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禅院扇死死地盯着这个声称自己是“检察官”的女人,她却再没有多看禅院扇一眼,而是直接命令下一个小队开始在围墙边布置炸药。本已打开的大门两侧被撕开更大的口子,彻底地暴露出这个家族以围墙为间隔的、孤立于现代一切伦理与体系外的内核,如同开膛破肚一只兽类,并且将它的内脏拿出来晾晒在太阳下。 一个毫无术式的公职成年女性,带着现代暴力机关的人马,就这样打破了孤岛的围栏,肆无忌惮地践踏碎如粉尘的砖瓦,走进了这个如同赤.裸的家族。 世界的一切不都是禅院家活动的背景板吗?庸庸碌碌地生,毫无知觉地死,成为孕育咒灵、又为咒灵所杀的一个案件,一个无聊任务的前置剧情。然而此刻事实颠倒,两极反转,咒灵被人类驯养,普通人轰炸了术士的大门,也同时轰炸着整个咒术界。咒术师们一向以为的背景板,此时强横地参与了主线,并且反向强压了一直自封主角与世界中心的术士。 禅院扇绝望了,他浑身一瘫,彻底没了动静。 . 禅院家族的围墙被人轰炸开来。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就杀伤力而言,火药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枪支、炸弹,这些现代火器无不借助它的力量而发挥着骇人的作用。砖瓦石块而已,总是能被粉碎的——但是禅院家的围墙怎么可能被人打破呢?这个古老的拥有着人类顶尖术士和最高人类战斗力的家族、普通人的救世主、为这些毫无术式的物种扫尾的“真正人类”,理应凌驾于任何其它概念之上,来者只能匍匐,更何况是非术士。 烟尘散去,一只黑色皮鞋绕过碎石块,缓步向前,穿着一身现代职业制服的女性显现出自己的身影,与仍然维持着古制的建筑形成了巨大的割裂感。在经历过剧烈的枪响与炸弹的轰鸣后,这点脚步声显得格外平静,然而下一秒,一个被击飞的人影重重地砸在地上,随之而来的便是地板碎裂带来的响动,叫人单是一听就感觉骨头隐隐作痛。 在禅院直毘人认为浮在上空的巨大游鱼是此次入侵最棘手的地方时,一头猝然出现的怪异陆行生物的出现,为他的预想增添了一丝阴霾。 带有巨大犄角、浑身泛着骨质一般白色的鹿状咒灵,只需一击,就将禅院甚一的腹部贯穿,废除了他的战斗能力。 猩红的血挂在它的角上,顺着重力滴落,鹿状咒灵动了动蹄子,带着野兽杀人毫无知觉时的冷漠。 禅院直毘人的术式【投射咒法】,使得他能够通过帧级别的操作,轻易超过音速。然而有一个前提,就是他对自己每一帧所计划做出的行为不能违背物理学。 物理学是什么呢?在此刻,物理学是水。 空中泛着一片荧蓝,仿佛整个家族被沉入大海一般,在水中越想快,就越慢;越向前,便越向后。禅院直毘人习惯于大气压与重力下的物理法则,却对与水的相互作用不甚熟悉。投射咒法每一帧的预设都是像在做物理题,他对此本已熟练于心,但是引入新的规则和定理后,投射咒法几乎废了一大半。 这是——开放式领域! 天空中的游鱼什么都没有做,它只是带来了水,就让所有人几乎被困在了原地。而试图反击的人,则被另一只咒灵轻轻一撞,几乎是接触瞬间就造成了巨大的创伤。 在这样没有禁锢,却处处是束缚的环境中,仅体会到了身体的迟滞感,就仿佛连呼吸都被剥夺了,只能无能为力地等待海水逐渐填满肺部。 这两只咒灵的术式此刻竟然惊人地契合,仿佛自生成之初,它们就一同被造物主创造出来,互补得宛若双生之子。兽形咒灵的速度缓慢得称得上是迟钝,但在鱼形咒灵的开放式领域范围下,对比受束缚的咒术师而言,它灵动得宛若小鹿,雀跃地四处顶撞起来,所行之处鲜血四溅,带着天真的残忍感。 倒在血泊中的一位术士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禅院家要因为这两只咒灵,被屠族吗? 在大门爆炸的那一刻,因为瞬间的分神,禅院直毘人硬生生受了这只鹿形咒灵的攻击。在接触的一刹那,他将所有咒力覆盖在鹿角的落点处,减缓咒灵攻击所带来的伤害。即使如此,下一刻他也因为巨大的冲击而被撞到几十米开外,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凹陷。 真是,可怕的冲击力啊。 从地上站起来时,禅院直毘人心里万分凝重,思索着破局之法,却错愕的发现鹿形的咒灵不断缩小,最后几乎和小型犬差不多大,蹦跳地朝着在“海水”中如履平地的女人跑去,而来人的手腕上,盘踞着又一只咒灵。 仅这一幕,就已能看出真正的布局者是谁。禅院直毘人直起身子与她遥遥对视,看着这个以一己之力,围猎整个禅院家族的可怕存在,一位年轻的女性。 与此同时,无数全副武装的警察鱼贯而入,将禅院直毘人以及场上所有人团团包围。 面对着冷峻的枪口,这位禅院家家主的一切困惑有了解答。大规模的枪声,直到此刻没有任何的支援,所有通讯装置都被截断……国家与御三家间存在已久的制约,此刻被单方面的打破,带着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底牌,禅院家今朝一败涂地。 “禅院家的族长吗?” 他看着为首穿着西装的女性象征性的问了一下,然后展开手上的文件,以公职人员的身份宣布了检察院对禅院整个家族的判决。表情不喜不悲,没有畏惧,也不带任何傲气凛然的意味,就好像她面前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自身则带着司空见惯的熟稔。 只是她所宣判有罪的,是咒术界的庞然大物,仅名号就让所有普通术士退却的家族——禅院。 在听到诸如“虐待儿童、强制猥亵妇女”罪行时,禅院直毘人一愣,然后叹息。 他喝了太多酒了,似乎此刻也在醉中。卸磨杀驴或者打击咒术界,无论是哪一种,禅院直毘人都有着经此一劫后,重新光复家族东山再起的决心,这是他作为族长的责任。 但听到了如此正式的宣判,将禅院家一墙之隔所围起来的腐朽尽数展露人前时,禅院直毘人一时有种不知道敌人是谁的茫然。 这样的家族真的需要光复吗?这种罪行还要继续延续下去吗?他所要反抗的,是这样的指责吗?此次面临大劫的禅院,不是毁灭于咒术界的任何人手中,而是一道掷地有声的宣判。 有咒灵的存在,则咒术师必然存在,国家最多只能约束他们,却无法赶尽杀绝。然而禅院直毘人无法否认的是,这位宣读着禅院家罪行的女士,即便毫无咒力,却有着取代禅院家族的可能,在她面前,术士这个词都有些可笑了。以她来做整个禅院家族的上位,简直绰绰有余。 他叹息,放下了戒备的姿势,缓缓说道:“禅院家全员,认罪。” 闻言,检察官女士笑了起来:“打到门前可不是自首哦?” 她的视线越过禅院直毘人,看向更后面的院落,嘴角带笑:“虽然一向在讨论刑法是惩罚性的还是教育性的,不过对我来说,我对你们整个家族认不认罪其实不感兴趣。” 教育少主勉强玩下去,教育人渣免了吧,玩家看着不断前进的武警,冷酷地对这个家族下了判决:“还是被踩在脚底下吧。”
第68章 教主与少年犯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禅院家会挺过去的。被要求护住嫡子的侍女瑟瑟发抖, 在承受着禅院直哉用于发泄内心烦躁和不适的打骂中,由衷地希望一切快点结束。 相比于她已经习惯了的、来源于禅院家族男性的责骂和羞辱,这种不确定的伤害更让她惶恐。前者忍一忍后还能安然度日, 而后者再次让她感受到了死亡来临的恐惧。她虽然看不见攻击的来源,却能意识到视线中的每个人的都表露出一幅难言的沉重, 普通人是这样,而高高在上的咒术师也是这样…… 好可怕的敌人,侍女低头瑟缩。 禅院家几乎所有的女性,即便有着咒术师的才能, 所经受的对待其实都大差不差, 所要承担的任务也如出一辙,一旦越界, 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驯化下, 为了求生,她们给自己界定了一个标准,哪怕在这个标准下,她们显得这么顺从卑微,软弱可欺。 或许她们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但是为了活着,为了尽可能减少感受到的痛楚,身体已经将这种情绪牢牢刻印在体内了。 即便被打骂中,也在说着道歉, 而旁观这一幕的侍卫无动于衷。 “该死, 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解决!” 禅院直哉狠狠地踹了一下案几, 却因为领域的存在脚下无法抓地, 被反作用力往后踹了出去, 这使得他大为恼火, 又开始谩骂起来。 虽然在五条悟的存在下,他们这一代的其他咒术师都显得黯然失色,但无法否认的是,禅院直哉具有着咒术师的才能。他继承了自己父亲的术式【投射咒法】,并且展露着自己作为这一代佼佼者的天赋。毫无疑问,在八分实力靠术式的咒术界,他已经遥遥领先许多人一大步。 身为现任禅院族长唯一的孩子,禅院直哉已经逐渐意识到,之后将由自己掌控这个家族,权利、资源、无上的地位,未来将尽数由他取用。此时此刻,他咒骂着【炳】的成员,就如同训斥着自己的部下无能一般。 不过如果禅院直哉能安然成长,禅院家也依旧存在,那么几年后他会进入【炳】——这个由禅院的一级咒术师所形成的组织,并且一步一步成为【炳】的首领。只可惜,没有那么一天了。 院落的大门处传来响动,所有侍卫顿时将咒力附在身上警戒。 “又是一个重要人物。”玩家很理解友人要她最后重点解决这个地方的要求。想来接下来的人,必然在原剧情线占有一个角色位,因而使得友人对他印象深刻。 友人沉吟后承认:“的确如此,但现在很难解释。” 门扇被推开,走过倒地哀嚎的咒术师,无视由于此番变故而呆若木鸡的普通成员,玩家靠近了包围圈最里面,由于强烈的腹痛而跪地呕吐,面容扭曲的禅院直哉,咂舌道:“孩子?” “人渣坯子,或者说已经是渣滓了,但确实……不过满十四岁了。”友人打起了补丁。虽然在游戏中完全不需要在意这个,不过考虑到玩家新任命的“检察官”的官职,她非常配合地做了陈述。 “到达了刑事责任年龄啊。”玩家垂眸沉思。但是真正惩罚性的措施,还是要让当事人知晓自己所受到的痛苦到底是从何而来的比较好。只是友人正在叙述的时间线聚焦于未来,已知一个人之后可能会犯下的罪行,如果是杀了他做预防,玩家没有问题,但是如果要进行肉.体上的惩处,这可能于二者而言都比较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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