。 同样在朝为官,大理寺一群卷王,翰林院全是咸鱼。 “今年新下来的龙井茶,我好这一口,不知两位可喝的惯?” 长孙无病单纯用热水泡茶,他这里太忙,没时间慢悠悠烹茶,热水一冲就完事了。 上官赋喝了一口,长嘴就夸了一大串,把杯中的清茶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喝了一口琼浆玉酿,一顿夸奖下去,效果斐然,长孙无病常年无笑的脸庞,都多了两条笑纹。 啰嗦完,就该说正事了。 上官赋说道:“家父很关注上官清的案子,不管怎么说,京城上官家和明州上官家同出一脉,而今陛下下了株连三族的惩罚,京城上官家必须有所表示。” 株连三族,几乎就是将明州现在的上官族人全杀了,同出一脉的京城上官家不能视而不见,否则日后有人说起,定然会指责京城上官家无情无义,不顾祖宗,眼睁睁看着同族去死。 倒不是说要为了那些曾经的同族,反抗皇命,就是盯着点儿,不要发生错杀的冤案,顺便等之后照顾一下余下的孤儿寡母。 长孙无病明白,他自己身后也是一大家子人要管,有些时候,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哪怕落难的人是看不惯的家伙,也不能落井下石,反倒还要去帮忙。 “这案子,首辅大人一时半会儿想来是打听不到什么,难为你为父解忧打听到我头上来,可有些事情我也不好说,其实真熟悉此案的人,是太子殿下。” 长孙无病打官腔的本事还不错,说话的时候一口官腔,硬是把事情推到了谢秋莳身上。 谢秋莳没在这儿,上官赋目光落在沈灼灼身上了。 沈灼灼跟着过来,就知道这两人有目的,没想到他们的目的,是从她身上打听案子的内情。 沈灼灼能感觉到长孙无病目光里的探究,他一定是在查案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上官赋开口说道: “沈编撰,你和殿下私交不错,不知能否指点一二?若沈编撰愿意帮上官家这个忙,日后,赋必定会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当着长孙无病的面说这种话,可见上官赋铁了心要上太子党的船。 沈灼灼看了眼长孙无病,这人眉毛都没动一下,像没听见似得。 她来都来了,一直当哑巴不说话也不好,况且上官赋话说到这份上,沈灼灼哪儿能不帮忙啊。 “殿下嘴严,事关朝廷大事,她不会在外乱说,只不过我听说这上官泽的死因有些问题,或许,首辅大人想要帮扶明州上官家,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上官赋闻言愣了一下,上官泽的死因? 随后他看向了长孙无病,这里最清楚上官泽死因的人,就是他了。 上官泽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件事在京城的百姓口中,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没有一个人议论过,大家议论上官清的贪婪,天机子的心狠手辣,却没有一个人提及上官泽。 好像这次大案的源头,并不存在一样。 如果没有上官泽身死,上山的官员根本不会查到天机子隐藏起来的那些尸首,也不会顺着上官泽,查到上官清身上,上官清也不会倒下。 如此种种,细细想来,当真是让人惊恐至极。 上官赋自认不是个心思多么细腻的人,但他也绝对不是个粗心的人,为什么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上官泽身上过? 明明以前上官泽总是到他跟前来蹦跶,他对上官泽的印象还挺深刻,一个跳梁小丑。 他是一切的开始,同样也是这场案子里,爆发的第一条人命,为何无人问津? “其实这次的案子非常蹊跷,过往我们查案,涉及百余人的案子,大多要十天半个月才能确定死者身份,真想要彻头彻尾查清楚,莫说是五天,五个月都不可能,可这次的案子,明明涉及人数那么多,大理寺却在五日之内,就将重要的证据全都找到了。” “好像有人已经将一切安排好,就等着大理寺的人去查。” 长孙无病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沈灼灼,明显他口中说的“有人”,便是特指沈灼灼,亦或者是谢秋莳的人。 上官清是反对谢秋莳一派里的官员,也是魏王的人,大部分官员都知道,要说他倒下,谁得利最大,不用问,肯定是谢秋莳。 上官赋也很想知道,沈灼灼和谢秋莳在这次的案子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沈灼灼见两人一直盯着她,就知道今天必须给个交代不行了,她不禁回想起,在她收集证据时,她查到的那些可怜人。 象牙自古以来就是奇珍,倒不是它多么的稀少漂亮,主要是取得它的途径很单一,只有一个,那就是用命去拼,杀大象。 好比虎皮稀少一般,能猎杀大象的人也少之又少,家中富贵的人,一辈子就一个目标,那就是消费点儿旁人没有的东西,就算是一坨屎,只要它够稀少,都有大笔有钱人愿意去捧场。 上官泽和天机子都很喜爱象牙制品。 上官清很有钱,但因为他的官职,需要他表现得比较清廉,所以他私底下并不如何享受,可他的儿子和堂弟,都是金银窝里养出来的富贵人,他们喜爱象牙,就要用大笔的银子去搞珍品。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每一个想要讨好他们的人,都会从象牙上入手。 这么些年,因为象牙死的人不计其数,许多人为此而死,死后家中老小被羞辱践踏,用命换来的象牙,拿不到应有的报酬,还要给仇人的前途铺路。 是个人都受不了这种屈辱,故而有人想要复仇。 跟那些动手的人复仇,没有必要,他们就是一群伥鬼,趋炎附势的人,杀不尽。 所以有人找上了源头——上官泽,他们想杀了上官泽,可贫民与高官之子的差距太大了,即使他们手里头有证据,也没办法撼动高官之子的地位。 沈灼灼帮了他们一把,在他们求告无门,万念俱灰之际,她出现了,拿走了那群人用命写出来的证据,还有两颗象牙。 她将象牙制成了拂尘与画扇,东西很好送进上官府,可又如何保证他们能一直拿着,爱不释手呢? 沈灼灼请了书画一绝的姬密,来画扇面,上官泽最喜附庸风雅,他看上了画扇,又瞅见了拂尘,自然会迫不及待地将拂尘和画扇带上,去临山观给堂叔天机子献宝。 沈灼灼在画扇的颜料里头,加了点儿东西——荧光粉。 萤石磨成的粉末,隐藏在颜料中,画在朵朵红梅之下,等到晚上,上官泽拿出扇子的时候,就会发现扇面的红梅图中,隐藏着一副问仙图,有仙人有地图,身姿飘逸的仙人就在后山等他。 上官泽毫不犹豫的往后山去了,后山无人,黑灯瞎火的,只要在背后轻轻一推,一条人命就没了。 天机子同样往后山去,不过他不是去寻仙,他是害怕,想去看看那些被埋起来的尸体,毕竟谁睡觉的时候,发现拂尘上烧起蓝色火焰,还不会点燃拂尘,都会联想到传说中的鬼火,进而联想到有恶鬼索命。 当他到的时候,看见腐烂的尸体从坟墓里爬了出来,身上还跳动着鬼火,肯定会大惊失色,仓皇逃跑,顾不上倒在一旁,头撞在石头上,奄奄一息的侄子,也不会想着将尸体再埋起来。 等他冷静下来回去看的时候,上官泽已经没气了,他赶忙叫堂兄上官清来,更是没精力妥善处理那些尸体,匆忙埋起来的尸体,直接被官府的人发现了。 整个过程非常简单,沈灼灼只是安排了一批人,洒洒白磷,在后山挖坟推人。 最主要的是,她利用的萤石与白磷。 萤石好弄,白磷可废了沈灼灼一点儿力气,她安排的提取白磷的人,有段时间一天要洗三遍澡,还觉得自己身上有味道,那位下属真的是为科学献身了。 沈灼灼的回忆到此为止,她喝了口茶,轻笑道:“恶人自有天收,大抵是上天看不惯恶人继续作恶,这才能如此顺利,毕竟那位上官泽就是死于天罚,他口口声声说要去寻仙,结果人死了,不正是苍天有眼吗?” 上官泽发现扇面的秘密后,当然不会一句话都不说就跑后山,他大肆宣扬自己有仙缘,要去后山寻仙,当时在临山观的许多小道士都听见了。 因为想自己得所有好处,所以上官泽单独一个人去了后山,他若是知道自己寻仙是去寻死,恐怕会拉上一百个人过去,绝不会单独行动。 长孙无病和上官赋沉默了一下,他们可不相信什么寻仙的传说,也不相信神鬼之事,里头肯定有人搞鬼,只不过他们找不到具体线索,无法逼迫沈灼灼说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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