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她第一次回到黑山村的时候,就跟明漳一起死了。 “你觉得严道子会跟踪我吗?”桑雀问,她最怕这个。 寇玉山道,“如果你不出村子,他可能会跟踪你,但你一旦离开村子范围,他绝对不会跟踪。他这个人惜命得很,到黑山村大半年了,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麦田那边的树林,大部分事情都让明漳处理。” 桑雀颔首,松口气的同时又紧张起来。 “麻烦你再跟我说一次黑山村和附近的地形,还有各家的大概位置。” 寇玉山从碗里沾水,在桌上给桑雀一边画一边讲,桑雀神情专注,仔细听着,上课都没这么认真过。 她怕出现意外状况,慌不择路之下迷失方向,这里的夜晚绝对不像严道子说的那样,就算只是不如邪祟的游魂,她也得万分小心。 更何况严道子明显在坑她,想用轻巧的话,降低她的警惕心。 片刻之后,桑雀记清楚地形,还有寇玉山说的,根据月亮位置判断时辰,星辰位置判断方向的方法,对寇玉山道,“让他们都出来吧,我不想费口舌。” 寇玉山进到里屋,把所有人都劝出来,招魂的时候,屋内是忌讳有外人在的。 所有人出来之后,桑雀拿着东西快步进屋,何宝胜刚要开口,屋门砰的关上,不给他任何机会。 “他爹,这可咋办呀,守安还那么小,我这心里疼啊……” 秦芳茹抓着何二娘手臂止不住的哭,一家人此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等待,祈祷奇迹出现。 屋内。 桑雀看着土炕上才七八岁的孩子,默默叹了口气。 “我会尽我最大努力,也希望你能给点力,想活下去,光靠别人可不行,你爹娘都知道别人靠不住。” 炕头有针线篮子,桑雀从何守安头顶取了两撮头发,多一撮以防万一。 将针拿到灯盏火苗上烧了片刻,桑雀捏起何守安左手中指刺破,挤出一滴血,抹在引路符上。 血液像火一样,瞬间将黄符引燃,紧接着窜出一团拳头大小的绿色火苗,绕着何守安转圈。 桑雀抹了一把尸泥在额头上,冰凉的感觉让她一激灵,她赶忙把针重新在灯盏上烧了下,别在自己衣服上,后面还要用。 符火转了三圈之后,风驰电掣,直接穿过屋子紧闭的窗户,飞到外面去。 桑雀想也没想,拿起魂灯和柴刀,推开窗户,单手一撑就跳了出去。 落地之后桑雀僵住,发现自己崩人设了。 她左右看看,好在周围没人,天知道符火会穿墙,还飞那么快。 符火在何家院子外面打转,等待桑雀跟上来。 黑山村背靠层峦叠嶂的大黑山,面朝荒树林,在山脉和平原的夹缝中扎根。 夜幕之下,群山沉静,明月也被乌云遮蔽,巍峨高山像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树影张牙舞爪,深林之中不知道藏了多少未知的邪祟。 桑雀刚开始没想那么多,心神全都专注在招魂步骤上,此刻蓦地踏入黑暗,孤身面对空无一人的村子,她发现,自己还是会害怕。 人类最大的恐惧就是对未知的恐惧,除此之外,恐惧还来源于火力不足。 她现在两样都占了,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按了下藏在衣襟里的东西,桑雀握紧柴刀提着灯笼,坚定地走向院外那簇符火。 “走!”
第15章 水鬼 符火摇摇晃晃,在村中各处游荡,偶尔停留在某处,像个熊孩子,总被莫名奇妙的东西吸引。 也有可能,这些地方都是何守安丢魂之前停留过的地方。 抹在额头的尸泥还带着冰凉的气息,桑雀小心翼翼地扫视周围,目前还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但就是太安静,太‘干净’,反倒让她毛骨悚然。 只有各家各户门窗里透出的暖黄光晕,和偶尔的狗叫声能带给她一点点安全感。 何家隔壁就是生了双胎的李家,对面是已经绝户的刘家,路过刘家,桑雀余光扫向老槐树。 白天什么都没有,入夜之后,那树下却挂着一具女尸,吱呀摇晃。 桑雀头皮一紧,赶忙收回目光继续跟着符火走。 刘家过去是瘦猴的家,符火突然加快速度越过瘦猴家,一路朝着北边飞窜。 桑雀跟在后面跑,不一会就看到严道子住的青砖小院,正房里点着灯,将一道人影映照在白纸糊的窗户上,像是在炕上打坐。 符火很畏惧这个地方,又加快速度朝着青砖小院西边飞窜。 大黑山在村子西南面,西北边是大片麦田,桑雀看符火飞窜的方向,心中一沉,那边林子里是黑山村的坟地,坟地往山那边走,有一片湖。 寇玉山说过,水属阴,最能藏匿邪祟,即便是在晴朗的白日,湖中也会出现各种诡异的邪祟,甚至是水鬼索命。 他们引湖水浇灌田地,也要算好阳气最盛的时候,才敢靠近那湖。 其他时候都不可随意靠近有水的地方,只有世代供奉水鬼河神的人,才能在水中来去自如。 在这个世界,除了人和兽之外,还有四种存在,游魂,邪祟,鬼,以及鬼神。 名字里能带上‘鬼’字的,是比邪祟还厉害,连走阴人也无法彻底消灭的存在。 桑雀现在知道名字的,有明漳笔记里提到的‘山野地鬼’和‘村鬼’,以及寇玉山告诉她的‘水鬼’。 她身上的鬼童,应该叫做阴童,带鬼字不妥。 而邪祟包罗万象,是对这类存在的统称,再往下细分,寇玉山知道的也不多,需要从严道子或者镇邪司那里学习。 桑雀跟着符火穿过稀稀拉拉的树林,山坡上伫立着一座座坟包,阴风吹飞纸钱纸灰,漫天飞扬。 许多看不真切的人形鬼影,漫无目的地飘荡,随风传来一些冷幽幽的哭泣声,但这些游魂目前对她都没有反应。 桑雀在心中数秒计算时间,跑了大约十分钟,穿出树林坟地,一片静谧幽沉的湖泊映入眼帘,湖水浑浊发黑,在月光照耀下,湖面甚至泛着点血红色,极为不祥。 桑雀心想,她用跑的,都要十分钟左右,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如果没有人带领,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玩?还要经过坟地,疯了吗? 符火飞到湖边一块大青石旁打转,绿幽幽的光芒下,两个身体半透明的孩子显现出来,蹲在一起,正在敲击地上的石头。 “何守安!” 桑雀试探着叫了一声,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孩子抬头回应,符火立刻飞入他体内,像呼吸一样在他半透明的魂体里明灭闪动。 他慢慢站起来,神情逐渐呆滞,不由自主的朝着桑雀这边靠近。 桑雀一边慢慢后退,一边取下别在衣服上的针,准备取血点燃魂灯。 就在这时,跟何守安一起玩耍的小孩魂魄见状,突然朝着何守安扑过去,似乎舍不得这个玩伴。 呼—— 阴风袭来,草叶沙沙作响,湖水中间隆起,朝两边分开,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湖底深处快速浮起。 湖边和树林里的游魂顷刻间消失无踪,四周静得可怕。 桑雀瞳孔巨震,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何守安!” 一个庞然大物冲出湖面,溅起的水花如同瓢泼大雨,朝着岸边狠狠砸下来。 轰! 大地震颤,桑雀朝前扑倒,撞上一块凸起的石头,湖水噼里啪啦地落下,腰腹剧痛让桑雀倒抽一口凉气,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浑身湿漉漉的桑雀抬手抹脸,感觉到额头尸泥化开,她心里咯噔一下,一抬眼,更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肝胆俱寒。 朦胧月色之下,一条巨大苍白,由无数腐烂尸体和水草绞在一起的手臂从湖中伸出,拍在湖边大地上。 暗红色水草妖娆舞动,那些腐胀油腻的尸体挤压在一起,仍用力挣扎,喉咙中发出嚯嚯声响。 何守安的魂魄被桑雀带着幸免于难,但他那个玩伴的魂魄却被巨手上一具尸体死死拖住,哭嚎挣扎也无济于事,被巨手慢慢拖回湖中。 桑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之前看到的邪祟跟眼前这东西比起来不值一提,这还不是湖中之物的全貌。 这就是水鬼吗? 能被冠以‘鬼’字的存在,果然可怕。 她光是看一眼,都感觉自己的精神要临近崩溃,好在她受现代各类恐怖电影洗礼,对这种恐怖场面尚有抵抗能力。 桑雀收回目光爬起来,又叫了何守安一声,一边逃离湖边一边抽出腰后柴刀弄破手指。 刚才那一场瓢泼大雨让地上多了许多水坑,就在桑雀要踩中其中一个时,水面泛起涟漪,桑雀眼神一凛,立刻扭转身体踩在旁边。 一条苍白肿胀的手臂从水坑中探出来,一把扯住桑雀裙摆。 撕拉! 刀光闪过,桑雀果断用柴刀割掉裙摆,避开周围水坑,一秒都没耽搁。 寇玉山说过要避开有水的地方,明漳笔记中也曾提到那个雨天失踪的赵家小儿可能是踩了水没的。 踩水坑,是触发水鬼索命的规则。 等等,刚才跟何守安一起玩的孩子,不会就是赵家小儿吧? 桑雀瞳孔颤动,现在不是同情心泛滥的时候,她扭头查看何守安的魂魄有没有跟上来,却看到何守安的魂魄被水坑里伸出的手臂抓住腿往水坑里拖,魂体中的符火越来越暗淡。 桑雀探手到怀中,取出从明漳房里找到的驱邪符,正要引燃又顿住。 何守安是魂魄,按照逻辑属于邪祟鬼物,用驱邪符会不会把水鬼手臂跟何守安的魂魄一起弄死? 额头已经没有冰凉的感觉,周围消失的游魂又凭空出现在山野树林之间,那一张张惊悚恐怖的脸,全都朝她这边转动。 尸泥失去作用了! 此刻对桑雀来说,最应该做的就是放弃招魂,靠着身上的三张驱邪符,一口气跑到严道子住处,这样才能保住她的命。 但她是桑家犟种一枚,最不能接受未曾拼尽全力的失败。 放弃招魂跑回去,严道子也未必会留她这个废物活命。 再试一次,不行再走! 桑雀迅速将自己的血滴在魂灯内的红色蜡烛上,蜡烛噗的燃起,散发出血红色的光晕,笼罩桑雀周围两米范围。 烧掉何守安的头发,奇怪的臭味弥漫出来,桑雀对着远处大喊。 “何守安!” 一股吸引力从魂灯上传出,被水鬼手臂拖住的何守安魂魄开始奋力挣扎,魂体内的符火忽明忽暗。 周围游魂朝桑雀这边包围过来,数量不少,情势紧迫。 “何守安!” “何守安!” 桑雀大声呼唤着后退,左手提魂灯,右手捏驱邪符,右手食指上血迹未干,要是出现意外,随时都能用血引燃驱邪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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