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尚在沉思的李世民也回过神来,咂摸着这几个字的意思:“故者旧也;都或为国都;‘的’当与“之”字同调;故都的秋,似有怀念之意。此作莫非暗含黍离之悲?” 当年,周大夫行至周朝国都,见到故朝宫室宗庙,尽已长满禾黍,心中仓惶不忍去,唱为《黍离》一首,诗中有“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之句,极言故朝之思。联想到前面曾提到过的南渡,莫非此作写于后世罹乱之时?! 不止是他,秦皇汉武包括后面的武则天、赵匡胤朱元璋等都想到了这一点。一时间,对后代的担忧取代了此前对“革命”的犹疑,诸位君王都微微屏住呼吸,坐等水镜中的后文。 【《故都的秋》是一篇散文,也是郁达夫的散文代表作。 简单介绍一下作者。五四时期,涌现了大量的文学社团,当时最重要的有两个,一个叫文学研究会,一个叫创造社。前者关注现实,后者更为贴近内心,具有浪漫主义色彩。 郁达夫是创造社的先锋之一,另外一个是郭沫若。 至于文学研究会的成员,有冰心,还有沈雁冰,不过大家可能更熟悉他的另一个名字,叫茅盾。】 北宋。 苏轼一边听一边与自家弟弟讨论:“文学社团,该是集社之意?” 苏辙点点头:“应是如此,类似唐时的元白、韩孟诗派?但元白韩孟本人倒无结社之意,所谓社团,该是其中诸家观点一致,文风类同?” “关注现实,似承国风、乐府之旨;关注内心,却有些像屈子辞章。这‘浪漫’一词,倒是有些意思。” 苏轼觉得跟着水镜他已经学了不少新词了。 苏辙笑了笑:“如此说来,后世文章倒也与我等承自一脉。以诗文结社,同气相求,兄长对那‘文学社团’可有兴趣?” 苏轼摆手:“罢了,我满腹不合时宜,还是自写些诗词文章吧!诗社宗派,不敢望前贤。” 他不操这个心。 另一边,黄庭坚却是对这个文学社团很感兴趣。他也想到了先代的各种诗文流派,唐人已将诗写尽,穷则思变,他想出一套点铁成金、夺胎换骨的理论,以杜子美为效法对象,也有几个赞同之人,干脆也结成一个社团? 洛阳。 杜甫盘点了一下:郁达夫、郭沫若、冰心、茅盾,还有前面提到的鲁迅,后世的大家亦是不少,且听起来,个个都有开创之功。他忽然对楚棠说的“新文学”很感兴趣,故都的秋,与他作中的“万里悲秋”,情感是否相同呢? 【写秋的文章,古已有之,郁达夫的这篇文章到底好在哪里,竟可以在几千年层累积成的文本中脱颖而出呢?请大家先读读课文,初步感受。课本不在身边的同学也没关系,看ppt也一样。】 白居易及其粉丝一致点头,没错,他们也想知道,这篇《故都的秋》到底好在哪里,竟然连他/白乐天都能被挤下去。 水镜下的人一半带着不服,一半抱着对所谓‘明星作家’‘新文学史浓墨重彩的人物’的兴趣,纷纷抬头去看水镜里的文字。 “秋天,无论在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可是啊,北国的秋,却特别地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 不对劲,不对劲。 白居易表情微变,他其实同样欣赏简明朴实的文风,从他要求作诗“老妪能解”就能看出来。 但是这《故都的秋》,行文语言却与他所熟悉的散体文章不同,倒是和楚棠讲述时的用语类似,书辞文章与口头言语竟不作区分吗? 联系到前面说的新文学,难不成后世所谓之“新”,便是与古全然不同?他想起楚棠提到的鲁迅的几句诗,那诗也与时下诗歌判然有别。诗文俱是新言语新形式,后世之文学,真可谓是万象更新了。 咸阳。 嬴政眼神似有凝重,他似乎有些能理解所谓的“思想解放运动”了。 学说思想,形诸于文字,传诸于言语,后世文字与辞章与前代如此不同,推行之时,必然会遭遇持古者的反扑,便是一番不亚于百家争鸣的论战。新文学胜,即是新思想胜,如此便是“解放”。 初时的《喜看稻菽千重浪》,楚棠只节选关节部分,并未放出全篇,况当时他们的关注点俱在杂交水稻之上,对行文竟有所忽略,且于“课文”之意,亦没有十分清楚。今日陡然提出“新文学”之说,与此前诗文相区别,又录以全篇,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文章比所谓旧文学易懂许多,更兼他们的文字,简单明了,掌握的难度大大降低。新思想若依靠新文学传递…… 他神情一顿,敛下沉沉心绪,冷声道: “李斯。” 李斯闻声上前,恭敬道:“陛下。” “秦篆整理得如何?” “回陛下,臣已与王大人集成简册,只秦吏尚有短缺,六国遗民亦多有抵触,推行之事,需再行议定,才可保万全。” 嬴政淡淡地看了过去:“朕记得,你擅书道。依你所见,后世文字如何?” 李斯神情微肃,谨慎道:“回陛下,水镜所展示的文字虽与时下多有不同,但部分仍可由形见意,符合古造字之法,书写却更为简单。” 嬴政颔首,若有所思。李斯似有所感,但皇帝未曾开口,他不敢多做揣测,拱手退下。 太极宫。 李世民敲击着面前的桌案,忽然开口:“褚卿,你以为这篇文章如何?” 褚遂良闻声上前,由于出身原因,他略通文史,幸蒙皇恩,担任起居郎,录记天子言行。圣上雅爱词章,他们君臣偶有谈诗之对,此时听到问话,他不敢怠慢,答道: “回陛下,此文似为俚俗之语,文句之间却仍有典雅之意,和我等文章截然不同,想必便是后世所谓‘新文学’。” “不只是文学新,”李世民道,“褚卿仿过他们的文字吧?” 褚遂良拱手而拜:“臣惶恐。” 李世民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从秦篆至今,文字多有精简,后世的文字想必也是精简过的吧!如此简易,若以此种文字,书新文学、传新思想,褚卿以为如何?” 褚遂良神情一滞,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冒汗。见他这样,李世民反倒是笑了: “简明意味着易学,后世确有不少可借鉴之处。以众卿所上奏疏为例,若是俱如这后世文章一般,朕批阅的时辰,可是大大减半咯!” 时下文风多承齐梁、前隋,连篇累牍,华而不实,写半天到不了机要之处,一份奏疏便要花不少时间。即使他已然有令,变化却仍然不大。天知道他每天在文辞繁富的奏章里要提炼出事件来有多困难,就不能写简单一点吗? 李世民腹诽两句,开始考虑是否让朝臣也学一学这后世行文。 明朝。 朱元璋亦是在咂摸:“后世的文章,比咱的要好懂不少嘛!”
第44章 故都的秋2 诸位帝王凭借着高超的政治敏锐度,嗅到了这篇文字背后隐然的不同寻常的气息,而各朝的文士更多却是关注到了文章本身。 中唐。 白居易面带犹疑。文人相轻,自古皆然,对这篇抢了他“位置”的文章,他其实是怀了几分挑剔的态度的。就算他现在还没有写出《琵琶行》,但他对自己的诗文是有信心的。 可是,这篇《故都的秋》,他从未见过此种写法。 “细究文章风致,确实源于宋玉‘悲秋’,又含有赏味之意。观其文句,多为俚俗之辞,却暗藏雅人深致。明明是新文学之形式,却有旧文学之韵味,郁达夫所写,莫非是过渡之章?” 他的看法和先辈褚遂良不谋而后,却在其上又更近了一步。 白行简听罢若有所思:“这新文学的写法,与兄长作诗之旨似乎暗合?” 作为弟弟,白行简当然知道自家兄长要求作诗使“老妪能解”的主张。 白居易颔首:“此种行文,确实更为易懂,但如此文章,与政教之用有何关涉?” 受杜诗的启发,他愈发认同《诗经》与汉乐府之辞中的怨刺篇章,上次水镜结束后,他重读各篇,并与元微之探讨商议,逐渐对新乐府运动之旨有了较为完善的思考。 诗文都应当讽喻现实、针砭时弊,郁达夫此文感秋意,述秋怀,却不过是嘲风雪、弄花草的篇章,即使老弱妇孺能解,与现实的联系又在哪里呢? 想到这里,他又摇摇头:“美则美矣,可惜六义俱缺。” 这么看感觉也比不上我的诗啊! 白居易又开始不平了。 与他不同的是,明清两代的文人对这篇文章的接受度就高多了。 刚刚还因为舞到正主面前而社死的冯梦龙读完之后,眼前就是一亮。 因为爱极歌妓候慧卿,他多行走于姑苏茶楼酒馆之间,逐渐地便对民间偏什熟悉了起来。民间风情泼辣质朴,所爱俱是俚俗之辞,却隐然有活泼风致,与时下道学家宣扬的板滞文章截然不同。自己惯读的诗文,竟是难以承载这种鲜活之气! 他一边惊讶,一边尝试着运用民间谚语来著书,而此时水镜上展示的文章,相较起来竟更加晓易!他迅速作出判断: “这种行文既可迅速流传于市井,又隐有雅韵,暗合文士之心,倒是极为适合写话本!” 话说回来,后世既有如此语言,他们的文士写不写话本子啊! 清朝。 曹雪芹一边品味一边频频点头:“这些文字通畅易懂又蕴含诗意,虽与古不同,却不失为好言语,足可借鉴!” 书斋中的蒲松龄亦是颇感兴趣:“既有传奇、诗赋的风致,又有宋元、前明话本之俚俗,后世文学风气颇新!” 和冯梦龙一样,曹雪芹与蒲松龄二人也不约而同想到这种语言在小说创作上的优势,纷纷拿出纸笔,将水镜上的文字抄录下来,预备结束后再精研深味,借鉴一二。 【大家应该读完了,我们一起来看。这篇文章给大家的第一感觉是什么呢?多数人可能会回答,美。 的确,美的呈现来源于优美的语言,亦得益于作者精巧的匠心。 先看标题,故都的秋。故都,点名地点;秋,明确写作对象。故都,指的是北京,那时还叫北平。 北京大家知道,是明清两朝的首都。当年,明成祖朱棣为了弥合南北,并戍卫边地,将国都从南京迁到了北平,并更名为京,从此开启了有明一代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风骨。后来清兵入关,取代明朝,仍然将北京作为国都。 “故都”两个字,本身就具有浓烈的历史意味,暗含眷恋的情怀,将“秋”与“故都”并举,其实是将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结合。】 奉天殿。 朱元璋猛然抬头看向朱棣:“你迁都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92 首页 上一页 50 51 52 53 54 5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