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 “我劝你不要信口雌黄!” 苏轼坐不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还正经地说着人生至理的楚棠话锋一转会变成这样。讲诗词就讲诗词,你扯这些干什么啊,说这么多现在也不是吃河豚的季节啊!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苏轼神情一顿,默默别开眼。一旁的苏辙看了看自家兄长,又看了看水镜里的图片,忍不住带了些调侃: “兄长豁达,父亲与我也可放心。” 老成持重的苏洵配合地点点头。 苏轼:…… 弟弟好像也学坏了。 另一边,梅尧臣一下子跳起来:“他吃什么?河豚有毒他不知道吗!” 前人有载,河豚“文斑如虎,俗云煮之不熟,食者必死。”梅尧臣素来反对食用河豚,当年他在范仲淹席上宴饮,听得其中一客大谈河豚之鲜美,甚至专门做作一首阐明厉害,劝人不要食用河豚。可以说,梅尧臣是坚定的反河豚食物化主义者,结果水镜说苏轼极爱吃河豚?他不要命了吗?! 皇宫里。 赵祯向着皇后打趣:“这苏轼,竟是格外的……鲜活?” 【据说河豚是有毒的,很考验技法,苏轼为了吃真的挺不管不顾的。这时候我又想起某次看到一个片子,名字就叫“在下东坡,一个吃货。”苏车把手真是声名在外啊!】 “噗——”不少人当场笑出声来。 客栈里,接连遭受暴击的苏轼无奈了:“就这一件事,也值得反复说道?” 不就是稍微重了点口腹之欲吗?至于这样反复说么?后人是有多无聊才会关注他吃了什么啊! 苏轼显然是忘了,比起历朝文人的杂录笔记,后世流行的网络段子不过是洒洒水而已。吃瓜——一种流传几千年的民族传统。 唐朝。 看热闹不嫌事达的刘禹锡笑得开怀:“听其意,楚姑娘提到的那‘片子’应是讲述苏轼与各项美食的不解之缘?倒有些像杂谈食谱了,若能一观,倒是聊可解颐。” “梦得兄说得是。” 柳宗元略略应了一声,还在想着未曾发生的贬谪之事,有些心不在焉。刘禹锡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无声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好友这性子,太易摧折了些。 【但转念一想,热爱美食,何尝不是热爱生活呢?他初到黄州,明明满心积郁,还是能写出“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的句子。 后来将去,他又作了一首《满庭芳》,起笔沉痛:归去来兮,吾归何处,万里家山在岷峨。 岷峨,是岷山和峨眉山的合称,在四川境内。这两座山大家也很熟悉,峨眉派嘛。前面的岷山就是《七律·长征》里提到的,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客栈。 苏轼对家乡风物还是很敏感的,微一沉吟道:“以诗注词,只有一种可能,便是这首诗流传极广,看来后朝人才辈出啊!”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岷山雪浪千里,险拔高峻,观其意,那三军……翻过岷山了?!”苏洵的声音调微微提高。 这……苏轼苏辙两兄弟闻言也是一愣,翻过岷山,这得是多强悍的毅力?! 汉朝。 刘彻也开始寻思了:“长征……长者远距,看样子这诗是这支军队的主帅所作?” 就是不知道这次长征到底有多长了。 堂下的卫青眼中精光流转,他不善诗文,但这句诗直白平易,更兼豪气干云。千里雪山岂是等闲好过的?竟还能有“三军过后尽开颜”的豪气,这首诗的主人定然是个豪杰将帅! 英雄惜英雄,卫青有一瞬间的神往。 【苏轼是四川眉山人,以岷峨借代故土。他说故乡遥遥,我何日才能回去呢?接着,他又说:百年强半,来日苦无多。人生比不过百年,我如今已经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了,人生将半,未来可能没有多少日子了。他的哀伤是那样真切,令人不忍卒读。】 底下的人纷纷叹了一口气,那些羁旅在外的官员士子更是深有感触,沉痛地低下了头。 【不过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坐见黄州再闰,儿童尽、楚语吴歌。山中友,鸡豚社酒,相劝老东坡。他在黄州过了两个闰年,可见是待了很久,连自己的孩子说话都带上黄州口音了,马上就要变成半个黄州土著。 山中友,是说他在黄州交的朋友。苏轼的朋友很多,文士官员、僧侣道士、农夫耄老、贩夫走卒,他们每逢社日都会杀鸡杀猪,请苏轼去喝酒。 人情慰寂寥,黄州到底还是治愈到了苏轼。虽然在《后赤壁赋》里,他的心中仍有些不平静,但我们将它称之为疗救过程中固有的反复。】 【黄州风物到底是温暖了他的,一个寥落的州县,接纳了一个傲世而又彷徨的灵魂,苍冷山色听见了那个寂寞的灵魂在长夜里的悲鸣,也看到了他的彻悟。 后来的苏轼仍在波折,有天子近臣的荣耀,亦有惠、儋二州的寂寥,可苏轼似乎总能开解自己。于是在惠州,他说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在儋州,他说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他始终相信,此心安处是吾乡。】 此心安处,是吾乡。 静静的夜空里,诗歌的余韵悠长。 东晋,浔阳。 陶渊明这一生见过许多人,也从水镜里见到后世的许多人。李白的潇洒、杜甫的沉郁、白居易的风流、郁达夫的悲切……可却从来没有见过苏轼这样的人,他和许许多多后来者一样仕途蹭蹬、浮沉风波,可却超越所有人找到一条新路。 心安,心安。人生何求,但求心安。就像他的心安处,便在浔阳的南山菊色。 “好一个苏轼!” 他猛然大喝,浑浊的眼中已有泪光闪烁。 唐朝。 王维再一次说出了自己的感叹:“苏轼,有大智慧。” 旁边的裴迪叹息着点头:“我平日不懂你说的什么佛缘,但此番,我算是知晓了,苏轼确实是超脱之人。” 他想起水镜先前所说的后情,斟酌着道:“你后来选择隐在辋川,也是因为心安吧?” 王维淡淡一笑,并不作答。他默念着那句“此心安处是吾乡”,心想,苏轼不愧是交友广泛之人,连自己都相同他做朋友。 【苏轼的痛苦怎么不真切呢?百日牢狱之灾的惊惶、一朝跌入泥潭的寥落、半生辗转的沧桑……他也不过是古代失意文人中的一个,不能因为他是苏轼,就认为他必然不痛苦,他解脱得轻易。可是也正因为他是苏轼,他才能一次次在痛苦中坚守。 于是我们后来写苏轼,是乐观旷达;我们写“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是他痛定思痛后的洒脱。中国古代文人有乐观,有悲观,可只有苏轼是达观。它或许不是满面笑容,但却眉宇舒朗、面相平和。 说到这里,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想起第一单元录入的一首诗,《峨日朵雪峰之侧》。】 楚棠将这首短诗贴在屏幕上,看清内容的众人面面相觑—— 诗? “看样子又是他们的新文学了。” 欧阳修摇了摇头,这新文学,着实是太令人费解了些,饶是他忝列文坛魁首,也看得云山雾罩。 【当年,诗人昌耀因为某些意外被流放到青海,长久的寂静与悲苦让他深思。诗中的攀登者,正是诗人心灵图景的具象化,登山,喻指着诗人对理想的追求。诗人渴望有雄鹰、雪豹这样强大的生命与他为伍,但陪着他的,只有一只小得可怜的蜘蛛。 雄鹰和雪豹或许是诗人理想的自己,而蜘蛛,是现实的自己。但蜘蛛到底还是攀上了岩壁,弱小的生命也可以享有自然的快慰,和理想的光辉。 诗人没有因为自身的寥落、弱小放弃攀爬,而是一再坚持、顽强抗争,只为心里那座雪峰、为他的理想。对心灵的坚守,不外如是。苏轼,坚守住了自己心灵的高度。】 北宋。 苏轼站在原地神情微怔,他是自信的。“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他确信这是自己的词,因为自出川那日起,他确实是抱着这样的志向的。陡然听到仕途的波澜,他郁结的,亦不过抱负不得实现而已。 四十五十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但后世显然不这样评价他,而是记取他在人世浮沉中对道义的坚持,与对心境的磨炼。谁说这些不重要呢?他之功业不行,他以诗文情理名世! 他嘴唇嗡动,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昌耀的诗……写得好。” 唐朝。 杜甫面容整肃遥望夜空。他听懂了,那新文学虽然语言隔阂颇大,但诗心相类。所谓的攀爬,便是人生的求索;指关节揳入巨石的罅隙,便是在说矢志抗争;雪豹、蜘蛛,更是他们惯常用的摹意之象,更遑论其中流露的心志。 ——千古文心本相通。 他洒脱一笑,向着李白举酒:“太白兄,可愿与我同攀雪峰?” 李白举杯回敬,意态疏朗:“固所愿尔!” 北宋,神宗年间。 王安石目光灼灼,眼中似乎燃起熊熊的焰火,如同利箭想要撕裂沉沉黑夜。攀登绝顶,追求理想,他之追求变法何尝不是如此?做不成雄鹰雪豹,他便做蜘蛛。 ——朝闻道,夕死可矣! 秦朝。 嬴政神情冷峻,他解诗却不沉溺于诗,但他仍要承认名世的诗人自有卓绝风骨。雪峰、心灵的高度,嬴政昂首,他心里的雪峰,便是大秦强盛,万世可传。哪怕万世不行,总要让千万后人仰望。 如此绝顶,他为何不攀? 【苏轼的洒脱往往让我们想起李白,是的,有人评价说,中国古代可以称得上仙才的只有三个人——李白、苏轼,还有三国的曹植。 但李白和苏轼是不一样的,就像网友说的,李白是入世的仙人,他不属于这个世界;苏轼是出世的凡人,他超脱尘世,却仍有着作为人的亲切。所以《念奴娇》的结尾,苏轼选择的是以酒酹月,如果是李白,他就要奔月而去了。】 略显俏皮的话语惹得人们会心一笑,汴京城中的赵匡胤一拍大腿喜形于色:“这说明什么?我大宋也有自己的李白了!” 客栈里的苏轼也是笑眯眯地摆手:“后人太抬爱了。我哪里能和追望太白、子建,忝列仙才之中。” “我看说得没错。”苏辙第一次不站他哥,“兄长于世俗中超脱,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以凡人之身出世,优游自处,怎么不是得道?” 唐朝。 李白回味了一下这个评价也忍不住笑开:“入世的仙人,出世的凡人,难为他们会说。” 要是能和这位出世的凡人同饮对谈就好了——李白不止一次这样想。 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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