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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实木门隔音效果很好，但在靠近锁孔的地方，父母模糊的争执声音，还是能辨认出内容。 “不要逼我了……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你怎么敢？这是背叛。你再想想……你真的忍心看着乔治继续受苦吗？” 猝不及防听到了那个不该被提起的名字，珍妮猛然起身，往外跑去。 苏珊困惑地拉了下她的袖子。但珍妮无法向妹妹解释，她此刻满心都是害怕悲伤，闷着头在走廊上跑，只想快点避开父母口中吐露出来的那个名字。 她的脚碰到了某样沉重而冰凉的东西。 珍妮惊恐地抬头，看见走廊上摆着的大古董花瓶，正在缓缓往前方倒去。 如果花瓶倒地，声音一定会惊动正在吵架的父母。偷听的事情就会被发现……不！ 珍妮探长了胳膊想去扶那个花瓶，但花瓶仍在离她的手指远去。珍妮的身体几乎都要失去了平衡。 在她身后，苏珊表情紧张，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虚空中伸出来一只纤细的手，撑住了正在摔倒的花瓶。 埃丝美拉达从黑暗中缓缓走出，她扶正了花瓶，再回头看向倒在地上的珍妮。 珍妮惊诧地看着她的面容。 温柔的埃丝美拉达，神秘的埃丝美拉达，她将花瓶摆牢到原位，然后才转身面对珍妮，伸出一根手指比在了嘴边。 嘘。 珍妮心想，埃丝美拉达小姐之前一定是藏在了阴影里。 是的，她的斗篷颜色那么深，自己刚才又太慌张，才没能发现她的身影。 珍妮牵住了从身后走来的苏珊，她想要向埃丝美拉达小姐道谢，但对方搁在唇边的手指还提醒着自己不要发声。 父母卧室中的声音还未平息，但足够模糊难辨了。 埃丝美拉达小姐会不会留意到那边的动静？她刚刚有没有听见父母的争吵？她会说什么？她是怎样想的？ 珍妮内心中有很多的疑问。 埃丝美拉达小姐什么也没有说，她看了眼自己和妹妹，就转身离开，扶着楼梯自行下楼了。 苏珊扯了扯珍妮。珍妮已经没有下楼聊天的欲望了。 她此刻忽然觉得好困，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要回房间睡觉。 她看向苏珊，苏珊也捂着嘴打了个呵欠。 对，回去睡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生活会回到原样。父母依旧会露出微笑。大家约好了不再提起那个名字。苏珊都已经差不多遗忘了。 好想睡觉，好想做一个美梦。 父母吵架这种噩梦，今晚已经梦过一次，就不要再做了吧。 第二天清晨起床的时候，睡了个好觉的欧也妮神清气爽，觉得自己的假期有了个好的开头。 【说好的旅行，已经变成假期了吗？】 有什么区别呢？欧也妮反问道，她打开卧室的窗帘，让清晨的阳光照入房间。 没有迫切要完成的指标，也不抱着具体目的，在新的地方醒来，期待等待今日的世界也为自己展现新的面貌，这种旅行，不就像是假期吗？ 今天果然有份新的“惊喜”在等待她。 等苏珊和珍妮迷迷糊糊地吃完早餐时，她们得到了一个惊喜的消息，令她们瞬间甩脱了困意。 埃丝美拉达小姐留了下来，成为了苏珊和珍妮的新任家庭教师。 “我一见到你就觉得投缘，她们也很喜欢你。”史密斯夫人是如此邀请女商人的。 她前晚似乎睡得不安稳，面容很是憔悴，说话时一直扶着额头，慢条斯理，“生意？我先生也是个生意人。你还年轻，比起走南闯北地去闯荡，为何不先安定下来攒点可靠的积蓄呢？ “放下那些不重要的工作吧，在待遇上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们可以再谈谈。 “不，学识不重要，只要教会她们礼仪和处事就可以了。她们现在还是老爱撒娇和使性子。 “不用谦让，你很聪明，谈吐又得体，完全可以胜任。” 史密斯先生完全没有露面，但这桩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埃丝美拉达得到了新工作。 她在白天陪伴两在书房读画册，或者玩耍。 史密斯夫人觉得苏珊和珍妮爱使性子。 事实上，埃丝美拉达认为这两乖巧得有点过头了。 这两个女孩从不违逆父母的意愿，毫无怨言地接受所有指责。如果有谁吩咐她们去做什么事，她们用功又细心。 一旦谁对她们说话的语气稍微苛责严厉点，她们就会像小鸟般战战兢兢。 她俩的性格相似又有所差异。珍妮做事更周全，苏珊则更有那种无忧无虑的勇敢。 史密斯家有琴房，但史密斯夫人觉得两位女孩还没有到学习这些技艺的年龄。她甚至没有吩咐埃丝美拉达教导她们文字功课，只让家庭教师陪女孩们玩耍。 两位女孩是识字的。在埃丝美拉达就任之前，她们靠看父亲买的画册来打发时间，认识家门以外的世界。 埃丝美拉达在书房中找到了许多前任家庭教师留下的痕迹，她向两位小询问了芳汀小姐的事情。 芳汀从乡下来，也没有接受过太良好的教育，天知道史密斯夫妇为何雇佣来这么淳朴的女孩。但她尽心地施展所能，为女孩们做了识字卡片，抄录了短诗纸笺，在文字游戏中教给她们成语和韵律的知识。除此之外，她还将自己的德行也悉数传递给了学生。埃丝美拉达从这两位女孩温柔细心的言行中，能看出芳汀那些教育留下的影子。 珍妮和苏珊都非常喜欢芳汀小姐。但问及芳汀小姐的去向时，她们的神情会变得很忧郁。 等到第三天下午，埃丝美拉达小姐教她们唱某支歌，休息的时候，珍妮突然告诉埃丝美拉达，“在她离开前不久，有天晚上我去找她，她没看见我……” “她当时跪在床边，将头埋在枕头中啜泣。” “是我们使她生气了吗？”她困惑地发问，身体依赖地靠在埃丝美拉达身上。 埃丝美拉达摸了摸女孩的头发，“或许是她遇到了别的事情吧。” 坐在另一边的苏珊也靠过来，“我们那时想了好久。我觉得我们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埃丝美拉达沉默片刻后才说道，“应该不是你们的错。” “我弄不懂这些。”珍妮呢喃着，“是什么让芳汀小姐那么难过呢？为什么她最终离开了我们呢？一切不都应该变得越来越好吗？我们长大以后也会过那样的生活，遭遇那样的痛苦吗？” “好可怕。”苏珊说道，“好可怕。” 【是的，很可怕！别让她们再靠过来了！妳好好想想自己的真实体型，再下去就要穿帮了！】 【安姆】发出了尖叫。 欧也妮相信【安姆】能够编造出合适的幻象来欺骗女孩们的眼睛。她俯身抱住这两个窥得部分隐秘，开始对世界产生疑虑和恐惧的小女孩，“每个人都要面对的现实生活，可能比你们想象的要更为残酷和痛苦。” 两个女孩儿的身体在打颤。 “但是，不要害怕。”欧也妮轻拍着她们的背。 “个人的力量很难走出那无边的苦难。” “正因如此，你们要爱护彼此，我们要彼此襄助。” 所以，再认真点来帮帮我，【安姆】。 欧也妮很淡定：这个家庭里好像藏着什么阴谋。想搞鬼？但我有超能力。 以及，好女孩们就该多贴贴！ 【信任的重量，真是让人疲惫啊……】未来的滞销书作家发出感叹。
第114章 教师 真实年龄不到十二岁的欧也妮，用短短几天的时间，以家庭埃丝美拉达的身份，得到了女孩们的信任和爱戴。 埃丝美拉达不像芳汀小姐那样无微不至，但行事自有一份沉稳从容的风度，令珍妮和苏珊很服气。她教珍妮和苏珊在遇到各种危险时该如何自救，又教她们如何正确回应他人的问责。那是两姐妹从未接触过的知识。 她俩一度以为，向大人求助是唯一的答案。 她俩过去也不知晓，来自他人的指责，背后可能隐藏着那么多不同的情绪和要求。很多时候，蒙受指责甚至不是因为她们犯了错。 她们竟然是没有错的！这石破天惊的观点，令两姐妹震惊，但她们比想象中更轻易地接受了。 埃丝美拉达小姐教给她们的任何一件事，都是她们未从长辈口中听过的。那是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新的知识体系。 两个女孩没有对这个体系提出任何疑问和异议，她们的本能告诉她们，这些知识是有用的，是对她们大有裨益的。 被大人们蒙在生活上的某些面纱，被埃丝美拉达小姐掀开了。 她们看着这样全新的世界，既惶恐，又激动。她们情不自禁地开始发颤，好似第一次用自己的力量开始呼吸。 不需要埃丝美拉达小姐告诫，她们本能地隐藏起自己，从不告诉史密斯先生和夫人，小姐都教了她们哪些内容。 她们在人前依旧乖巧安分，辨认出大人们言行不一致时也一声不吭，只有在私下里对视时，能看到彼此眼睛里闪烁的火光。 “今天早餐时发生了什么？”在每个上午，埃丝美拉达小姐会以这样的提问开头。 吃早餐时埃丝美拉达就坐在她俩的对面。她俩知道小姐是在问什么，开始努力回忆早晨的观察所得。 “父亲和母亲说了会话。”苏珊抢先答道，“母亲说起准备晚餐的事，其实是想知道父亲会不会提前下班！父亲没有表态。啊，”她有些疑惑，“母亲的想法……母亲是希望父亲早点回来，还是希望他晚点回来呢？” “父亲没有回应，”珍妮有些担忧地补充道，“之后母亲就不太开心了，但她没有说出来。” “好，”埃丝美拉达小姐点点头，问，“还有呢？” 苏珊咬着手指开始冥思苦想。 珍妮说，“厨师说谎了，其实今早开始准备那道大菜也是来得及的，他嫌麻烦不想做。” “怎么可以？”苏珊很惊讶，但她用力回忆了一下，又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好了。”埃丝美拉达小姐结束话题，她不对珍妮和苏珊的答案做出评判。这点总是令女孩们沮丧。 虽然埃丝美拉达小姐说过，这种解读并不存在标准答案，真相和臆测只有一线之隔，只有神明才能做到全知。但她俩还是深信，在埃丝美拉达小姐心里，一定藏着一个没有说出口的权威答案。 沮丧的心情转瞬即逝。因为接下来就到了她们一天中最为愉快的时光。 上午的时间是听故事的时间。埃丝美拉达小姐作为商人时四处旅行，听闻了那么多奇妙有趣的故事，全是画册中都未记载过的新奇童话。她俩过去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那么多女孩子作为主角去冒险的童话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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