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欧也妮没有被胖子帕吉特绊住太久。 她确认对方没有大碍，再欣慰地看了眼对方的心愿后，就将他留在此处，继续往前走。 帕吉特的心愿在梦境中悄然变更了。 已经从“希望顺利追讨回格兰杰家族欠下的债务”变为了“希望找教会财务机构旗下的银行好好算账”。 杰罗姆和欧也妮继续往前游，途中又发现了几处模糊的身影。 是被波欧斯的躯壳拉下地底的畸形者们。 这些来自旧赫利亚的怪物，已不再保留人形，它们身周的火焰特别黏稠浓郁，甚至还隐隐散着黑气。 在【安姆】的警示下，欧也妮没有去过度接近那些怪物，只默默地从远处观察。 蓝色的火焰滤镜遮蔽了细节，只能看出模糊的形状。 有一些怪物称得上是遗体。安静浓稠的黑浆。衰朽残败的腐肉。死般静默的异种遗骸。看不出任何生命的迹象。 剩下的大多数也都垂死或失去了意识，没有哪只怪物在这火海中剧烈地挣扎行动。 它们悬浮着，只有部分肢体在间歇性地扭动抽搐，却被淡蓝的火焰包裹束缚着。 它们曾是拉姆齐，曾是哈克特，曾是伊莱亚斯，曾是奥弗顿，曾是拉蒙娜…… 如今，只有衣物的残片还提示着它们过往的身份。 却被波欧斯的躯壳珍惜地抱拥着。 【不把它们清除掉，污染迟早会扩散。】 【安姆】不安地说道，【哪怕波欧斯还剩下部分干净的意识，也会被反过来浸透污染掉的。】 你能像救我时那样，将他们遭受污染的记忆切割掉，让他们恢复成人类吗？ 怀着曾为同类的同情心，欧也妮试探着问道。 【不可能。】 【安姆】斩钉截铁地回答。 【它们曾对邪神敞开自己的精神，已经被污染得太彻底了。】 【我只能像对波欧斯一样，将它们的全部意识封进梦境。】 想到波欧斯的躯壳现在还能行动，祂又补充道，【他们可不是神明。哪怕还能剩下一点残渣，那支零破碎的意识，也不足以让它们继续维持认知和身体机能了。】 【它们会死去。】 头顶的巨龙似乎也在扒洞时发现了这些堕落的邪魔，祂咆哮着一爪子刨了下来，想要撕裂火神的身躯，捏碎那些污染的种子。 那部分簇动的火焰变化了颜色与性质，将祂的爪子烫得嘶嘶冒烟，却让祂变得更加愤怒激动。 祂的爪子紧紧剜着火焰的身躯，然后，似乎是短短拍翼腾空后再让用力撞下，用巨龙身躯撞得大地与火海晃动不已。 火焰包裹着欧也妮与杰罗姆，舒缓了冲击。 他们在这海洋里翻滚了几个跟头，却没受到什么伤害。 欧也妮赶紧避开这片区域。她因先前的翻滚有些迷失了方向，左右回看了那些模糊的黑影的分布，才重新找准了定位。 她指引着杰罗姆，沿着自己挑选好的方向继续前行。 【……妳知道要去哪？】 【安姆】因此发问。 欧也妮只在心底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们穿行于这座。 在这静默包容之地，有前来调查的猎人，有误入营寨的债主，有被污染的邪神信徒，唯独没有见到战士唐蒙徳的身影。 毕竟，不管是波欧斯的残存意志，还是欧也妮猜测的那个答案，大概都对那个屠戮营地的战士深恶痛绝。 但没关系，哪怕那家伙在昏睡中不慎被巨龙碾死了，丰饶女神也会再多做一个备份的。 直接害唐蒙徳失去战斗和自保能力的欧也妮，毫无愧疚感地心想。 胖子帕吉特的落点是在断崖下的帐篷处。那些畸形者的遗骸是与唐蒙徳战斗过的痕迹。 简单做了个辅助线，借此粗略判断方位，欧也妮游向了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特赛，那位流浪者的公主向自己拉弓射箭的位置。 “特赛希望族人获得安宁。” 这道心愿还幽幽地在光幕上散发着光芒。 字迹清晰。 这让欧也妮笃定，流浪者们的公主还活着，甚至，还没有被污染吞噬掉正常的愿望。 欧也妮抬眼望去，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已认出了特赛的身影。 哪怕火焰模糊了视线，那隐隐约约能望见的，绰约身形，也只可能是特赛的身姿。 她正静静地悬浮在火焰之中，手中握持着一颗澄净的金珠。 那些曾随帐篷葬入沼泽，为波欧斯所得的其他金珠们，也都被其光辉吸引聚集而来，或远或近地漂浮在特赛身侧，绽放着纯净明亮的光芒。 欧也妮迅速想明白了。 当初特赛开启矮柜想要取出金珠用于仪式时，是唐蒙徳从血雾中现身，这意料外的强敌一度中断了仪式流程。 毫无疑问，当时特赛已经完成开锁，她悄悄藏下了一颗金珠，或许就是为了在后续的局面中能随机应变。 而在屡遭波折的仪式最后，这颗金珠终于派上用场，令特赛如愿以偿。 【原来如此，是她在操控波欧斯的残躯！】 【安姆】终于恍然大悟。 【赫利亚和波欧斯，祂们真的分享共用了部分神源，当波欧斯意识离体后，从赫利亚那里借来的力量，也能掌控波欧斯的一部分躯体！】 祂给出了马后炮的解说。 对于这个解释，欧也妮不得不感慨，这些神明面对凡人时表现得神威莫测，但糊弄彼此时，简单粗暴到无以复加。 ——那么重要的神躯本体，居然只是类似机甲的玩意吗？连个防盗措施都没有？谁拿了钥匙都能上去开？ 【神明本身的意志，就是最强的防盗。】 【安姆】立刻辩驳。 【如果不是污染让波欧斯失去了常理判断能力，弱化了祂在神智方面的防御，我也没法将祂拉入吾神的梦境。】 【再说，也不是所有的神明都有孪生机体。】 祂弱弱地抗议，【不要将这种难得一见的孤例说得像是烂大街一样常见啊。】 欧也妮向特赛游去。 当她靠近时，特赛默默睁开眼睛，她的瞳孔在金珠的光辉映照上，宛若有着黄金的光泽。 【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欧也妮：…… 游泳是一项重要生存技能。 杰罗姆：哦，学会了。 欧也妮：……
第81章 殉身 欧也妮近看时能够发现，特赛的衣裙、发辫甚至面容都沾满了污泥，只有额头下方留下了简单擦拭过的痕迹，露出曾经明亮的眼眸。 很难判断，特赛到底是趁欧也妮拖住唐蒙徳时，从沼泽往下深潜找到了波欧斯的身躯，还是在巨龙砸塌地面的瞬间，从被撕裂的大地罅隙中得到了碰触波欧斯躯壳的机会。 又或者，二皆有之。 在沼泽中用金珠唤起神躯，这或许就是流浪者们原本计划的唤醒神明的流程。 可以确定的是，特赛非常好运的，在【安姆】完成了对邪神意志的封印后，才终于接近了神躯，避开了致命的污染。 某些层面上，甚至可以说是，旧赫利亚人在苦苦追求终极目标的过程中，得到了他们这帮外来者的襄助。 他们才不至于被来自邪神的污染坑到全军覆没，反而阴差阳错的，达成了部分目标。 唤起的神明没有意志，只剩一副空壳。 欧也妮觉得这个结果大概比流浪者们先前计划的更好，但她不确定，流浪者们对此究竟如何理解，又能否满意。 【安姆】，我记得你告诉过我，她不是施法者吧？ 欧也妮看着漂浮在特赛身侧、明显为她所用的金珠，捉住了【安姆】的疏漏。 【可她确实不是施法者呀！】 【安姆】立刻申辩，【现在在搞事的是金珠！不知为何，金珠遵从她的想法，按照她的意愿在行动。】 对于这个现象，欧也妮姑且只能当做是，金珠生前的主人与特赛关系匪浅了。 她向特赛游去，心中盘算着，待会第一句话该是道谢，还是问好，又或者，质问？ 而特赛静静地用金色的瞳孔看着她，然后露出一个微笑。 哪怕污泥遮掩了颜色容貌，她的神态依旧动人。 这回依旧是特赛先开启了对话。 “埃丝美拉达。”她叹息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特赛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疑惑。 但在欧也妮整理出答案前，她又舒缓了优美的眉毛，“啊，已经不重要了。” “你骗过我，我骗过你。”特赛陈述着事实，“但所有的背叛，都已走到尽头。 “再也不需要有了，阴谋，谎言，背叛，掠夺。” 她面上的微笑越发恍惚，“一切苦难都将结束。吾族将重获安宁。因为，吾神即将回归人间。” 欧也妮心生不好的预感，她严厉地提醒，“不管你和你的族人在憧憬着什么，但是，波欧斯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欧也妮不了解曾经的地之火是怎样的神明，为何如此受到赫利亚遗民的爱戴，但她很确定，曾经的神明早已被彻底污染，堕落为邪神，如今更是被【安姆】将意识封印到了神明的梦境。 祂永远都不可能再像遥远的过去那般，正常地回应，来自信徒的任何祈求。 面对欧也妮的说法，特赛缓缓地摇头。 “吾神必定心挂着子民。赫利亚人也在长久等待着光明。 “为了这个重归故土的可能性，我们已经付出太多，抛弃太多。我们没有回头路可走，唯有眼前的……” 特赛停顿了一刻，笑了出来。 “我还是太软弱了。我到底是在等怎样的见证呢？” 她摇头叹息。 “族人皆已不再。而我，将献上最后的牺牲。 “……哪怕，仍是徒劳。” 特赛的语气重归坚定，“我将效仿赫利亚，点燃自己，重燃吾神的希望之光、意志之火，将光明与神恩，带回赫利亚的大地。” 随着她的话语，特赛手握的金珠上腾的化为一朵金黄色的灿烂火焰。 火焰瞬间就燃烧了特赛的手掌，毫不怜惜地吞噬了美人的容颜。 欧也妮在特赛说到徒劳的时候就知道不好。 不畏徒劳，意思就是，再怎样的言语和逻辑，都不可能劝回对方的决意了。 特赛最后的言辞，暴露出她知道那对兄妹神明的真名，知道自己口口声声所说的赫利亚，不仅指向故乡，也指向某位象征太阳的神明。 但这情报在此刻已不重要。 当下最紧急的事情，是阻止特赛的自毁。 欧也妮来不及询问【安姆】，信徒献身的祈祷能否穿透神明的屏障，将呼唤传递到邪神意识的耳中，会否造成糟糕的后果。 也顾不得那几颗，很明显和特赛密切绑定了的关键道具，圣女金珠，在这遭自毁后还能否被自己回收。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34 首页 上一页 85 86 87 88 89 90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