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友眼里只有那两万块钱,转手就打算把这些文件袋装进书包里,和那些带血的衣服一起处理掉。 可这事情哪有陆友想得那么简单,我是学法的,知道一些案例。 血液有鲁米诺反应,法医用专业工具一照就知道这里死过人,陆友这样简单的清理根本没用。 徐哥管着这一片的灰色产业,如果跟闫老大没个交代就消失了,也是不合理的。 只要稍微地调查一下,很快地就会查到陆友跟我来过。 再查一查附近的监控,很容易就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我是一名法学生,法律应该是我的信仰,此时此刻,我应该认罪伏法。 以现场的情况来看,我此时报警自首,大概会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十五年而已…… 我今年二十一岁,进去坐十五年的牢,只要表现良好就能减刑,也许三十一岁就能出来,可我出来以后还能干什么啊? 坐十年的牢,就有了案底,我这一辈子就毁了。 最重要的是,我坐牢以后,我就能保证闫老大不会找我妈的麻烦吗? 他们是黑社会,什么不敢做? 我越想越害怕。 到最后,我像是想通了一样,从陆友手里抢过那个证件袋,立即打开,从里面翻出户口本。 我记得徐哥跟我说过,他父母在他小时候就被车撞死了,后来跟兄弟变成了孤儿住进了养老院。 他有个弟弟,吸毒死了。 按照这个逻辑,现在的徐哥的户口本上只有他一个人。 我翻开一看,现在的户主是徐兵,也就是徐哥,其余的页面只有一个已经登记死亡的弟弟叫徐军。 那一瞬间,我脑海中闪过一种可能,立马攥紧户口本,自言自语地说:「徐哥不见了,闫老大一定会查,我们两个是最后见过徐哥的人,那些人都知道。」 陆友皱眉,露出很愧疚的表情:「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们能怎么办?要不我带妈出去躲躲,你回学校去,就说没来过?」 我摇头,说:「那你和妈的工作就都没了,房子还有贷款要还,不然就会被银行收走,妈的社保也不能断交。」 「那你想怎么办?」 我皱眉,拿起陆友的证件袋,说: 「现在的情况是,警察只有接到报案才会调查,闫老大只有发现徐哥失踪才会调查。」 「那么只要没人报案,加上闫老大没发现徐哥失踪,这件事儿就能瞒过去。」 「想满足这两个条件,只要说徐哥把我杀了就行。」 陆友没反应过来,但思考片刻后,才意识到我的意思,惊呼:「你疯了?」 13. 我知道这么做风险很大,但眼下这似乎是最好的办法。 只要对闫老大那边宣称,徐哥杀了陆恭,因为害怕所以出去躲一段时间,闫老大就不会去找徐哥,毕竟是人命案子。 而警察那边,没人去报案,自然不会查。 想实现这个计划,只需要我顶替徐兵的身份就可以。 看似疯狂,但这似乎是最好的办法。 陆友震惊,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回答他:「只有这样做,因为我杀人了。」 我拿起徐兵的手机,继续说:「我会给闫老大发短信,就说徐兵失手把陆恭弄死了,刚处理完尸体,现在要出去多两年,这样一来,徐兵的消失就有理由了。」 陆友问:「为什么他杀的不能是我?」 我叹气,说:「我们家还得还房贷,妈的工资还完房贷就不够生活了,你得赚钱养妈,如果是我留下来,妈说什么都不会让我辍学的。」 陆友左思右想,显然不会有更好的选择了。 想要黑白两道都能躲过去,就只能这么做。 对白道宣称我失踪了。 对黑道宣称徐兵把我杀了。 只有这样,这件事儿才能瞒过去。 说着,我拿起证件,又拿了一万块钱,找了个挎包塞进去,对陆友说:「你把尸体处理好,我去外地躲一躲,等将来事情平息了,我再回来,如果有人问起我和徐兵,你就说你先走了,陆恭和徐兵留下来聊了一会儿,那之后就没见过人了。」 「而且你还要追问他们陆恭在哪里,要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陆友点头。 我慢慢地走向门边,瞪着陆友,像在看仇人。 「你就当陆恭已经死了,我会用徐兵的身份去外地生活。 「以后你要是再闯祸,就只能拿妈的命救你了。 「如果你还有良心,就好好地过日子。」 说完,我头也没回地出门,不知道陆友此时是什么表情。 到这里,就是我作为陆恭的前半生。 往后,就是我作为徐兵的后半生。 故事到这里才刚刚开始。 …… 2007 年的时候,随便拿一个人的身份证就能在火车站买到票。 我就拿着徐兵的身份证买了票,连夜逃到了外省。 在火车上,我跟闫老大发了个消息。 「老大,我讨债的时候没个轻重,弄死了个人,我得到外地躲一段时间,这个号码先不用了,您帮忙看看风向,如果没事儿了,给我留言,我就回来。」 发完这个消息,我就把徐兵的手机关机,塞进包里去。 …… 下火车,已经中午,人生地不熟,这边的人说的方言我听不懂,也不确定是否在这里常住,所以只在旅馆租了个床位,一天八块的那种,在床位上缩着吃了桶泡面,很不适应。 一直熬到晚上,有些水土不服,总闹肚子,但一直带着挎包,总觉得其他床位那些人会偷我东西。 好容易能睡着了,却一直在做噩梦,我害怕陆友没把尸体藏好,被警察发现了;我害怕警察正在通缉我,而我自己浑然不知。 每每惊醒,我都想联系陆友,可我只用徐兵的手机联系过一次。 那一次,陆友告诉我,他把尸体埋在了老家的坟山上,埋得很深,没人能发现。 坟山除了我们老家镇子上的人会去扫墓,就没别人去了。 要真和陆友说的一样,那现在应该很安全。 从那之后,不管是陆恭的小灵通还是徐兵的手机,我再都没用过。 我不敢和家里联系,不敢和任何人联系。 陆恭这个身份已经死了,我现在是徐兵。 我在旅馆住了一个多月都没人找我,我想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才敢真的使用徐兵这个身份。 14. 我首先需要在这个城市找一份工作。 徐兵比我大两岁,身份证上的照片比较正式,长得和我还算接近,用来找工作很容易糊弄过去,很快地就找了一份餐馆传菜的工作,一天六十。 干活儿的第一天我就撑不住,打翻了两道菜,打饭的盘子连带菜钱,老板没让我赔,但我肯定没法留在这儿了。 我明白我干不了体力活儿,从小到大一直在读书,就算去店里帮忙也只是在十几平方米的店里擦桌子。 我需要找一份适合我的工作。 但徐兵这个身份没有学历,我做不了正经的辅导老师,又找不了太体面的工作。 绕了一圈,最后只能去宾馆当前台,包吃住,工资一千三。 当前台的工作挺清闲的,就是夜班的时候不能睡觉,起初不适应,因为总能看见附近的妓女带人来开房。 日子长了,和那些「鸡头」混熟了,就适应了。 之后我才知道,我们这家宾馆是和「鸡头」谈了生意的,她们带来的客人,房费要分她们一半。 由于这群人带来的客人很多,住的时间也很短,翻房率还高,宾馆到底是稳赚不亏的。 这个工作我一直干到 2008 年,跨年都在店里住。 后来是警察忽然扫黄,抓了很多妓女进去,导致宾馆的生意一落千丈,我才被老板以开源节流的理由开除了。 …… 那之后,一个「鸡头」给我介绍了一份酒吧酒保的工作。 调酒师负责配酒,我就负责在后面擦杯子,偶尔陪客人聊天。 我穿着酒保的衣服,起初不太会说话,很容易惹客人不高兴,时间一长,我干脆就不说话了,只躲在后头观察。 大约十天,我发现了一个规律。 来这儿的客人就分两类。 一类是夜夜笙歌的年轻人,来这里找一夜情。 另一类就是常年坐在吧台喝闷酒吐苦水的中年人。 我经常听这些中年人吐露自己的苦水,事情也各不一样。 什么老婆出轨了、生意让人翘了。 来来回回就是那些事儿,只能说我很羡慕他们,他们还有地方可以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我现在就跟阴沟里的老鼠,有些秘密得一直藏在心里。 这天,有个老哥在生气。 他说自己的老娘去世了,留下了一套房子要拆迁,能分到六套新房,家里有四个兄弟分房子。 老娘留了一份遗嘱给老大,说是老大家里分三套房子,其余兄弟一家一套。 他们三兄弟都很生气,觉得老娘偏心,但老娘已经仙逝,就没闹起来。 我听完他的话,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凑上去,问那老哥。 「那份遗嘱做过公证吗?」 「什么意思?」 「就是您母亲写的遗嘱当时有没有两个及以上的公证人,或者去过政府部门做过证明?」 「政府部门没去过,公证人就是我大哥和我嫂子。」 听到这里,我对他说。 「他们是遗嘱的利害关系人,这遗嘱对他们有利,遗嘱在他们手里可以不作数,你们几个兄弟也可以不认,我建议您重新和您大哥坐下协商,看看这六套房子怎么分,如果协商得满意最好,协商的不满意的话,您也可以和另外两个兄弟一起去法院起诉。」 话一说完,那位老哥转而和我细聊。 我也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他法律相关的建议。 结果这老哥当即回家处理这事儿,没几天这个老哥儿就来感谢我,声称事情有转机。 从这个老哥之后,我名声大噪,每天都有人来找我咨询法律问题。 我也是知道多少就回答多少,不知道的,自己也会去买那本法典查相关的法律条款。 日子一长,大家都是排着队来找我咨询,吧台的生意变得相当好。 15. 那天,我还在回答一位客人的问题,服务员跑来跟我说「经理让你过去一趟」。 于是我去到经理办公室,然后看到经理坐在沙发上,一个三十多岁穿西装的中年人坐在经理的位置。 再没眼力见儿也应该看得出来这人是酒吧的老板,但我不确定,只能先跟经理问好。 「经理好。」 经理立刻跟我介绍旁边的人。 「这位是黄总,我们酒吧的老板。」 我听完转而向那边低头。 「黄总好。」 黄总看上去是个正经生意人,他指着另一边的沙发。 「坐。」 我坐下,然后黄总问我。 「我看你天天帮客人做法律援助,你懂法?」 我咽了口口水,不敢抬头。 「以前学过。」 「读过大学?」 「……」 我险些说自己读过,我现在用的是徐兵的身份,徐兵只是初中学历,想了一下,只能说。 「没机会读。」 黄总给经理使了个眼色,经理就从公文包里拿了份合同给我,说。 「这份合同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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