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墨玄,吃饭。” 徐米露招呼一边偷吃臭豆腐的墨玄过来吃宵夜,顺带给几人做起了示范: “脆皮五花肉可以沾椒盐吃,也可以吃原味,猪油拌粉有些油腻,但我加了些许芫荽末(香菜末)调味,吃起来不会单调,京酱肉丝卷饼扎实,不够吃还有。” 说着她就拿起一根没有切的脆皮五花肉,“嚓茨”就是一口。 炸好的脆皮五花肉表皮有一层金黄色的气泡,瘦肉是诱人的暗红色,整体因为复炸过两遍,所以猪皮部分是说不出的酥脆,牙齿咬下去,能听见清脆的声音,几乎能掉渣。 肥肉不腻,多余的油脂已经炸干,咬在嘴里是丰润的颗粒感,瘦肉不柴,吃在嘴里又是满口的肉香。 猪油拌粉也同样精彩,猪油的丰盈点亮了米粉的寡淡,香菜末的加入最大程度的缓解了油腻,米粉顺滑,火焰辣椒的辣味跟炸过的蒜片发出的香味牢牢锁在每一根米粉之上,偶尔嚼到的蒜片也是一份小小的意外之喜。 “这是胡饼?可味道却不甚相似。” 程处默似乎更钟爱顶饱的京酱肉丝卷饼,双手捧着饼咀嚼,满脸的赞赏。 黄豆酱炒制的肉丝呈现出暗红的颜色,黏糊糊的酱汁黏连在一起,肉丝的咸香,葱丝的辛辣,胡瓜丝(黄瓜丝)的清爽,好似都浓缩在这小小一张饼里,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我今日才得知,我从前吃的那些消夜(宵夜)竟然如此寡淡无味——” 魏膺用筷子夹着脆皮五花肉,沾着椒盐一块一块根本停不下来: “从前却不知道这豕肉还能有这般精妙的做法,果然美味,果然美味!这皮酥脆至极,内里香而不干,肥而不腻,果真是好味道!” 他似乎嫌弃这样吃不过瘾,干脆学了徐米露拿着根没有切开的脆皮五花肉上嘴啃,那张过分艳丽的脸上沾满了油脂,“风流贵公子”的形象荡然无存。 “真香党”墨玄则是悄咪咪在吃臭豆腐,这些宵夜虽好吃,但对他来说,还是用富含灵气的黄豆做出来的臭豆腐更吸引他一些。 大半夜吃宵夜,总有种白天体会不到的快乐,那一份猖狂,那一份嚣张,完全不用担心第二天长肉,爆痘的肆意自在,似乎都让徐米露嘴里的肉香了几分。 “果然宵夜还是要吃肉啊!徐米露嗦一口猪油拌粉,满足地叹了口气。 …… …… 这一顿宵夜直把魏膺肚子里十几年的馋虫都勾了起来,接连好几天吃饭不知肉味,只记得那一晚的美味。 咂咂嘴他似乎都能品出脆皮五花肉的香气。 他心里惦念着答应给那徐娘子的三十斤桂花,这一日下了朝便匆匆回了魏府。 等魏膺问了管家,才知道三十斤桂花可不是个小数量。 “郎君,您这就有所不知了,这鲜桂花跟干桂花也是有区别的,鲜桂花味道足,但却压秤,干桂花虽然放的久,可要一斤的鲜桂花才能出五两干桂花。 而这桂花也有品次之分,树下捡的,便为最末等,里头总有些枯枝杂叶,用布拢了打下来,再细细挑拣的,为中等,而这最上等的,便是由府里的婢子仔细挑拣,选了颜色香气最上乘的,不知郎君要送人的是哪一种?” 老管家乐呵呵道。 魏膺看一眼旁边的程处默,咳嗽一声:“自然是最上等的,你备十五斤丹桂,十五斤金桂,枯枝烂叶都捡干净,我留了还债用的。” 老管家有些惊愕: “这这这,园中金桂多,还能取十五斤来,但这丹桂香味浓烈,只有老爷房间才有几株,若是想要十五斤,少不得得问一问老爷了——” “不必,我与宣伯自去便是,到时候阿父若是问,你只管说是我就好。” 魏膺盘算着今日魏叔玉该出门访友,应该是不在家里,提着麻袋跟长棍就溜进了他爹的院子里。 …… …… 屋中檀香缓缓浮起,飘上的白雾像是振翅高飞的白鹤,一面容儒雅的中年美男子正悠闲作画,画中风景赫然是窗外丹桂飘香之景。 这儒士自然便是魏征之子,魏膺之父,当今的光禄少卿魏叔玉了。 微风拂过,桂树迎风起舞,细碎的花瓣飘零,魏叔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在纸上题下一句诗: “可怜天上桂花孤,试问姮娥更要无。” “桂花香气馥郁,可靠近之后却是无味,只有离得远才能展露自己的香气,何尝不是保全自身之法?” 魏叔玉既然曾被指为驸马,自然是君子温润,端庄自持的,这会儿迎风自叹,别有一番凄清之意。 “哗哗哗——” 桂树抖动起来,魏叔玉又叹了一声:“就连这桂树也知晓主人家的心思,在替我落泪么?树且有灵,人尚如此?” “哗哗哗哗!” 这下树抖的更快了,魏叔玉终于发现了不对,趴在窗户上一看,自家那不务正业的儿子正举着木棒站在树上,跟程家的郎君一起敲他的宝贝桂花树! 魏叔玉脸上的笑僵住了。 “魏膺!!!” 这是魏叔玉一个文弱臣子,有史以来喊的最大声的一次,同时也证明了一件事。 当你爹妈喊你全名的时候,就是最危险的时候。 …… …… 一炷香后,魏膺跪在书房地上,有些无奈地动了动膝盖: “阿父,你今日不该去寻李伯伯下棋么?怎么还在家中?” “看来是为父的错,是为父不对,打搅了你魏郎君的好兴致!” 魏叔玉气得摔了手里的竹板: “说,这回又是拿我的桂花去讨好平康坊哪个大家?你平日里胡闹也就罢了,今日还带着宣伯这孩子一道?!” “别!阿父你千万别提平康坊。” 魏膺浑身一抖,观察四周,确认没什么人在之后神神秘秘道: “可别让阿翁听见了,不然我可就真惨了,儿同您立誓,日后定然好好当差,绝不胡闹!以后下去了,也好跟阿翁有个交代,阿父,你日后也要小心行事,不然等咱们父子二人下了阎王殿,阿翁必然是要家法处置咱们父子的。” 魏叔玉:“……” 你有本事对着祠堂里的牌位再说一遍? 你老子年纪轻轻,你就开始咒我死了是吧? 也不用以后了,我现在就送你下去见你阿翁。 他默默捡起了地上的竹板。
第170章 满城飘臭 徐米露卖臭豆腐的事当然瞒不住殷温娇,出乎徐米露意料的是,殷温娇对臭豆腐接受良好,甚至还爱上了臭腐乳。 她不止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把臭腐乳抹在炊饼上吃,更是隔三差五就来徐米露这里用新鲜食材换一份臭豆腐,摆在三藏法师的泥塑前头。 ——这母子二人不常见面,但殷温娇也时常做些好吃的摆在家里,供到她自己做的泥塑前头。 而三藏法师为了不拂母亲的好意,也会偶尔隔空用些点心。 徐米露总觉得殷温娇就跟养了个旅行青蛙版本的儿子一样。 “儿啊,都道是人似那铁打的钉钉,也要腹中有食,如今你成了正果,却也切记万不能劳神伤身,前几日我赶了几双僧鞋,里头绪了好些棉花,软和的很,你也不必回家来,我托人给你送去便是……” 殷温娇对着三藏法师泥塑絮絮叨叨的时候,才展露出跟她这个年纪相符合的温吞。 说了没一会儿,她就高兴地供了一盘臭豆腐,一盘臭腐乳到那小泥塑面前: “儿啊,你自小出家,我这个当娘的却也不知你喜欢吃些什么,幸好大米妹子教了我这许多做素斋的法子,能把这豆腐也做的这样味美,我想着也叫你尝尝才好,僧侣和尚不吃五辛之物(大蒜、苔葱、慈葱、兰葱、兴渠),为娘特意摘了去,只留了芫荽,你放心吃便是,不够还有。” 莫名其妙涨了辈分,围观了全过程的徐米露发誓,臭豆腐一放上去,原本慈眉善目笑呵呵的泥塑眉头明显跳了跳。 …… …… 臭豆腐本来就不是什么难做的小食,有误入食肆的客人看了去,也跟着做了一遍,这臭豆腐之名就传了出去。 徐米露本来就不是专门卖臭豆腐的,她也没有藏私,把做臭豆腐的方子公布了出去,倒是有不少卖豆腐的人家跟着做起了这门生意。 只说东市前头有家卖豆腐的人家,正愁豆腐放不住,一家人急的上火,骤然听了徐米露这个法子,一连做了好些臭豆腐,那家郎君担着油锅沿街叫卖炸臭豆腐,这款奇特的美食便一下子“臭”遍了长安的大街小巷。 长安人尤其喜爱新奇之物,就算是臭味也不能拦着他们品尝新美食,一时间,勾栏酒肆,坊市赌坊里,都能见到这沿街叫卖臭豆腐的小贩。 价格也不贵,一文钱三块,三文钱十块,用油炸得酥酥脆脆,再抹上一层茱萸辣酱,甚是下酒,甚至还有人发明了用盐跟山芥蘸着的新奇吃法,甚是为人所追捧。 那些豆腐小贩也知恩图报,知道是山海食肆放出的方子,也总会送些吃食过来,有时候是一大壶热腾腾的豆浆,有时候是一篮子嫩生生,水灵灵的豆芽菜。 也有人不敲门,留下一块白皙如玉的豆腐就走,徐米露把豆腐干煎,再撒些盐,吃起来口感竟然有些像肉。 这让她忍不住感慨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 …… 又是一夜宵禁,魏膺跟程处默两个人做贼一样,提了两篮子干桂花摸到了山海食肆。 魏膺一开口就是揶揄之语: “现在满长安可都在传,这是‘徐娘子臭豆腐’,各家各户卖臭豆腐的,都说自家才是最正宗的‘徐娘子臭豆腐’,我听闻朝中还有好些四品以上的大臣也爱吃,而且越臭的就越喜欢,不臭的还不爱呢。” “是吗?我怎么听说咱们魏家郎君回去跪了半个月的祠堂,对着祖宗牌位赌咒立誓,出来后就洗心革面,再不风流肆意了?” 徐米露也慢慢摸清这家伙的脾性,说是风流贵公子,其实毒舌又龟毛,平生就一条舌头金贵,不肯亏待了半点。 “若我还是弱冠之年,我爹怎么罚我,那外面也只会说我是年少轻狂,少年儿郎好风流罢了,可如今我已经入朝为官,都已经能娶妻妾,我阿父竟然还真的下得了手,好一顿板子,抽得我足足三日没下的了床榻。” 魏膺半点不在乎丢脸,捂着脸长叹一声: “我同我阿父说,阿翁每年中元节都回来见我们,我阿父提板子便打。” 看来父母打儿女不看年纪,真是各个时代都一样的。 徐米露有些同情看他一眼:“那你没说你阿翁在地府做了赏善司判官的事?” “说了,我阿父打得更狠了,他还以为我得了癔症,要寻大夫给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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