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华虚弱得勾了勾唇角,“父皇别担心,女儿没事的。” 皇帝知道自己在,她就要打起精神,连忙让她歇着,又安慰着小九,让谭女官把他带下去安顿。 “殿下好样的,今天一直都没有哭,您做得很好。这样镇定才救了您和公主,要继续保持,不能哭啊。”谭女官牵着九皇子往后殿去。 “没人挡在身前,我自然不能哭,可现在我有父皇了啊。”九皇子打了个哭嗝,抽泣着离开皇帝的视线。 皇帝生气、担忧、愤怒、猜疑……他回到宣正殿,没有心情继续批阅折子,就这么安安静静坐在御座上,等着消息传来。晚上,更没有兴趣去后宫了。 幸好,几个主管官员都知到皇帝焦急的心情,连夜把初步调查结果报了上来。 第一个刺客突然从街口的房顶上跃下,穿的是京中豪门家丁最长穿的靛蓝粗布衣裳,蒙面、手持管制长刀,武功很好,在甲士的围攻下没有伤到人。这是个吸引人注意力的靶子,是他把甲士全部调离二公主和九皇子身边。 第二个刺客是原本车队里的一个小内侍,从袖中掏出匕首,伤了二公主的胳膊,被公主一金瓜砸死。 第三个刺客埋伏在承恩公府门前,穿着承恩公府家丁的衣裳。在众人好不容易看见安全之处、精神最放松的时候突然冲出来。多亏接到报信的饶宗颐、饶宗熙兄妹及时赶到,不然就凭承恩公府的家丁,杀不了那个刺客。 如此,二公主、九皇子他们也不敢往承恩公府去,直接回宫了。而巡防营和帝都府直接围了承恩公府,等着查明真相。 “就这些?”皇帝脸色难看的问道。 萧文统领上前禀告:“第一刺客和第三个刺客武功同出一路,应该都是死士。查验他们的尸身,结合诸位甲士之言,这些人的身法是从军中出来的,都是好手。”萧文并不避讳这个,虽然他们家也领兵,可领兵的不止他们家。很多在军中逞凶斗狠的人退下之后,生计无着,也会做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 “至于那个小内侍,臣不敢冒犯,只调阅了內侍名册。这人名本姓游,在宫中以小游子呼之,没有父母妻儿,是旧年乞儿中挑选出来的。更多详情,还请陛下下旨,由内官主持查证。” “高德!” “奴婢在。” “听到了?查!朕要瞧瞧,什么人敢在朕的家门口伤朕爱子爱女。” “是,奴婢遵旨。”高德平素就弯着的腰更低了,和几个主管官员一起恭敬得退了出去。 庆云宫,景华半躺在床上,由着青玉、琉璃往她身上抹药膏。当时从车架上翻出来,擦伤多处,这些伤口若是不处理好,是要留疤的。至于左臂上那条长长的伤口,侍女们都不敢多提,只祈祷赶紧结痂,疤痕不疤痕的都不敢奢望。只盼御医医术高明,救公主于水火,听闻有人就是被刺了一刀就一命呜呼的。不是死于失血过多,就是死于后续高热、伤口化脓。 越想越担心,两个大宫女噙着眼泪,手上动作更轻了。 “好了,别哭天抹泪的,伤口不是止血了吗?钱太医说了,只要止血,夜里不发热,就安稳了。这些年交情,钱太医还会骗你们不成。还有,父皇连老御医都派了过来,你们还担心什么?” “怎么能不担心,害公主的刺客现在还没抓住呢,奴婢才不信,一个小内侍就有这么大的胆子,他图什么啊!”青玉忧心忡忡道。 “就是,就是。小游子在咱们宫里已经三年多了,也做到了小管事,身家性命、荣华富贵都系在公主身上。公主待人又最是宽和不过,他发的哪门子疯,若说背后无人,谁信啊?”琉璃连忙补充,她恨不得自己去查案。 “偏偏外面的大人什么也查不出来,三个刺客个个死无对证,还有两个刺客如今连身份都没查明白。那个小游子,没有父亲亲人,没有交好的朋友,入宫都是要查三代的。这些大人查到的,还不如我们宫里送过去的消息多呢。之前小游子入庆云宫的时候,我们就查过,宫外与他交好的乞儿入宫之后,大多是各处洒扫的低等內侍,他是混的最好的。也没拜谁做干爹,不曾拉帮结派,一直在御膳房帮闲,和后宫哪位娘娘都不沾边。就是如此让他入了庆云宫。谁知道这样一个人,居然是刺客呢?” “查来查去,居然是个神仙局,只能信这三个刺客是为民除害来了?”景华轻笑道。 “公主!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说笑。”琉璃、青玉两大宫女不满道。 “放心。我若死了,这个案子才有可能不了了之,如今,我不是活着吗?”死了,是刑事案件;活着,是政治事件。这事儿,没完!
第30章 母后早逝嫡公主30 高德把和小游子关系稍微近一些的宫人內侍全部拘起来审问,一个人不可能生活在虚空中,再孤僻的人总要和人说话,再小心谨慎的人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也会露出竭力隐藏的乡音。更何况这是皇宫。宫里是不存在真空的,一个人会攀咬另一个人,另一个人会说出自己某天不经意听到的某句话。 摊子越扯越大,几乎要把整个后宫中下层內侍宫女都牵扯进去了。也由此,宫人们看到了陛下的决心、高德的能耐,没人再抱有“法不责众”的妄想。 “已查出小游子乃是北境人士,母不详,父亲是辅兵,于十二年前宣政大战身亡。奴婢已经派人去北境查验,不知此人是北蛮间谍,还是其他什么人。”高德简单回禀,至于他是怎样抽丝剥茧,从某个內侍说起小游子奇怪的某个口音作为线索,怎样通过他的生活习性、综合所有人的供词,推断出北境人士的结局,这些就不需要禀告陛下了。 “知道了,再查。”皇帝放下朱笔沉声吩咐,并没有到此为止的意思,不论什么身份,他做帝王的必须心里有数。 内宫这里负责小游子的事情已经有了初步结果,高德把结果亲自告知萧文、陈深和蒋昭和,“此事机密,除上禀陛下之外,老奴未曾向任何人透露,还请诸位大人守口如瓶,未查到最后,谁也不能轻下结论。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多谢内官大人提醒,我等知晓。”萧文品级最高,代表其他两人拱手答到。 高德微微颔首,一甩拂尘,慢悠悠告退。 三人独自坐在屋中商议,那两个刺客的尸身查了一遍又一遍,能做死士他身上就不可能有任何表明身份的物件。只能从身体本身的痕迹判断,身上有很多疤痕,有箭伤、刀伤,虎口、掌心有厚茧,还有他们的身法,处处表明他们是军中之人。可天下投军之人这么多,每年退下来的人也多,要找两个面貌没有任何特征的人,与大海捞针无异。 “他娘的,别真是北蛮间谍吧!军士、北境人,有动机杀害皇子公主,齐活了!”陈深一拍巴掌,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那为什么是二公主和九皇子呢?在京城走动的达官贵人不知几凡,陛下曾微服私访,其他皇子也会去佛寺烧香,去外家探访。”萧文皱着眉头问道。 “这还不简单,二公主和九皇子最容易得手呗。”皇帝即便微服也在重重保护中,其他皇子公主年龄都大,相比之下还是如今遇刺的两位容易得手。 “还是不对。二公主的武艺很高,在弘文馆中,只有如今上了战场的秦家小将军和景祥侯家姑娘略胜一筹。若真要杀皇子公主显扬自身、制造混乱,其他皇子公主才是更好的选择。有本事买通宫中內侍,不可能连这些消息都查不到。”蒋昭和捋着胡须道,“当真是个神仙局,天衣无缝啊!二公主和九皇子久居深宫,能和什么人结怨?没有私仇,国恨也说不过去啊?” “是啊,杀人总要有个理由吧。”萧文低低叹息。 “往常遇到的案子,就是疯子杀人也有理由。平常人杀人总是为了得到什么好处利益,你们说,若是二公主和九皇子死了,谁得利最多?”蒋昭和附身下来,轻声问道,把好好的商量案情搞出一副恶人密谋的模样。 “谁都不会得利,两个小娃娃……咳咳,行了,我说蒋大人,您就别讲鬼故事了。你管着帝都府,就不能排查出那两个人的身份吗?”陈深咳了两身,转回正题。 “呵呵,说得容易。都说京都居,大不易,帝都府多少天潢贵胄达官显贵,我怎么查?这样两个死士很明显是高门大户养出来的,难不成路边卖羊肉汤的小贩能出这样的刺客?”蒋昭和做满这任就要高升,结果倒霉催的出了这档子事儿,委屈得想哭。陛下还下了三日限令,虽然他知道掉脑袋的可能性不大,可仕途肯定是栽跟斗了。 萧文打了两句圆场,道:“两位大人别着急,我们再想想办法。” “我是个大老粗,还要领着人巡城,查案的事情就托给二位专业人士了。”陈深第一个抱拳告退。 “唉,帝都府鸡毛蒜皮的事情多,偏偏按下葫芦起了瓢,还不能丢开手,我先去忙着,有什么需要的,萧统领只管叫我。”蒋昭和也迅速开溜。 萧文是个认死理的性子,他也坚信不会有什么天衣无缝的布局。萧文在房里又推演了一遍当时的情景,把当初跟着的十个甲士都带到了案发地。 这条街已经被封死了,萧文自己装作刺客从屋顶上跳下来,马车就停在当时停的地方。萧文虚晃两招追到马车后面,几个甲士如当初那般冲上来,安排好的禁卫军扮作小内侍刺杀。萧文带着人把当初的情景重演了一遍。 到了承恩公府门前,这里大门紧闭,连个鬼影儿都没有。萧文扮作刺客斜杀进来,对打的那名甲士踉跄两步反射性后退。 “怎么回事儿?”萧文皱眉问道。 “回萧统领,甲二当初就是被这招伤了胳膊,如今还没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旁边的甲士为刚刚出错的同伴说情。 “还是萧统领厉害,当初那刺客就是这招逼退我们兄弟,才冲到二公主和九皇子面前,若非景祥侯府公子、小姐恰巧赶到,我等万死莫恕。”甲二拱手道。 萧文愣了愣,道:“是我选错了方向,我们重新来一遍,你们来扮演刺客,尽量用刺客当初的招数。” 几个甲士点头,招数带着很深的个人印记,也许萧统领见多识广,能从招数中察觉什么呢?甲士们相互印证,还原当初刺客行刺的全过程。当然,很多地方都记不清了,这些不清楚的地方甲士们也会一一说明。 当晚,萧文把拜贴递到了西宁公府。 “此言当真?”老国公一手拍在案上,身体前倾,犹如捕猎前的猛虎,花白的头发如同狮子的鬃毛,不怒自威,令人不敢逼视。 萧文低头,“伯父,此等要事,侄儿岂敢妄言。” “老贾。”老公爷扬声叫跟了自己一辈子的亲兵进来,凑到他耳边轻声吩咐。老贾点头,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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