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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罗姆用手臂护住了欧也妮的面部。 三人在宽阔的背上滚了好久，才互相拉扯着停下了运动的趋势。 在粗糙的龙背上贸然站立并不安全，有惊无险的三人趴在龙背的边缘往下看。欧也妮缓缓释放了浮空术的剩下能量，光幕辅助着她做出寻常法师无法完成的法术转移和精细操作。 浮空的气流将留在地上的赫利亚人一个个托上了巨龙的爪掌。 这些赫利亚人，在畸变与重生的过程中，无限制地与神力接触，身体与精神被力量涤荡，无异于经历了一场神见礼。 欧也妮确信他们都获得了成为施法者的资质，但不肯定这些流浪们是否拥有正确使用力量的知识。 而且，等这群一级或二级的低阶法师将身体内繁欲留下的力量挥霍完后，他们如今贫穷的神明欧也妮，是不会像其他的神明那般慷慨地回应祈祷提供法力的。 腾空而起。高空中，欧也妮低头避开风压，侧脸望向特赛，“有些事情我想问你。” 她并未在特赛的梦中看见那几个问题的答案。 “请说。” “你们唤醒波欧斯的仪式，是从何处得来的？” 特赛用金瞳看着欧也妮，“……我们曾经深信，只要将赫利亚的光辉带回兄长身边，波欧斯就一定会苏醒。” “不，我是问那个将荒野化为沼泽的仪式。” 一提及这个原属于时间与梦境之主的被滥用的法术，【安姆】立刻打起精神。 特赛摇头说，“那是上一辈人谋定的计划，我们从外人那里得到了帮助。” “外人？” “嫲嫲说，是位值得信赖的义人。”她给出线索，“据说他的脖子上有古怪的疤痕。” 欧也妮皱眉，“为何他要帮你们？” “他说他信奉的神祇也远离了尘世，他想要将其呼唤回来，却没有十足的把握。” 特赛语气平淡地和盘托出，“他向我们分享了部分知识。 “我们和他不一样。族人已无法再忍耐等待，我没有更好的选择。” 【竟然还存在敬奉着吾神的信徒！？】 【安姆】一改先前的态度，【快去找他，欧也妮！】 欧也妮记下手背上的图案，“距离你们上次见到他，过去了多久？” “那是我出生前的事情了。”特赛说道，“我们再未见到过他，在各地流浪时也未曾听到过有什么古老神明复苏的消息。想必他有着充足的寿命，来等待我们这群先行者的答案。” “如果他一直关注着你们的动向……你觉得，昨晚他会否也在附近？” 特赛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这几日我们并未在营地周围发现可疑人物，除了那个胖子。 “而且，我们原本该按照他的建议，在下个满月举办仪式。是昨夜的变故，迫使我们将仪式提前。” 昨夜是晦月。 欧也妮不禁回忆起，初遇【安姆】时在梦中见到的那轮蛊惑人心的明月。 【那个人铁定是吾神的信徒没错了！】 【传说吾神最初是从月球降临人间的。信徒认为在月圆的深夜中举办神见礼能获得更多的恩赐。】 欧也妮没有【安姆】那么激动。 她对唤醒时间与梦境之主这件事情，目前还没什么兴趣。也对那个信徒，煽动赫利亚人唤醒污染神明的行为，心怀疑虑。 “接下来，”欧也妮继续问特赛，“你有什么打算？” 特赛俯趴在龙背上，低头看向那群手拉手围抱着巨龙脚爪的族人。高空的风将她的发丝悠悠扬起。 “按照原定计划，散居在各地的族人们，都会在下个月圆夜前赶来黑森林边缘。我会留在此地等待他们，告诉他们波欧斯陨落的消息。然后—— “我会带他们重返家乡。” “或许那已不再是故乡，但，”她笑了起来，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那一定会成为我们的家乡。” 待她说完后，欧也妮告知她，“你知道吗，若按照隐秘界的标准，你已经是一位法师了。” 特赛有些讶然。 欧也妮将手放入兜中，拿出了她一直贴身存放、悉心保管的法术笔记。 那曾经是她最重要的宝物。但如今，光幕会帮她存储记忆和分析法阵，她已经不再那么需要它了。 笔记上记满了勤学女孩的字迹。密集的知识记录中还夹杂了少许私人的想法和絮语。抛却知识的价值，这本笔记对她个人来说依旧也具备意义。 欧也妮有些留恋地看了眼曾经的宝物，还是递了出去，“拿着。” 特赛疑惑地接过，只翻看了一眼就郑重地重新合上，她紧握着那卷笔记，认真看回欧也妮的脸，“这是……” “刚开始可能有点难读懂，你得先找着夹在扉页里的简写符号对照表。”欧也妮平静地说道，“只有适用于低阶法师的内容，但对现在的你们来说已经够用了。” 她看向特赛，“你需要它。” 特赛沉默一会后，说，“是的。”她将笔记放到自己的腰间，没有道谢，微微别开头去。 “别这样，”欧也妮笑了，“这不是什么贵重的赠礼。” “是啊，”特赛垂下头说，“只是您对我的莫大帮助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 “我说过，你们可以信赖我。”别离之神说道，她的眼睛望向光幕上此刻星星点点的赫利亚人的姓名。 “还有，”欧也妮说出自己稍后可能会后悔的话语，“如果遇到了困难，可以试着向我祈祷。” 载着他们在高空飞行。他们早已脱离了深不见底的地穴，盐碱荒原和翠绿的树林在黑色的巨翼下滑过，蜿蜒的河谷正在往身后蔓延。 乘客无法预知祂前行的方向。少年猎人杰罗姆并不担心，因为他正离家越来越近了。 “我们将重返家乡。”许久后，特赛轻叹一声，“埃丝美拉达，您又将要前往何方呢？” 欧也妮伏在的冰凉的鳞甲上，没有回答。 她不由想起那个“繁欲”在离开前对她的寄语，“去看看这个世界吧，欧也妮。” 祂想要我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呢？ 欧也妮记得“繁欲”在说这句话前，曾看了一眼藏在黑暗中的猎神。 她的手指下意识摩挲着粗糙的甲片，低下头来，轻声问道，“你要带我去看这个世界吗，巴哈姆特？” 在空中用力地喷了下鼻子。 金色的阳光照耀着大地，脚下的世界看起来欣欣向荣，一派祥和。 一段短暂又漫长的航程后，终于落地。祂踩在一片宽阔的草野上，甩甩身体，又抖抖脚，将乘客们抛落地面。 高居龙背的三人在震动中顺着的身躯滑下，在一长段滑行后终于悬空。 欧也妮急急忙忙想要放出火焰构建浮空术的法阵时，听到小猎人杰罗姆的建议，“展开你的斗篷。” 欧也妮笨手笨脚地去拉斗篷，还没摸到，身体已经落到了柔软的草甸中。 不怎么痛。 蓬蓬松松的一米多高的野草从，化解了他们从空中摔落的力道。 这是个绝佳的降落地点。 那些被从爪子上抖落的赫利亚人们，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拨开长草的阻碍，向特赛这边靠近。 “这里是哪里？”欧也妮直接询问杰罗姆。 他们正身处在河谷边，杰罗姆指向森林，“第一猎人杰拉德就住在那个方向，要我送你回去那里吗？” 欧也妮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眼前森林山脉巍峨，身后河谷秀丽，这片景象令她感到似曾相识。 不一会儿，她想起来了，这里正是当初老商人库克带着她穿越漆黑隧道而来，在黑森林落脚的第一站。 她转头看向巴哈姆特。对方卸下乘客后，已经舒舒服服地趴下来，卧在这个大草窝里，闭上了暗金色的竖瞳。 这里或许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巴哈姆特的地方。 如果没记错，与黑暗空间连通的洞口应该就在附近。 在此地放下他们一行人，莫非对隐秘界来说，这里是什么四通八达的交通路口？ “或者，”杰罗姆迟疑着，又说道，“我母亲和弟妹们生活的村庄，就在河谷的上游。你要回村子里吗？” 欧也妮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欺骗特赛的说辞，和扮做女猎人形貌的神使身份，似乎还没有向杰罗姆澄清。 “说来话长，但，”欧也妮想了想，“也无所谓了。” 她对女猎人群居的村落还蛮感兴趣的。 “带我去村子吧。” “也能带我们一同前往吗？”特赛礼貌地向杰罗姆询问，“我们弄丢了行李和帐篷，需要找地方暂住。或许我们能够为你们的村子带去些许娱乐作为回报。 “另外，我们还有些生意的想法，想要和你的母亲、姊妹们谈谈。” 欧也妮立刻就回想起了，流浪者们那个离开北帝国前，在各地倒卖一波“奇珍异兽”然后跑路的计划。 说实话，不是没有可行性。 杰罗姆对美丽的特赛没有任何感情，他回答说，“无论是借住，还是生意，都由母亲她们说了算。” “这就可以了。”特赛笑着说，“请让我和她们当面谈吧。” 欧也妮看向，将脑袋埋在了翅膀里，似乎是结束任务后一心一意地在睡觉了。 “再会了，巴哈姆特。”欧也妮笑着让【安姆】将道别传递到的耳中，然后转身离开。 众人吃力地往深草丛中缓慢前进。 杰罗姆拿回了镰刀，在最前面斩草开路。他走得很快，时不时停下来等待欧也妮。 特赛从容地跟随在欧也妮身后。草丛对她敏捷而优美的身姿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再往后的那群赫利亚人跋涉在草丛中，出于敬畏，与前面的欧也妮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当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窝在原地装睡的才转过脑袋，抬起眼皮望着已与祂拉开了距离的众人。 看着他们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祂的身躯逐渐缩小到数米大小，指爪不安分地抓来抓去，挠得草叶纷飞。 最终，祂下定决心，腾空而起，冲向了众人。 原野中行进的众人讶然地仰头张望。黑色的龙影一个俯冲，扑到人群中，用身体将前后的杰罗姆和特赛撞开。 尾巴一甩，将欧也妮颠倒了自己的脊背上。欧也妮慌乱地稳住身形。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的甩尾巴战略更加成功。骄傲地昂扬吼叫一声，震得众人纷纷掩耳。 随后，不等他人反应过来，再度扇翼升空。 欧也妮低头望见众人惊慌的神情，她自己的惊讶也不遑多让，但她没感觉到的恶意，于是冲地上的人挥了挥手，遥遥喊道，“别管我了，你们先走吧。” 话音未落，猛地拔高身躯，躲开了两只疾驰而来的利箭，直直往上，冲破了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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