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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士并未事先准备这道魔纹，于是走远两步，折下一根树枝，在洁白的雪地上划出线条。 图如其人，他的基本功也很扎实。 欧也妮看着他的阵纹刚画出几笔，就听见隐隐有声音顺着铁轨传来。 不是火车的动静，比那要小很多，接近的速度也要快得多。 “不用占卜了。把袖子放下来吧。”高个儿女性这会儿说道，“我的默默回来了。” 她走到车头最前，弯腰从轨道上捡起什么东西。 跟过去的三人，借着火车头晃眼的照明，看清那是只双脚抱在一侧铁轨上滑行回来的机械探测鼠。 欧也妮能看出，那也是法术与技术的双重造物。 女工匠摆弄了一下机械探测鼠，不知如何取得了读数，说道，“前方六英里左右有静止障碍物，应该就是那趟列车，或阻碍列车行进的障碍物。” 她看向驾驶员，“你那位车长从这里走过去，大概得要两小时才能碰上。” 驾驶员立刻回头看向自己的驾驶室，大概在思考开列车赶赴现场的可行性，但又无力地垂下肩，“不行的……到时候两台相对的列车会堵在轨道上，更晚点的几班车过来时就无法收场了。” “而且，要真遇到什么灾害，我不能带这趟车上的乘客去冒险。” 他看向旁边这座偏僻无人的小站，这里没有在寒冷冬夜中收容整车乘客的能力。 安塞尔没有吭声，突然单独走向那深夜之中。 “你要走过去那边？” 女工匠发问，“这里的停车估计要耽搁上数小时，甚至更久。你不留下来，做些……安抚人心之类的事情？” 安塞尔似乎听不出来他人的不善，永远回答得很认真，“那边或许有人需要救助，比这边更紧急。” “要走两个小时哦。”女工匠将手插进兜里，提醒道。 安塞尔没有回头，踩着深雪继续往前走。 “列车的能源应该是能撑到明天早晨的吧？”欧也妮正在询问驾驶员，“你车上有求助的报信装置或烟花信号吗？” “现在启动它，不要等车长了。” 驾驶员立刻点头，“车长离开前也说，要是半小时内他都没回来，就发信号弹。” 而很显然，车长是来不及赶回来了。 “早点发射。”欧也妮的语气比成年人还要镇静，令人不得不信服，“天亮前，你需要请来援的人帮忙疏散旅客，或是做好在列车上安置乘客的准备，至少要为他们提供饭餐，和解决生理需求场所。” “等天亮再筹备就来不及了。” 驾驶员忙不迭地点头。 “你去联系车组人员，让他们挨个通知每个车厢，告知醒来的乘客们目前所处的情况，避免他们陷入混乱，擅自行动。” “冬夜很冷，最好是再检查下各车厢的车门，关严它们。不要让乘客们因为无聊散步或试图自救的行为，在下车后迷路了。这种天气是可能出人命的。” 女工匠有些惊讶地看着欧也妮，“你处理这些事情，似乎很有经验？” “你也是丰饶教会的信徒吗？” 欧也妮看向对方，问出自己在意了很久的问题，“你穿秋裤了吗？” “哈啊？”女工匠的反应，就和欧也妮初次听闻桑尼的发问时一般。 “冬夜很冷，留心不要冻着。” 欧也妮简单说完这句后，循着安塞尔的足迹，往前方走去。 “你也要去？”女工匠犹在身后发问。 欧也妮没有回头。 前方的安塞尔停下来了，等待欧也妮走过来后，问她，“你需要补充精力吗？” 欧也妮立刻记起了，二级的医疗法术，精力补充。 是自己当初成为二级法师后，第一批准备的魔纹。 看来安塞尔也做了同样的选择。 连检测法术都舍不得用的拮据法师，愿意将准备好二级法术用在等级更高的法师身上，听上去有些可笑。 但欧也妮不再刻薄地嘲讽他。 “这样走太慢了，”欧也妮说道，“我会乘风术。” 安塞尔摇摇头，“要等离开了那个驾驶员的视野才可以用。” 欧也妮知道教士对隐秘法则的执着。 确实也不差这点时间。 两人往前再走几分钟，就能走出列车头前部的巨大照明光晕了。 “你告诉列车驾驶员的那些应对措施，”安塞尔突然说道，“非常实用。那本该是我的工作，我疏忽了。” “你希望我指责你吗？”欧也妮问。 “你确实应该。”安塞尔又说，“我会写信给上级，如实转告所见所闻，希望他们能向上转达，取消掉你不应承受的苛责。” 欧也妮不由笑了，为这个年轻教士的天真。 他并不真的了解世界，不了解教会是如何运转的，却坚定地相信着那些教义宣讲中最为美好的东西。 是非黑白，奖罚对错，哪有那么清晰，哪有那么公平？ 可欧也妮无法讨厌这样天真的人。 发动机启动的巨大轰鸣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欧也妮回身望去，女工匠正扶着一台不知从哪拿出来——或许是从兜中掏出来的巨型机车。 那毫无疑问是一台机车，即使它有着展开的亮闪闪机械双翼和双足，没有轮子，与欧也妮前世今生曾见过的任何一台车都造型迥异。 但那凹下去的座位，发动机的轰鸣，震颤的车尾喷射出来的青色火焰，都让欧也妮断定那是一台交通载具。 欧也妮没想到自己能在这蒸汽时代里，见到这种科幻电影中才会出现的东西。 但，魔法和科幻本来就只有概念之隔。 “这才是协会里最先进的技术。”女工匠推着这台法术浓度更高的造物，对目瞪口呆的驾驶员说道。 多方便啊，只要加上一个盒子，关住那些人类无法理解的事物，人类就能迅速接受它们的存在。 女工匠靠着那台车，并不急于驱驰。 她朝前方两个人影招招手，“丰饶教会的两位朋友，要搭便车吗？” 不会说话的人X2。 再加上心情不好不想好好说话的妮妮。 组成了说话带刺的临时三人组呢！究竟是谁会先被扎破防呢？
第144章 和睦 安塞尔和欧也妮坐上了女工匠那台机械飞车。 飞车的座舱有点类似摩托车，女工匠握着操作盘，安塞尔坐在最后，两人将欧也妮护在中间。女工匠特地叮嘱欧也妮抓好扶手。 “就不能装个安全带吗？”欧也妮问。 “安全带？怎么装？”女工匠很感兴趣，但当务之急是立即出发。她拉下手闸，轰轰震动，蓄势已久的机车终于启动。 载具迈动机械双足，往前行走、加速、奔跑、跳跃—— 座舱随着机械双足的屈伸在不断高低颠簸，欧也妮感觉有点想吐。教士安塞尔紧抓着扶手，面色发白。 女工匠在风里喊道，“忍着点啊，很快就结束了！” 欧也妮终于知道这台车为何使用机械双足而不是更平稳的轮子了。因为双足的弹跳力是轮子无法比拟的——在加速到一个极限值后，机械双足猛然发力，纵身一跃，将机车送到低空中。 飞车两侧的折叠双翼二次展开，在两侧漂浮法阵的加持之下，贴着地表，稳稳飞行起来。 “呼……”女工匠也长吐了一口气，“感觉如何？” 教士安塞尔此刻还说不出话来。 欧也妮点评，“我觉得减震系统还有做很大改进的必要。”在女工匠的干笑中，她观察着整台飞车上运转的复杂法力，“这是纯靠法力驱动的？” “是啊。”女工匠答道，“燃料箱的负重太大了，怎么都加不上去。现在也只有中阶以上的法师能用了，运力又不足，离民用普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欧也妮感受着这台飞车的卓越速度，这很适合用于传递情报、紧急救援，或战场突袭。 但用中阶法师来做快递员，耗费确实有些高了，有更多简易法术可以达成定向通讯效果。 欧也妮还是宽慰道，“它的用途，或许不在民用上。” 女工匠摇摇头，“不能普惠民生的发明创造，就只是奇技淫巧而已。” “倒是你们，作为丰饶女神教会的信徒，还真敢上车啊？”她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赞赏。 “正神们的教会本就亲如兄弟姐妹，”安塞尔这会终于从眩晕中缓过来了，出声答道，“共同促进世界的繁荣。” 不止欧也妮，就连女工匠都沉默了。 “你还真把那些宣传口号当真了啊……” “我所发之言，都写在了教义之中。”安塞尔认真反驳。 欧也妮没有吭声。 只要稍稍看看教会中人的实际行动和态度，就能知道，教会间的本质关系是竞争。 那些敦亲睦邻的说法，不过是为了欺骗外教的教众，是日后去挖其他教会信仰墙角的伏笔而已啊！ 女工匠面色纠结，最后还是收住了嘴，“算了算了……” “而且，你不是邀请我们上车了吗？”安塞尔找到了更有力的佐证。 “我……”女工匠找到了转移话题的好时机，“你看那个是不是刚才那趟车的车长？” 一个沿着铁道在雪地上踽踽前行的身影，落入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这么快的工夫，他们的飞车就赶上了早前出发的车长。 车长是个穿着厚棉衣的老人，手中拎着盏煤气灯。 听到飞车的动静，他回过头来，露出满脸的白胡子。 “是357号列车的车长吗？”女工匠在飞车上向他招手，她嗓门很亮，是适合在工厂车间里吆喝的嗓子，在这风里也不打折扣，“我们现在去前方现场，你先回去吧。357号列车暂时都没法发车了。” 老人点点头，也向他们挥挥手。 就这会儿时间，飞车就已抛下了老人，往前疾行飞去。 风从座舱前方灌了进来，欧也妮躲在女工匠的背后，开始察看光幕上的新信息。 “安塞尔正在稳步地前进。” 令欧也妮惊讶的是，这是自从黑龙巴哈姆特之后，她见到的第二条不依靠外力，正在自给自足满足着心愿的心愿。 微弱的光点正从那条心愿上逸散出来，为欧也妮补充着，如今看来是微不足道的力量。 安塞尔不是欧也妮的信徒，只要超出一定距离，这种联系就会消失。 但他力所能及地润泽着身周的神明。 明明是比帕吉特还要弱小的二级法师，他却在内心点亮了这样稳定的萤火之光。 光幕上新增的信息只有这么一条。 欧也妮看向自己按在女工匠背上的那双手。皮肤接触并不是光幕读取心愿的必要条件。按理来说，这种距离下，光幕应该已经登记了女工匠的心愿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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