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谌就躺在那里,正睡着。 他看起来越来越像个人了。就连他身体里被渗透的那股药味,都跟在祠堂时一模一样。 两人默契对视了一眼,没有惊动榻上的王海谌,步子很轻地从软塌一侧慢慢、慢慢地绕行过去,走到了楼梯口。 顺着楼梯拾级而上,往阁楼去。 阁楼原本上锁的门被破开了,门口有打斗后残留的血迹。 锁头碎裂在地,是被外力砸开的。 骆雪走去栏杆处,低头细嗅了嗅栏杆上沾到的血痕。初见袁宏谦时他曾摔进田里擦伤过,这血的味道跟他伤口渗出的血味一样。 看来是袁宏谦从她这得了消息,已经来过这了。 谢必安两手撑膝,与她姿势同步地凑在了栏杆边。见她嗅来嗅去,忍俊不禁。与她看来的目光撞上,他唇齿张合,无声比划了个口型。 “汪。” “……”是在说她是狗鼻子。 骆雪辨出了他的意思,在纠结要用怎样的表情应对他。 可惜他没给她反击的机会,如此搞怪完,他立马直起身,整整袖扣装模作样地检查别的地方去了。 在门外仔细探查了一番。 谢必安走去门前,推开了那扇被破了锁的阁楼门。 随着门被推开,屋内所属袁秀娥的那股脂粉香愈发浓烈。 骆雪定睛看去,瞧见一新娘扮相的女人坐在了一口红棺边。那女人在垂头低泣,呜呜咽咽,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砸在了她的手背上。 不对!那不是眼泪,那分明是一滴一滴的血珠。 骆雪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往“新娘”身边走近了几步想看得更清楚些,被人突然从身后一把拽住。 她踉跄挣扎,口鼻被一帕子紧紧捂住。 “别动。”谢必安擒住了她,贴耳小声提醒:“是迷烟。” 骆雪本就对气味比一般人更敏感,这迷烟第一时间便对她生效了。听清了他的话音,骆雪立马屏住了呼吸。 眼前的幻象在慢慢消散,随之浮现的是一口红漆空棺。漆色如血,棺材的板子被掀翻在地。 里头是空的。没有新娘的影子。 那口被揭开盖的棺材摆在了一个八卦台上,围绕在侧的是两个香炉,燃着香。呈东西位摆放。 方才的幻象,定是这炉上的烟所致。 骆雪用帕子紧捂口鼻,迅速走去香炉边,一脚一个,非常利落地踩灭了炉上的香。 谢必安蹲在了棺材边,正凝神看着什么。 骆雪走了过去,顺着他的目光往棺上看。棺材上挂着一个乾坤镜,镜子斜对着门的方向,这个角度正好能完整照出门上贴着的一道黄符。纸上的符文是用血蘸写成的,看不明白写的是什么。 看他的表情,该是想到了点什么。骆雪问:“你在想什么?” 谢必安回神看她,起身道:“去找黄姑。” 黄姑是王家村唯一的一个神婆,世代传下的占卜驱邪本事。她最精于研究这种阵法。 谢必安提出去找黄姑,骆雪其实不太清楚他是怀疑这事跟黄姑有关,还是想去找她询问这个阵法相关的事宜。 她不是个多话的,暗自琢磨了会儿。虽不理解,但也没多问。 见谢必安出去了,立马抱紧怀中的小巴,跟了过去。 楼下安睡的王海谌还没醒。 在他们蹑手蹑脚下楼时,王海谌在榻上翻了个身。吱嘎一声,让鬼祟潜进屋的二位瞬间定格,两双眼直直盯着软塌处,就连喘气都停滞了。 静止了数秒,确认榻上的王海谌没有要转醒的苗头,两人默契对视了一眼。同步迈开步,极轻极缓地从屋里出去,把门慢慢带上,关好。 好不容易出了屋,近院门前,骆雪嗅到院门外渐近地一股气息。是杨二婶身上的味道。 院里的草不过膝,没有躲藏地。她急忙拉住了前头的谢必安,比着口型提醒:“有人来了,怎么办?” 谢必安闻言环顾四周,抓住她回缩的手,拉着她往院中一棵枝叶繁茂的树下去。 他抬手往上指了指,示意她先上去。骆雪明白了他的意思,原地一蹦,迅速攀上树身,利落往上爬。 小巴很乖地跟着她往上爬。 脚步声停在了院门外。杨二婶看着没上锁的大门犯了嘀咕:“怎么回事?这门怎么……” 她想到了点什么,急急推开门。 骆雪刚巧躲进树的枝叶间。回手一把拉住腿还露在枝叶外的谢必安,铆足了劲把他往上拽。 前后脚的间隙,杨二婶踏进门,两人一猫顺利躲藏进枝叶茂密的大树上。小巴荡来荡去的尾巴也老老实实地蜷缩了上去。 杨二婶一双锐利的眼像两把机关枪一般,给人一种十足的压迫感。她在院中警惕扫视了一圈,抬起头,往高高的院墙上又仔细看了一圈。 她走到了大树底下,在树下徘徊。 蜷躲在树上的骆雪一动都不敢动,一双眼紧锁在她身上。 没瞧见院里有人,杨二婶仍是不死心,锁好院门,一步三回头地往院里去。她还在满眼怀疑地打量看似无人的庭院。 “海谌,家里进过人吗?”她一进屋就问。 在软塌上深睡的王海谌被吵醒,睡意朦胧地应话道:“没啊,怎么了?” “奇怪,是我忘锁门了吗?不可能啊。”杨二婶迟疑了片刻,噔噔噔步子很快地往楼梯口去:“不行!我得去楼上看看。指不定又是袁家村那混小子搞的鬼。” “趁现在。”谢必安在骆雪耳边小声提醒了句,“我先下去,动作轻点。” “嗯。”骆雪点点头,一双眼仍在谨慎观望屋内动向。 谢必安三两下就下了树,他跟只猫一样动作敏捷,果真是一点异响都没有。 骆雪见他下去了,慢慢往下挪。树有点高,上来的时候情况紧急,好像一下就窜上去了,下去的时候才觉得有点费劲。 “别费事了。”谢必安打开双臂,小声道:“直接跳。” 骆雪也不知对他哪儿来的这般信任感,没迟疑。得了话,立马往他怀中跳了下去。 她投跳的很准,双臂一勾,搂住他的脖子,腿盘在了他劲窄的腰间,入了他的怀。 他的底盘一向稳,就算是被她从高处跳下这么狠狠一撞,步子都不带退半分的。迅速收拢双臂,抱着她径直往院门口冲跑过去。打开院门,闪身出去了。 “什么声音?”杨二婶推开了阁楼的窗户,警觉道:“谁!” 谢必安抱着怀中人迅速退行至墙边,贴墙躲藏。 “喵——”小巴慢慢悠悠在树下踱步,听声往楼上看了看,呲溜一下从大门的缝隙里溜了出去。 “哪儿来的野猫?吓我这一大跳。”杨二婶心有余悸,盯着院门,很快觉出了不对劲。提了声量冲楼下喊:“欸,这门怎么又开了?我明明栓好了啊。海谌!海谌?你出去过吗?” “哎呀烦死了!”楼下的王海谌不耐烦道,“睡着呢,别吵我!” 还好,虚惊一场。 骆雪暗松了口气,一扭头,鼻尖擦上了谢必安的鼻尖。咫尺距离,他的睫毛好长,跟两把小刷子似的。太阳底下更好看了,睫毛坠着流光。要不是有镜片隔挡,她还真想上手试试手感。 谢必安垂眸看她。 半晌,问:“抱够了吗?” 骆雪恍然回神,落在他漂亮双眸间的目光移开了,点点头:“嗯。” 她松开了臂,从他怀中跳了下去。听小巴喵喵叫着跑来蹭她,她蹲地摸了摸小巴毛茸茸的脑袋,夸了声:“乖孩子。” “你这猫挺机灵。”谢必安道。 骆雪看了他一眼,毫不谦虚道:“随主人。” “小巴表现不错。”谢必安推了推面上被她撞到歪斜的眼镜, “一会儿加餐,奖励它一个鱼罐头。” 听出他在说这话时心情不错。骆雪低头抚猫,嘴角翘了翘:“还挺会收买猫心。” 从王海谌家离开,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黄姑的住处。 黄姑家离王家村隔了点距离,挺偏,得过一个山道。房子建在了半山腰上的竹林里,隔着很远就能嗅到一股香火味。 竹林里挂了不少经幔,三五步就能见到一条绘着经文的幔条绑在竹枝上。 没有风,竹枝未动,却有风声。 呜呜咽咽,如泣如诉。 细听,那声竟是从竹子里发出来的。 谢必安见骆雪歪过头欲把耳朵贴到竹身上,立马伸手拉住了她:“竹是聚阴之物。别离太近,小心犯了禁忌。” 一听是禁忌,骆雪老老实实移步离竹远了些。不忘将小巴提拎抱起,免得它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穿过竹林,到了一扇篱笆院门前。 院子收拾得很干净,院中有一小憩的凉亭,黄姑正端坐在亭中烹茶。她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衣,一头乌黑的长发整齐盘束于脑后。与初见时那股诡异的气场完全不一样,看着就是个面容亲和的妇人。 “来了?” 黄姑好像知道他们会来找她,早早地备上了三盏茶。杯中的茶水刚倒上,还在冒着袅袅白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结婚宴12 听黄姑邀他们进院,谢必安略颔首,推开院门,走到了亭子里。 他在黄姑对面坐下,在黄姑给他推茶之际,拿起杯子小饮了一口。 这茶喝了真的没问题吗? 骆雪没敢动面前的杯子。一双眼滴溜溜地转,挺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这个庭院跟山下的农庄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青砖小径,雅致清幽。 敞开的屋门内能看到一个燃香的鼎,铜鼎做工精细,饰有盘龙浮雕。墙是用竹子制成的,泛着丝丝缕缕的竹香。 谢必安通晓茶道,与黄姑相谈甚欢。 骆雪百无聊赖地等在一边,抓玩小巴身上的浮毛。此地阴凉,坐了没一会儿就感觉寒意刺骨。听他们一来二去客套寒暄了一阵,谢必安终于把话引向了正题。 “或许,黄姑知道王海谌家发生的怪事吗?”谢必安问。 黄姑斟茶的动作一顿,面无异色地将杯子斟满:“海谌家的喜事出了点岔子,之前杨四婶送些新鲜斋菜来我这的时候提过一嘴。” 谢必安若有所思地抚了抚杯:“杨四婶?她常来您这?” “不,有事才来一遭。”黄姑放下茶壶,道:“我本就图清净,他们都知道我的脾性。更何况山路难走,若不是有事,也不会寻到我这。” “有事?是王海谌家的事?”谢必安顺话问。 “可不就是他们家的事嘛,来我这合八字的。村里规矩,家中有喜都会拿八字到我这来卜一卜,看两家是不是有缘。”黄姑道。 谢必安抿了口杯中的热茶,隔着杯沿看她:“那王海谌和袁秀娥,算有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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