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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姆】当初还觉得这个神职无用呢。 祂那会儿是没想明白，这个权能在针对人类精神时的恐怖之处。 哪怕是在物理层面，别离之神能创造出来的各种切割、剥夺的法术，也足够有攻击性了。 欧也妮这会儿只是浅浅地运用了一下能力。 当有外人询问她难以应付的问题时，她会记录对方那一瞬间的情绪和想法，然后设置一个触发式的法阵。 如果对方还想要两次三番的追问，就会被暂时抽离那个念头，直到法术失效后，才重新记起来。 欧也妮进火车站的时候，就已经用同样的方法应付过长的问询了。 有这个法术在手，日后的旅行中，她能帮【安姆】省去许多的工作量。 【……其实我也没那么辛苦。】 【安姆】小声地说，【有事随时可以叫我。】 但这个小法术的耗能，可比持续大面积的幻象法术，要节能得多。 ——还不用时时记挂着避免穿模的风险。 欧也妮又想，倒不是说幻象法术就没用了，只不过日常旅行中，杀鸡用不着牛刀罢了。 【安姆】的心情终于从低落中恢复过来。 欧也妮知道【安姆】为何消沉。 不用太在意这些，【安姆】。你存在的意义，绝不在于这些小处。 开始震动，汽笛的声音呜呜高鸣。 一阵强烈的晃动后，终于发车了。青年关切地看着女孩，女孩则平静地望着窗外，丝毫没有被发车的动静惊动。 在哐当哐当的声响中，车站的灯火逐渐远去，蒸汽驶入了无边的黑暗。 老库克曾经将匠神协会的所谓伟大发明，贬斥为不过是给法阵套了些稀奇古怪的钢铁盒子，用各种传导装置来拓展法阵的利用方式。 老库克的钻研方向，本来就聚焦于法阵的原理，而非法阵的应用。很难说他的观点里到底掺杂了多少私情的成分。 在欧也妮看来，这座法术与技术结合的蒸汽，已经足够精妙了。 这座的提速能力和安全性，可比她前世里读过的关于蒸汽的记载要强得多，快要比得上电力机车了。 根据她的观察和光幕的解析，匠神协会的研发者们，将法阵运用到了中的各处。 给锅炉增压，让汽缸防爆，为车身抵抗风阻，强化车厢的封闭与减震。无数被启动的大大小小的法阵，在这趟上一刻不停地运转着。 但凡是人类的技术上不够成熟，难以用俗世的材料和工艺解决的地方，就用神明恩赐的法阵来弥补，提前将工程师们的奇思妙想带到了这个世界上来，让人类享有这样的成果。 靠这些法术的辅助，人类的目光能看到更远。 随着技术的发展，人类终会有能够抛下这些拐杖，靠自己的力量前行的那一天吧。 但是，如果神明赐下的法阵和力量，如此牢靠稳定，永远无私无偿，人类真的会产生抛下这些拐杖的意愿吗? 欧也妮留意到，对面座位上的一位老人，感动得热泪盈眶，正在阖眼祈祷，感激匠神的伟力。 信仰根深蒂固的人，根本不会思考的动力来源，只要有神明的赐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车厢头部有一群年轻人，似乎是爱好者，正在大肆讨论乘坐过的不同的规格和型号。他们聊得很热闹，生怕别人听不出他们的内行和热情。 他们似乎对技术有所了解，但又不够了解。 毕竟技术走到极端，就近似于魔法。 ——哪怕在欧也妮的前世，她又怎么说得清，在量子计算机中发挥作用的，究竟是那些复杂到无法理解的电路，还是什么神奇的魔法精灵呢？ 欧也妮坐在椅子上，不由心想，自己拿一丁点法力创造出来的幻象，就能让这些乘客们吓得对整个人生都改观。 但他们置身在这俩千百倍法力护航前行的中，亲身感受着这法力与技术共创的伟大奇迹，却觉得自己所处的世界坚固而正常。 是他们认定为符合常理的事物。有些人只看到更缥缈的神明，有些人深信着一知半解的技术。 隐秘界与俗世的联系是如此密切，又如此生疏。 神明彻底现身，用教会和力量改变了整个世界，但又将真身隐藏，远离俗世，将世界改变得如此不彻底。 祂们究竟想要达成怎样的成果呢？ 欧也妮听着特赛的睡前祈祷，在那动听的心声中逐渐阖上双眼，在车厢的规律摇晃中，慢慢沉入睡眠。 直到夜深时，随着一阵强烈的震动减速，火车突兀地刹车了。 欧也妮从睡梦中惊醒，疑惑地看向窗外的黑夜。 情人节快乐呀~ 单身的同学可以领只同样单身的小欧一起过节唷~
第142章 停靠 车厢中有部分人被这晃动惊醒了，但大多数人还沉睡在梦乡之中。 车厢内的灯光很暗，勉强只能照清过道。 座位和乘客都是影影绰绰的黑色轮廓。 欧也妮坐起身，看向窗外。列车似乎在了一座僻静小站。 站台上除了个节日稻草人外就不见人影，只亮着两盏灯，在月台覆盖的白雪上映出亮晃晃的光，没有足迹。 光晕的外缘能照见，枯树的影子立在皑皑白雪上。 再往外就没有灯光了，是荒野上最原始的夜，什么都看不清。 夜很静。 隔壁被摇醒的乘客咕嘟了几声，又翻身睡过去了。 前排有几个人深夜里还在小声地闲聊，是那群列车爱好者们。 突来的停车引发了一点骚动。欧也妮听见他们借着自带的小灯翻动爱好者手册的声音，嘀咕着这班车原本没有中途停车的计划。 但既然没有什么警笛或摇铃响起，又没有骇人的动静或喊叫传来，乘客们也就安之若素，当作是正常的临时了。 欧也妮有些好奇。列车在这种荒野小站里，莫非是在等待哪位临时搭车的不速之客？ 她没有再睡，在心底和【安姆】下起棋，一边望着窗外的小站。 欧也妮最近越来越常找【安姆】下棋了。 【安姆】是分灵，而欧也妮加载了光幕后，两个心智的算力相当，使得棋盘的规则不断往上叠，最后稳定下来时，变成了一种在谋略和意图上互相猜测判断的游戏。 欧也妮能把握【安姆】的情绪来猜测祂的想法。【安姆】就保证只将探测安置在同样的深度。这种战术，就和抽鬼牌时看对方脸色的技巧差不多。 欧也妮偶尔不小心赢得狠了，【安姆】传过来的情绪会是气得想哭的那种。 但【安姆】赌咒发誓说不会偷偷读她更深入具体的棋路。 等欧也妮后续再开发出了将心思和情绪转载到光幕上演算的功能后，她算了下前后的胜率变化，发现【安姆】真的做到了。 当她表扬【安姆】时，【安姆】的情绪却很复杂，没有她预料中的骄傲得意。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祂沉默后如此回答。 再过了两天，【安姆】才找机会跟她坦白，其实祂曾经作弊过一次，甚至成功转移掩饰下了自己的心虚，但是…… 【这样赢了也没什么意思。】 “赢没什么意思吗？”欧也妮笑着问。 【安姆】自称领悟了新的哲学，【公平游戏的输赢才有意思。】 欧也妮很高兴【安姆】这种身为神明分灵的家伙，竟然也开始思考公平的意义。但是—— “场外的输赢也是输赢吧？” 倒不是读心有多厉害，而是【安姆】作弊赢了前后，心态上居然没露出什么马脚痕迹，欧也妮都得赞祂这回做得漂亮。 【妳现在这么说了，才算有点意思。】 【安姆】稍稍高兴起来，【但是在那之前，真的很没意思。】祂重复说道，【妳不知道的话，就没有意思。】 欧也妮懂了，宽慰地在心底拍拍【安姆】。 快速下了几盘棋后，欧也妮再次疑惑地看向窗外。 十几分钟了，站外依旧没有人来。 若是约定好的客人，列车等候的时间稍有点久了。 若说停车是为了故障维修，也没有什么维修的动静和声音。 别离之神的视野中，车厢车壁上的法力符文流动依旧流畅平静。是更远处的车厢，或者车头的动力系统出了什么问题吗？ 就在此时，欧也妮感知到身后两节的车厢中，有个带着微量法力波动的人影，正在又快又稳地向前走来。 二级法师，积累很扎实，快到三级了。 这对欧也妮来说很新鲜。 她最近见惯了自称三级法师却有着中高阶能量规模的泛信者，已经很久没见到和帕吉特一样弱小得这么真实的初阶法师了。 是哪家初出茅庐的施法者在外面行走呢？ 那人走了过来，进入了欧也妮所在的车厢。 来者是个教士，穿着深红到接近暗黑色的套装——是丰饶教会中常见的教士服色。 虽说繁荣的商业需求和正神教会间的合作，让丰穗城这样崇拜女神的地盘都设立了火车站，普通居民也习惯了轰隆隆的巨物们来来去去，但还是有很多虔诚的丰饶女神信徒不愿意尝试外教的新事物。 此刻，欧也妮竟然见到了——丰饶教会的教士也会踏上匠神的新列车？ 是思想开明，还是有什么急事，迫不得已而为之？ 法师很年轻，头发眉毛都很浓密，面颊上的胡茬被刮得一点不剩，衣服干净整洁，衣领立着，显得有点古板。 看上去是个认真严肃的人。 他径直往前穿过车厢。 前排的黑暗中有位老人叫住了他，颤巍巍地将怀表递了过去，“修士，夜安，能帮我看看几点了吗？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虽然年纪不够服众，但教士的衣着和沉稳气质，依旧使他得到了他人的信赖。 法师回过头来。车道的光线非常晦暗，他没有接过手表，只看一眼就准确地读出，“现在是零点三刻了。” 对后一个问题，他犹豫半秒后答道，“若准点无误，我们的列车将在六点十分抵达小康郡。” 老人收回手表，看他影子的动作，似乎是用胳膊肘撞了下隔壁座位，“看，老太婆你又瞎操心了吧？” “修士都说了会准点到的。” 修士默然站着，似乎想要纠正什么，但最终没有回话。 正要转回视线时，他的目光落在了黑暗的一排排座位中，望见了靠在椅背上的欧也妮。 光线很暗。 但欧也妮知道他看得见自己。 别离之神能捕捉到教士瞳孔中微弱的法力轨迹。 为了在黑暗的车厢中行走，年轻的法师使用了低阶的侦察术。 果然，法师回身走来，停在了这排座位外侧的走道上，隔着那位睡着的青年，向她俯身，用确认的语气低声说道，“你是欧也妮·格兰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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