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人类只能期望在一切终结之后,身为这个世界的拯救者的鹤原能够分离两个世界,令它们全都安然无恙地回到原位,或许在未来的时间中缓慢平和地交汇,或者逐渐拉开距离再不相交。 他看着这座花蕊状的天母圣堂,眼底分明是审视和警惕,已经知道了鹤原的存在,但对于这位‘天母’,除了那似是而非古怪非常的母亲形象,没有任何别的消息传出。 等宣讲结束,许多教徒从圣堂中出来,眼见着进出的人都寥寥,琴酒和安室透这才进去,没走几步就看到那座立在地上的天母塑像,他们分明还站在门口,距离塑像还有几十米的距离,却受到未知影响,以至于能看清塑像身上的每一道纹路,但是它的面庞…… 只有一片空白,却能令人解读或感知到无限包容、不求回报的爱。 谁能拒绝母亲呢? 将幼小的生命怀揣在腹中,度过漫长的十月时间,感受着两颗心脏截然不同的跃动,欣喜于他每一次的回应,到瓜熟蒂落时,忍受着巨大疼痛才诞下孩子,一直陪伴在身边,把他从襁褓中带大,早已注视过他无数次。 人类是在母亲的注视下,被她的爱浇灌着成长的,哪怕在后天未能得到这两样,可也曾确切地待在过母亲的子宫中,在那温暖狭小的空间里被孕育,最终从她的身体里出来,这时才可为一个‘人’。 人类无法脱离母亲,人类无论何时都是母亲的孩子。 当化身为天的母亲再次投下注视,当苏醒过来的母亲试图再将自己心爱的孩子相拥,他们就似乎有了遮风挡雨、再无苦难的一处心乡,更甚还能真正回到母亲的乐土中,与人类不变的母亲相伴,从此过上无灾无难幸福安康的生活。 万千花蕊 您是最慈悲的母亲 ……不、不要再想,当两人都回过神来时,目光都一样沉沉,琴酒再度抬眼时就看到站在天母塑像旁的女子,她的灰袍底下似乎沾着什么深色,当看到那双踩在地面的赤足上那些颜色暗沉的粘稠浆液时,就知道是沾了血液。 琴酒迈步走过去,在骤起的风中浓黑的衣摆摇晃着,从他身上溢出极致的威慑和杀机,“平野秀子,还是说,” “平野宗秀。” 平野秀子身高一米七八,比日本男性的平均身高还要高出七公分,在琴酒面前需要抬头望着他,然而那双红眸中燃烧着熊熊野望和不屈的火,她张扬地一笑,“随意怎么称呼啊,这位非信徒的先生。” 琴酒道:“你在此前是男性,难道认同女性遭遇的不公,还是有过和女性一般的不公平待遇,与她们感同身受、做出过什么努力?” 他的问题尖锐无比,这似乎与平野秀子所言的内容不同,天母怜惜女性、将给予她们力量,那么平野秀子(平野宗秀)呢?他又是凭什么作为第一个得到天母力量、成为教团领袖的人? 面对这样冒犯的问,平野秀子的脸上却露出极为畅快欢欣的笑,那双眼眸猩红如血,在许多时候能给予信徒和教众们力量,然而此时却透露着不详,“原来有人会问啊。”真是难得。 她脚底沾着许多血,有些不适,去找了个位置坐下,趴在她肩上的松鼠跳下来,攀爬到墙上从窗户跳出去了。 平野秀子眯着眼睛道:“你以为天母是什么?” “可不要以为母亲真正地善良慈爱啊,哪怕平凡的母亲,对着顽皮不听话的孩子也会忍不住教育,那么对化身为天、伟大仁慈的母亲来说呢?” “人类整体都是不听话的孩童,更甚只是作为她的花园里并不珍惜的花蕊——花太多了,哪怕大批大批地死掉也能剩下许多,即便在秋冬受寒冻都死完,到春季时播撒新的种子,花又会盛开,而是不是之前那朵,这对母亲来说重要吗?” “是的不重要,母亲不在意花的死亡或衰败,但她无法容忍任何病害,当病害大面积铺开并不断感染别的花朵,这时母亲才会去寻求解决之法。” 那么天母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呢? 显然这就是对琴酒的问的回答。 她哈哈大笑着说道:“——是的!就是剔除那些病害的花朵,然后将全部生命都再次进行孕育,当生命破茧而出,她们就都迎来新的人生,也全都是母亲喜爱的模样。” 被再次孕育的人还是之前的那个人吗?很显然答案是否,被再次孕育,就意味着构成一个人的精神、认知、记忆和意志全都被更改,他们被打碎,然后重塑,变作为非常好的母亲喜爱的花朵模样,从此在她的乐土中无灾无难幸福安康地生活,这没有任何的问题。 平野秀子笑不可遏,她以一种非常古怪的、怜悯的,恶意的语气说:“母亲化身为天,凭什么认为母亲的‘仁慈’是人类的仁慈啊?” 作者有话说: 等待天女升天,然后就会开启第三卷 。 鹤原是非人类立场,虽然灰雾之主/金色的死亡是很好没错,但本质绝对非人,而别的鹤原,尤其【快乐家】,只能说是和奈亚拉托提普很像,非常恶意的存在。 假期更新不定致歉,但榜单要求字数一定是能写够的√ 大家五一假快啦哇~
第61章 无知者·61 安室透听见这样狂悖的话,强忍着起伏的心绪没有表露出,只做出符合‘波本’这一身份的反应,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似乎是一个将要拿枪的举动,但看着身旁的琴酒没有举动,他尤为冷漠地扫过一眼,只说道:“说了这么多,你知道我们?” 虽然是疑问的语句,但语气分外肯定,安室透的目光从平野秀子的脚下挪向圣堂之后。 他们进来后就意识到这座建筑的空间有着轻微的异常感,在外面看天母圣堂的占地面积虽大,却有着应有的空间限制,然而等到那些明显建筑容纳不下的教徒走出去、他们自己亲身走进来,就能察觉到这里的实际空间应当更大。 作为情报人员,且进行过公安专业系统的情报搜寻分析训练,其中就有在建筑上以‘障眼法’方式形成密室的内容,但这座建筑不同,首先容纳下的人数远超可以被隐藏的空间,而如果说真的有另外的空间——如地下室、密道等,那么与那些信徒一道到此的各方情报人员都会获悉,并向他们传出消息,但事实是从天母教团大肆扩张到现在,都没有这样的传闻传出。 也就是说只有最后一种可能,天母教团真正具备某种特殊能力,能将有限的空间进行扩展,但不知道其是否存在限制,以及那些情报人员也许都已在‘母亲’的洗脑下忘掉了自己应尽的职责,所以没能将这样明显的情报传回总部。 而还有另一条线索,与已经走到人前的异能者不同,日本公安拿到的异能力检测仪器没有在这里起效,就和他曾经看到过的有关灰雾的研究记录相符合,这个世界的仪器无法检测到雾中的未知力量。 即外来神祇的力量与本土一直潜藏在人群中时至今日才暴露在民众面前的异能者并不相同,更甚那种力量在异能力之上,也就是说,灰雾和这位天母背后的存在本身就是他们无法企及的高位者。 人类无法对抗于神。 似乎种种现象都足以证明‘天母’也是与灰雾之主相似的存在,安室透心中警醒,他勉强接受了自己作为鹤原代行者的身份,相信她拯救者的身份,然而对面前这一位的了解却只有方才平野秀子的所言。 天母的本尊始终未曾出现在人前,而依据平野秀子(平野宗秀)的遭遇,还有那些话语,勉强能得出天母的职权皆与‘母亲’这一形象相关,甚至权能就是孕育,而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 人类维持父权社会太久,近乎完全忘记曾经母系社会时母亲这一角色本应有的权能(母亲的权能一直都在,然而在父权压迫下,女性地位低下,当出现父系‘传宗接代’的思想时,即意味着女性‘主动’生育权的丧失,而这种压迫一直持续到如今)。 但母亲的生育职权从来都意味着她们有无可动摇、无可置疑的权利决定自己是否诞下一个生命,在腹中的生命未曾诞生/降世时,他只作为母亲的附属而非一个独立个体。 母亲掌控着腹中胎儿的全部。 在这长达千年的父系社会中,也许男性的确明白这一事实,因此不断打压女性的地位,通过潜移默化的规训,将女性本属于她们自己的生育权剥夺,转而嫁接在自己身上,令她们及腹中的胎儿都成为男性的附庸,非常妙的一点是,生育代价不由他们支付,多数时候生育焦虑也并不在他们身上。 那么,在这个奇怪、恶意、恐怖的天母形象出现时,母亲的权能彻底回归,以至于就像是一个恐怖片,经久不衰的被压迫的对象在死后获得什么力量,然后重返人间,向生者寻仇的经典戏码。 但真正恐怖的点在于,这不再是影视剧或小说内容,而是即将发生在现实里的事情。 (母亲是万生万物的母亲,但由于灰雾扩散,许多动植物早已经消失在灰雾中被异化为奇诡恐怖的模样,它们已然成为灰雾的从属,因此母亲不再顾及它们,而是将目光全部放在了人类上) 天母正是对于这一压迫的报复。 ‘母亲’发怒了。 她将带给这个世界最本真的领悟,臣服的、温驯的、悔改的、恐惧的……只有这些人才能获得她的宽赦,但母亲的‘仁慈’从来都不是人类的仁慈,她将清除一切病害的花朵,将全部生命都再次孕育,然后他们都成为自己喜爱的模样,就能生活在她的花园中。 …… 安室透陡然之间意识到了这点,然而纵使他想要求助鹤原,却知道她是不会在意这点问题的。 虽然有点矛盾冲突,鹤原意图拯救世界,却并不意味着她偏爱某个个体或群体,就像是她明确地说道自己将会在一切终末之时把部分逝去的生命归还,疑似对人类友好的态度,但从最初她散播‘死亡’的意志时,就不在意那些由她自己带来的死亡,包括灾难中丧生和迷失于灰雾中的人们。 神祇是绝对非人的存在,祂们掌握极为奇诡恐怖的能力,注定无法理解人类……不、不对! 不论鹤原还是天母,其实都具备人类的某种特质,或者说祂们吸收了人类的某种特质,也只保留了那一种特质,鹤原在意着世界、文明和人类,哪怕死亡是她的象征,但她的选择却是拯救(鹤原较为特殊,意志/力量和意识并不相同,她的倾向就已经是一种特质),而如果这一分析,天母的象征也就能说得通了。 天母的本质要比鹤原更为扭曲、恶意,也许不是他的错觉…… 天母的的确确是针对着人类这一群体的。 只要人类无法脱离‘母亲’,只要人类社会中仍存在着压迫和不平等,只要天母注视到了这里而人类基于对母亲的幻想和向往回应了她,那么,天母就将代表受压迫的群体,向压迫者和剥削者复仇,这是不可辩驳的‘不求回报的爱’,同时‘再孕育’这一说法则意味着母亲的生育权能和对于自己孩子的掌控力被空前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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