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姬婴可以在现在的基础上,再往宰辅之位上进一进,做个名副其实的摄政王,而广陵王,也能够以清君侧之功,得以恢复吴王爵位。 她们将清君侧后各自要达到的明面目的,直接摊在了酒桌上,但实际上二人却各自都另有一番打算,只是以“清君侧”为幌子,暂时结成了这样一个真中有假、假中带真的政治同盟。 这夜,二人在花厅里密谈许久,菜没吃几口,酒倒喝了不少,直至坊门下钥前一刻钟,有执事在外小心翼翼地敲门禀告,姬婴才站起身来:“今日聊完,我这心里也就有底了,接下来,全靠咱们和衷共济!”说完就要告辞而去,广陵王也忙起身送她出来。 他虽然也已有些醉意,但还是扶着一个执事,亲自将姬婴送至门首,初秋的夜晚,风还是有几分寒意的,广陵王收了收斗篷的领口,见她登车走远了,才在昏黄的门首灯笼下冷冷一笑,旋即转身进府。 姬嫖这一晚用过晚膳后,在自己的书房里练了两张字,见时候不早了,问执事却说母亲还未回来,于是在书房里踱了一回步,也看不进去书,索性走出外间东屋里坐等,正好这日连翘例休才回来,此刻也陪着她坐在这里说话。 不多时,外面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很快又有执事人进来回禀:“殿下回来了。” 姬嫖一听,忙站起身来往外走去,连翘见了也忙拿了件斗篷追出去,赶着给她披在了身上:“入秋风冷,当心着凉。” 她二人匆匆走到仪门,果然见姬婴撑着个执事人,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抬头见姬嫖迎在前面,朝她粲然一笑:“囡囡,你看,我果然准时回来了。” 连翘见她身上有些酒气,忙回身吩咐人端醒酒汤羹来,随后同姬嫖二人一左一右搀她进东屋休息。 姬婴进屋后,上榻踢掉了靴子,说不要执事在屋中,只留下了姬嫖和连翘,正好这时有小厨房来人送醒酒汤羹来,连翘忙走去接过来,命众人只在外间侯着。 姬婴坐在榻上缓了一缓,又接过连翘递来的醒酒汤,舀一勺喝了,才觉好些。 姬嫖坐在她身前榻桌对面,细细看了她一回,见她眼眶泛红,也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哭过了,遂皱眉问道:“怎么我瞧着眼眶通红,敢是在广陵王府上受委屈了么?” 姬婴见问,放下了汤盏,凑上前来,伸手抚着她的脸颊笑道:“幸得我囡囡关心,没有受委屈,只是在那边演了一出戏,有些过于投入了。”
第138章 天门谣 姬婴说完, 又端起醒酒汤羹连喝了数口,随后同姬嫖和连翘闲聊了几句别话,等喝完一盏, 她感觉稍好些,才同她二人一起从东屋里出来, 各自回院就寝。 三天后,又是一个寻常的早朝日, 同光帝如今被关在永寿殿南苑终日念书,已有许久不曾露面, 每日依旧只以龙椅上的一顶冠冕代替出席早朝。 姬婴这天仍坐在龙椅右手边的紫檀大座上,垂眼听着阶下众臣回禀各部例行事务。 这时,前不久才回朝的兵部尚书姚瑞出列禀道:“启奏圣上,各地节度经略使因前年延兴朝时期曾领旨进京述职过一回, 原定的是三年一次 ,所以今年未再做安排。但同光元年各地兵籍还应重新核准,以订来年军备军饷,臣请旨再召各地节度经略等总兵进京述职。” 太皇太后如今也不再像从前早朝上那样鲜少开口了,听完这话,她缓缓点了点头:“上回众节度经略进京,也是两年前的事了, 今年提早些亦可, 这次诸位进京述职的次序和时间,散朝后由政事堂议定罢。” 说完她又问其余人是否还有事要奏, 见没别事, 便叫散退朝。 等姬婴送她回到永寿殿, 又见中书侍卿妘策已带人侯在这边了,姒羌这日精神不错, 遂回头对姬婴说道:“带人进来拆奏疏吧。” 说完抬脚走进了东书房,也不再叫人去请同光帝过来,自从姬良因那伴当之事受罚,又搬到永寿殿后,每日被姒羌拘管极严,已不再前来东书房与她一起过目拆奏封了。 姬婴回了声“是”,跟在她身后,与妘策一起带人走了进去。 这天地方上奏疏有些多,主要因今年巡狩有些成效,下半年赋税和夏粮都早早从各地运出来了,所以地方上这几日连连就此事上报押解进展。 这些奏疏姒羌只都大略看了看,便叫妘策都收起来,带回政事堂代为批复,只将一封帖红的留在案上,打开一看是河西节度使忠嘉侯妫易发来的。 今年夏末西北有些不太平,原来波斯国因一起商路上的意外,跟西夏国起了些龃龉,又因那商队中的商品是从东边来的,于是又把察合汗国也刮带在里面,这几个邻国近日有些剑拔弩张。 虽然并未起战,但商路贸易纠纷也不容轻视,加上妫易又收到境外探马来报,说波斯国和西夏国近日都开出了一支军队列在边境,察合汗国境内也开始点兵,于是河西这边也同样增加了一层边防,以免那几国摩擦波及到我朝国土。 姒羌看完那封奏疏,皱眉想了一想,西域若果然起纷争,商路受影响,又不免耽搁朝中一处收入,于是对姬婴说道:“这事虽由波斯和西夏而起,我们也不好袖手旁观,晚些时候叫鸿胪寺卿前来听宣,看看能否派支使团过去从旁劝解。” 姬婴低头应道:“是,另外今日姚尚书所提的召各地节度经略使进京一事,往年都是从河西开始,今年西北出现这样变故,是不是次序上可以稍做调整?” 姒羌点了点头:“时节已入秋,今年也就剩两季了,先召个近些的进京述职吧。” 姬婴见状回道:“若说近的话,剑南节度使距离京城最近,从这段时间益州发来的邸报看,吐蕃边境亦十分安稳,这时节进京正合适。” “罢,那今年就从剑南节度使开始,后面的次序,你回政事堂同两位宰辅再议一议,明日报来。” 姬婴颔首应了,姒羌又看了看朝中这日递来的奏报,就几桩事吩咐了一番,把所有奏疏都看完,才叫她们退下。 众人回到政事堂后,正好两位宰辅得空,姬婴同妘策去了一趟东边值房,向她们传达了太皇太后的旨意。 几人在左相姜舟这边值房里议了半晌,最后定下各地节度经略使进京次序,依次是剑南节度使、岭南经略史、淮南节度使等六位地方节度经略使,先南后北,暂将河西节度使排在了最后一位进京。 待次序已定,姬婴告辞了两位宰辅,同妘策一起下去起草诏书,半个时辰后,她们将草诏拿回来与两位宰辅确认盖章,随后交与中书舍人收在匣中,预备明日连同朝中奏疏一起,送去永寿殿东书房过目。 等这些公务办完,姬婴又在值房内签了几份妘策拿来的手令,见日头已近正午,她将案上文书简单理了理,出来跟妘策打了个招呼,便上步辇回府去了。 午后申时一刻,姬婴正坐在书房里看信,有妫鸢走进来报说鸿胪寺卿刚刚被宣进宫了,她听完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说完姬婴请她在一边客位上坐了,又叫书房执事给她端了一壶清茶和一碟点心,等那执事出去后,才对她说道:“我才在看你师娘的信,一会儿还要回她一封,你且在这里稍坐吃盏茶,等我写完交你送出去。” 妫易私下与姬婴的往来信件,向来是由义女妫鸢里外保管传递,这段时间西北事情多,总不时有信来,姬婴的回信都是需要尽快送出的,于是妫鸢在一旁坐了下来:“好,我就在这里等着。” 姬婴见她坐下来默默吃茶,伸手从案上拿了一张纸来,想了想,提笔给妫易回了一封简要的信。 今日妫易递上来的那封帖红奏疏,内容是她两个事先议定过的,西北的情况其实并没有奏疏中讲得那样严重,波斯国和西夏国的摩擦的确是jsg有,只是远没到开战的程度,察合汗国也只是在国内进行常规换防点兵,与这桩事并没有关系。 姬婴写了两句话,又停下来捻指算了算日子,她想着,既然已同广陵王私下交过底了,那这件事就要越快越好,赶在姒羌的权势尚未稳固之前动手,毕竟这样大事,拖得越久变数越多。 于是她将河西及北庭需要准备的事项,都在信中细细向妫易交代了一番,又另外拿了一张纸,给现如今在禁军统管虎贲军的姚灼,写了几句关于燕东军调遣事宜,随后各自装好,对妫鸢说道:“左边这封送去给你师娘,右边这封,今日夜间悄悄送去给明心将军。” 正好此时妫鸢已喝完了一盏茶,遂起身将那辆封信收好,并未再多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第二日早朝结束后,姬婴同妘策在永寿殿东书房里拆奏疏时,将昨日议定的关于各地节度经略使进京述职诏令,向太皇太后回禀了一番,姒羌看了一回,见没什么问题,便把那奏疏放回案上:“就照着这个来,今日你们回去就尽快颁发诏令。” 姬婴和妘策站在案前一同回道:“是。” 因事关各地总兵进京,这封诏令当日晌午就从政事堂飞马传出,六百里加急送往益州,益州节度使接旨后,也未敢拖延,当即将府中要务交给副手知节度事,只带上府中长史和司马以及两名吏员,匆匆上马进京述职。 这封诏令发出后不过十五日,就有来报说益州节度使已进京了,同时又报发往岭南的诏令已抵达广州,岭南经略使也将在一个月内赶来京城。 姒羌在这个月里,加紧为来年改朝换代做着各项铺垫,自从姬良搬进永寿殿,随后靖王姒云改姓,这两个月来她已将朝中各部都安插进了自己人,其中多数是她母亲姒太傅的门生。 这些人同一部分姒家在朝族亲都是她的亲信近臣,但在局势稳定之前,她还不打算这样早将称帝的事透露出去,只是由着众人暗暗猜测。 她在收拢朝政的同时,也准备借这次节度经略使进京,把各地兵权再摸摸详细,这样等到明年春夏时机成熟,便能万无一失。 姒羌所有的准备,唯有靖王姒云最清楚其中目的,而且也遵照母亲旨意,对此事三缄其口,平日里只在大理寺埋头管着三司会审诸事,旁的一概不去过问,只为避免引起朝中人注意。 私下里,她却还和平常一样,不时同魏王姬婴在府中小聚,这日,她两个又在景园品了今秋新出窖的桂花酒,在花厅里闲聊至二更方散。 晚上姒云坐在回府的车中,暗暗回想这晚间席上提到在京宗王之间的闲话来,她微微皱了皱眉,眼下京中宗王众多,尤其姬婴屡次提到的广陵王,更是根基不浅,这些人在将来一定会成为母亲称帝的极大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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