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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也妮在心底默默地回答，那是因为姐弟俩知道，任何一个突然出现的外勤任务——就像这次乌鸦带来的这个，都有可能是永别。 接待者出神地看着她掌心中那枚旧戒指，慢慢说道，“他们说过，有可能无法亲自赶回来，会想法子遣人送信。” “要是能找到好心人帮忙，我会用随身的钱财雇他给你们捎口信的。”这是吟游诗人当初笑谈后事的原话，“缘分难得，路途不易，要是喜讯顺利带到了，你们高兴之余，也代我们赠他以厚礼吧。” 接待者复述的时候，语气一点都不像伊桑。 “领路人”的死亡是个好消息，可他很难将这样玉石俱焚的事情说成是喜讯。 小小的“报丧鸟”欧也妮不由也发出苦笑。 “但要是对方拿出来我的翡翠戒指作为信物，或是你们见到它流落别处，”吟游诗人还说过，“说明那家伙其实是我们的敌人，又或是我们任务失败死在别处了。哎，别露出这种表情，不好的事情要是发生了也没办法的。要见到了就设个陷阱给他，你们懂怎么做的。但千万小心为上啊，情况不妙就跑，能避一时就避一时，只要活下来了就不丢人。” 狡猾的伊桑。 欧也妮早在黑森林河谷初遇时就知道了，伊桑看起来热情和善，无论做起事来，还是糊弄人时，都滴水不露的。 临死前还设个局骗人自投罗网，对他来说是小意思了。 “如果对方拿来的是我那枚印鉴，说明他是我和我姐信任的人，又或是我们看中的好苗子。” “你们可别那么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了，放松些，热情点，”吟游诗人认真叮嘱，“记得代我们好好招待他呀。”他又小声交待企图，“哄他入伙。” “就是这个印鉴？”欧也妮手托着戒指，好奇地问。 接待者却摇了摇头，“不是。” 也有道理。伊桑最后知道她是别离与回归之神了，神明不可能加入伊甸的信徒。 如果给欧也妮的是这个信物，伊桑会想办法再换一个，或者多说一句，避免乐园追寻者们傻乎乎地错付热情。 接待者不再说话，专心地盯着欧也妮掌心的戒指瞧。 欧也妮等了等，才问，“那这个戒指呢？它是代表什么的信物？” “他们没有说过。” 接待者抬眼看向欧也妮的面容，“可是，这既不是他身上最贵重的宝物，也不是看起来最具有象征意义的信物。像这样普通的戒指，他身上还有好多枚。” “你恰恰好准确地拿出了这一枚——所以，这不是你不告自取拿到手的，一定是他亲手交付给你的。” “是。”欧也妮点头承认。 接待者从他那边的书桌上拿过一张纸，想了很久后，开始慢慢描摹一张法阵。 欧也妮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在这个时候画法阵。所以虽然很好奇，但还是没有立即追问或打扰。 接待者对这张法阵的内容明显有些记忆生疏，好在绘制技艺很娴熟，没有让欧也妮等太久。 他画完后，将那张法阵传送到吧台上。 欧也妮看了看，法阵的图案复杂程度和三级法阵相当。 不过嘛，法阵的具体消耗和功能，很多时候与图案的复杂程度不成正比的。 这张就是。 她没有贸然触发，仅靠光幕也能对此有一个简单的判定结果。 “这是什么法阵？”欧也妮问。 “他们过去授课时，有节课是讲如何通过在法阵中添笔来制造独特的加密效果，这是他给我们演示的范例。” “噢。”欧也妮有点好奇乐园追寻者们的课程内容，也很好奇双胞胎姐弟俩给人授课的模样。 难怪伊桑当初给欧也妮做科普时那么顺口利索，但桑尼会不会有些为难…… 不过眼下她最想知道的，还是这张法阵的用途。 “学生们都知道，这个法阵被解密后，能够打开他们数百年一直在使用的私库，里面藏着他们所有的私人物品。” 欧也妮差点没将果汁喷出来。 这对姐弟俩做老师时，为了刺激学生的进取心，玩得可真大。 “你们之中有人成功过吗？”她承认自己想看乐子。 接待者摇摇头。 “既然都没法解密，你给我看这个法阵是……”欧也妮隐隐有所猜测。 “他们有一枚钥匙，可以指引解密的内容。” 接待者回忆起往事，“当时有很多学生想过要将它偷到手——那几乎是他们故意设置的另一项课程。”他露出淡淡的笑容，“可惜没人能突破她的……” 好了，现在欧也妮知道桑尼老师负责什么课程了。 “我们对它的样式有很深的印象，一眼就能认出来。” 接待者怀念地看着躺在欧也妮手心中的戒指，然后将吧台上的法阵图纸推了过来。 “现在，钥匙是你的了。” 是姐弟俩的全副身家呢
第184章 葬礼 欧也妮回到小康郡时已快近正午了。她离开前遗留的气象法术很有效。小康郡的雨势正滂沱，路上少有行人，人们纷纷关起门窗。 欧也妮抬头看着阴云绵绵的天空，突然想起了修普诺斯的梦境中，那永远不肯停歇的雨。 她抬手用法力构建无形的伞，再用幻象将其染成年轻女孩通常不会使用的纯黑色调。 埃丝美拉达的身影，撑着这样一把黑色素面的伞，在小康郡的街道中，在缅怀的雨水里穿行。 陌生面貌的漂亮少女，穿一身漆黑的衣裙，走在街头很引人注目。尤其是那把伞的衬底是银亮的珠光，映得她面容幽幽，如同蚌中温和的珍珠。 偶尔路过的路人忍不住在暴雨中驻足，想着，这会否是从外地赶来赴一场的贵族少女。 只有匆匆路过的盗贼瘦脸芬奇，远远看见少女的身影，吓得立即回避，缩身躲到了某处屋檐下。 ——他果然已经想起了那晚发生过的强买强卖的交易。 埃丝美拉达装作没有看见他。 这种巧遇当然是回归之神的故意敲打。简单地吓唬吓唬盗贼，让他知道埃丝美拉达还未离开小康郡就够了，他会想明白哪些话语是不该说出去的。 欧也妮惦念着自己在诊所的午餐，加快了脚步。 她希望自己还来得及赶在【安姆】替她完吃两顿饭前回到病房。 可她来到病房的窗外，意外感知到，氛围不对啊。 病房内除了【安姆】，还有两个人影，一个是女护工，另一个…… 欧也妮看了眼她留在【安姆】枕头边的那本病中小记，通过显眼的缘分丝线，判断出那位面容严厉、衣着一丝不苟的年长女性就是诊所的主医师。 主医师的签名是特雷西，确实是个中性的名字。因为主医师在病中小记中最常假托的身份都是男性，欧也妮之前还武断地以为她也是男性呢。 站在病房中的这位特蕾莎主医师，看起来性格严肃，很难想到书中那些温和的玩笑都是出自她手，大概有趣的灵魂都是深藏不露的。 难怪那么多病友都没有人留言拆穿她的马甲，解密难度和心理门槛略高。 也许有人猜出来了，但这种聪明人已经足够聪明到懂得保守善意的秘密。 欧也妮看见了病房的微妙变化。 她先前换下来的旧衣裙已经缝洗过了，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安姆】的床头。破损处可以用缝合的勾边花纹遮掩，烧焦的衣角并不多，裁掉边角就好了，后续还能按喜好缀上其他的花边。 不用视野作弊，欧也妮也知道那是女护工的劳作成果。 这身衣裙是从格兰杰家族带出来的，质料很好。 穿这种衣服的人往往是不肯穿旧衣的。 像欧也妮这样的节俭利用，在有心人眼中已经是很寒酸落魄了，更遑论缝补裁改后再上身。 女护工未必不知道这点，但还是这么做了。除了热心工作外，可能也是爱惜那剩下的好面料。 欧也妮心想，【安姆】还是不够通人情。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在收到这份旧衣时，就立刻询问对方有没有身量相当的适龄亲属，然后将衣服赠送出去。双方都能理解，且皆大欢喜。 【安姆】不会是看她老舍不得买新衣，以为欧也妮很喜欢那件衣服，才不敢做主的吧？ ……我绝对没有那么吝、啬！ 认为自己并非葛朗台的欧也妮在心里大声地声明。 遗憾的是，【安姆】此刻和欧也妮的心灵并不相通。 【安姆】正眼泪汪汪地捧着一大碗药汤，只浅啜了一小口就将脸皱成了一团。祂可怜兮兮地抬头问，“真的、一定要喝完它吗？” 生病的小孩是必须要喝药的。主医师和女护工都绝对不会姑息祂。 女护工熟练地哄着小孩，承诺之后的午餐和糖水，但这都改变不了，这家诊所的特制苦药汤极其难闻、难喝的事实。 幻象大师【安姆】察觉到了欧也妮的归来，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空荡荡”的窗外，想求欧也妮快点和祂换回来。 在医师们看来这是抗拒喝药的反应。她们对视一眼，很明显打算采取进一步的逼迫强制手段了。 欧也妮的目光迅速在药碗上转了一圈，毫不犹豫地转身逃跑。 她内心念叨着，酸甜苦辣都是人生的滋味呀，【安姆】你要早点习惯！ 至于午饭？哎呀，让可怜的【安姆】好好尝尝人类的食物吧。自己去外面吃餐厅就好了嘛。 欧也妮现在可是能拿金子付账的富婆了诶。 欧也妮就这样顶着埃丝美拉达的壳子在外面晃荡了一大圈。 她避开安塞尔出没的路线，去看了下火焰熄灭后的教会废墟，去商店给女护工买了合适的回礼来答谢对方的改衣，还跑回造纸厂装模作样地咨询了下价格。 这里出产的纸张确实好用，神明用过都说好欸。 那不得帮老库克订点货，直接丢到他的仓库里吗？欧也妮牌代采购服务，免收物流费和手续费，用过的也都说好！ 出来登记订单的果然是温柔能干的芳汀。 说了几句话后，埃丝美拉达打个暗号，芳汀就认出神使了。她因神使向自己分享了新身份而惊讶欢喜，埃丝美拉达友爱地上前抱抱她。 对芳汀说清楚自己有事在外就好了。诊所那种地方，孕妇没事还是少来。 埃丝美拉达到处转了一圈，匠神协会那边很安定。 丰饶教会刚刚被烧，他们得避嫌，工作人员发布了官方的慰问后缩在协会里不外出了。 近日来到小康郡的外地商人威尔森也是同理。 埃丝美拉达离开造纸厂前，向芳汀打听了流传在各工厂里的八卦。工厂主盖比很警惕那个外地来的商人究竟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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