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婴听完只是半晌无言,姒羌见状,又说道:“你虽也替他做了不少事,但夹在我们当中,难免要有这么一遭。” 姬婴听完苦笑一声:“原来这密信,是皇兄要先借太后的手除了我,得亏太后看得真,否则我此刻性命难存。”随后她也从袖中拿出一节事先准备好的字条来,“今日还有御前的人私下给我递消息,让我不要来永寿殿,想来也是为加深太后对我的疑心。” 姒羌接过那字条看了看,她这两年眼见自己朝中党羽一点点被削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应对了,原本她选定的时间点在明年初春,但姬华突然出事,让她不得不考虑将时间提前,哪怕时机还不算十分成熟,也好过像当初开景帝突然驾崩时那样,让她措手不及。 她又看了姬婴一会儿,缓缓说道:“我想你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既要除你,你也要为自己打算一番才是。” 姬婴也看了看她,随即坐直身体:“请太后明示。” 永寿殿最外面一层宫人里,有几个是姬星安排进来的眼线,只是再往里面,他就有些伸不进手了。 但在外层的也勉强够用,他这日在姬婴从永寿殿出来后,很快收到了那边的消息,说内殿里前面还静悄悄的,过了约有一刻钟,里面传出摔杯盏的声音,又过了一刻钟,那几个人见魏王从里面走出来,神情有些委屈,抹着眼泪上暖轿出宫了。 姬星听完只微微点头:“知道了。” 暗杀姬华这事他的确有些冲动了,但毕竟覆水难收,他便决定提前借此事,先折了姬婴这把助他登皇位的刀,将那些旧年隐事彻底埋葬,再另外提拔新人整顿官场,逐步瓦解太后党羽内的各个派系。 如今他已将权利渐渐收在了手中,先除掉她这个“两面派”,后面做起事来也能轻松一些。 若能用太后的手除掉她,更是一举两得,将来也不愁没有由头控制太后了。 他想到这里,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冬日余晖,轻轻勾了勾唇角。 姬婴此刻也正在这同一片余晖中回到景园,她一面往书房走,一面回想着今日在永寿殿里,姒太后向她吩咐的那几桩事,让她这几日管好政事堂的事,并在内宫发生变故时,控制好京城禁军和朝臣。 姒羌虽未明言,但意思已再清楚不过,她准备在这几日内除掉姬星,并让姬婴在外做好应对。 这也是姬婴早晚要做的事,眼下时机虽然赶得不算太好,但好歹借姬华的事,让她得以把刀柄递给姒太后。 只要毒杀姬星这个主意是由姒太后提出来的,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她二人今日在永寿殿内,还给姬星在外层的眼线,演了一出闹翻的戏码,后面的事,就前朝与后宫各自为阵了。 她想到这里,抬脚走进了书房大门,正见妫鸢在这边外间等她。
第119章 水调辞 她看见妫鸢在这里, 只点了点头,回身吩咐后面跟着的执事人都在外面侯着,单独带她走进了里间书房。 “庆安郡王的事, 是我们失察了,未能在对方下手前看出端倪。”妫鸢等她坐下后, 低头说道。 先时妫鸢曾发现,姬华那里有太后的人在, 也有姬星的人在,于是姬婴便将妫鸢派去的人又叫了回来, 以免被她二人察觉。 这次那大学士突然遭贬,姬婴也想过姬华可能会有危险,本准备再派人去,却没料到姬星的手这么快, 冲动之下连嫌疑也顾不得避了,前脚才因姬华的事贬了一位大学士,后脚就让他意外薨逝,叫人看在眼里,难免不会多想。 姬婴轻轻摇了摇头:“这是我的疏忽,本想着二哥还算是个谨慎人,如今做了两年皇帝, 行动倒冒失起来了。” 想来也是因姬婴替他清理了政事堂, 没了几位老宰辅掣肘,又提拔了一批新科进士上来, 顶掉了一些姬月的旧臣, 姬星这段时间见自己所发诏令, 政事堂无有不依,只觉得是已将大权收在了手中, 也不需要再费力安抚太后党羽了,便这样迫不及待地要除掉她这个从龙谋臣了。 她想到这里,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冷笑道:“二哥啊,耐心上还是稍稍差了些。”随后她吩咐妫鸢将派在朝中各处的暗探稍作收拢,接下来的几天,把重点放在姬星的几位近臣身上。 说完她和妫鸢一起,将这些人稍稍列了一下,这两年妫鸢主要负责替她探听朝中动向,各位朝臣的履历和个人情况,妫鸢是如数家珍,二人在书房合计了半晌,姬婴才让她先回去休息,从明日起,要格外打起精神。 等妫鸢出去后,她起身在书架前来回缓缓踱起步来,思量着接下来的各处安排。 这个时机对姒羌来说,并不算太好,姬婴这两年观察下来,见姒羌还是更倾向于立姬云,所以一直没有急着要将姬华接回京,只是她党羽内意见不一,支持姬华的人还占多数,所以要花些时间给姬云铺铺路,才好动手废帝。 但这两年下来,因朝中各种大小变动,加上政事堂宰辅罢相,姬星开始着手改调各处官员,频频试探,把姒羌在朝中的势力削弱了不少,若这样继续下去,也对姒羌十分不利。所以这次她决定借姬华的事,提前下手,即便这次无法立姬云,她也能以太皇太后名义重新摄政,往后再找时机废幼帝另立,也更容易些。 姬婴将今日前后事,在心中捋了一遍,眼下这境况,其实离她先前的计划也差不太远。她只需在除掉姬星的同时,确保政事堂是握在自己手里的,这样来看,尽快拥立幼帝无疑是最好的方式。 她在书房中,一直呆到近二更天,直到姬嫖打发人来问,说她今日回来未曾用膳,问要不要传些消夜,她这才抬头见更漏钟时辰确实不早了,于是她叫传了几样清淡点心,又打发人告诉姬嫖,自己吃些就去睡了,也让她早些休息。 第二日朝中旬休,但姬星还是一早把姬婴叫到了两仪殿内,问她昨日去永寿殿的事。 姬婴仍旧坐在他大案前面的一个绣墩上,面带忧容:“太后嗔臣未能遵照先帝遗诏,看顾好大哥遗子,臣无从辩驳,只好由太后训斥一顿罢了。只是若因此事,再闹得宫中不宁,臣心中愈发不安了。” 姬星打量了她两眼,见她神色语气都颇沮丧,心下满意,但面上却仍保持着凝重,只是叹道:“因这样的意外痛失长孙,太后不顺心也是常情,咱们做晚辈的,要多体谅些才是。” “是,也请皇兄再给太后一些时间,这阵子臣也不便再去叨扰了。” 姬星听她这样说,暗自想着,若要借太后的手除掉魏王,还得另设一个合适的场合,他已为此做了一番安排,就在半个月后的腊月初八,其时临近年下,朝中也都要开始准备休朝前的事务收拢,正好趁这个节点结果了魏王,来年开春就可以开始着手打击姒太后的剩余党羽了。 他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有几分激动,但很快又提醒自己冷静下来,若要照此计划行事,姬婴与姒太后近期也最好不要再见面了,以免节外生枝。 于是他沉重地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临近年下,你政事堂里事也多,这段时间就先在朝中忙吧,太后这里,朕再缓缓劝慰着。” 随后他又跟姬婴吩咐了两句关于明年几项政令的起草事宜,便叫她告退出去了。 姬婴走出书房,来到在两仪殿的东配殿,有宫人在这里看管她来时身上穿的斗篷和暖帽,她在这边殿里慢慢穿戴好,才跟着来时的接引宫人走出了两仪殿。 此刻殿外的天,已不再似她早上来时那样晴朗,而是变得有些灰蒙蒙起来,似乎是在酝酿着一场大雪。 果然在她刚回到景园时,这场雪下起来了,先时还是细细落下,半个时辰后,雪下得越来越大,空中如同丟绵扯絮一般,同时还伴随着呼啸的寒风。 她回来时也快到晌午了,这日早膳用得也早,想着下午不必再进宫去了,政事堂要处理的公务也提前拿回府中书房里来了,于是她在暖阁里传了一桌丰富午膳,同姬嫖两个悠闲地吃着。 姬嫖这日午后本还有棍术课,但眼见这雪一时也停不了,阿蓝师傅又打发了人来说下大雪的日子需jsg得喝酒,她准备午后在屋中赏雪饮酒,棍术课要暂停一日。 所以姬嫖这日也不急着回去午憩,母女二人用完膳后,又坐在窗边吃茶赏雪闲聊半晌,才起身往各自的书房里,姬婴去处理公务,姬嫖则去做嬴师傅昨日给她留的功课。 这一场雪来得漫长,竟时停时起地下了五日,京城市井坊间也因这场雪,开始有了些年味,再过几日就进入腊月,朝堂中各部寺也开始陆续收拢这一年的公务,同时为明年做些安排。 与各部寺公务渐渐减少不同,政事堂这几日却愈发忙碌起来,因相位仍旧空悬,中书门下省及各部的人事及公务,都临时交由中书令魏王决策,大小事都得向她讨张手令,所以尽管下着大雪,她还是每日坐着暖轿来政事堂,一呆就是一整个上午,晌午走的时候,还要把些没处理完的文书带回府继续处理。 因年末政事堂事多,姬婴这几日也没进宫请安,也没见延兴帝召见。她想,姬星估计正在为除掉她,夜以继日地做安排,自然没心思召她觐见。 但没有等到腊月初八,延兴帝姬星却忽然病了,这一场病来得突然,原本以为只是偶感风寒,却不想竟一日重似一日。 到朝会因他生病停到第三日时,姬婴往宫里递了个请安探疾的折子,很快被打了回来,宫人说延兴帝还在静养,让她不必进宫探疾。 因延兴帝这一病,宫中的腊八节庆,只得由姜皇后出面,简单办了一场。 这日,姬星正在榻上闷坐,想着因病打消了腊八节庆除掉魏王的计划,直感到十分遗憾,又不禁起了疑心,觉得这病来得有些蹊跷。 但魏王姬婴已有半个月不曾进宫来了,他先前也反复确认过宫中并没有她安插的人在身边,甚至有些可能会与魏王有些沾带关系的宫人,也都被他提前打发了。 至于姒太后那边,他派在永寿殿外层的人也日日来报动向,并没有什么异常。他反复思量许久,身边确实没人能下得了手害他,而且太医也说,这病是因他作息不定而起,他这才渐渐打消了些疑心。 但他的病这些日时好时坏,到腊月十五时,不时还会整日昏睡,这情形竟和当初姬月出事时,他吃姬婴给他的丸药装病那时很像,只是身体较那时难受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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